白未晞的目光在他們臉上,掠過,最后,用她那特有的、平靜無波的語調(diào),清晰地吐出三個字:
“打回去?!?/p>
狗子三人猛地一愣,幾乎以為自已聽錯了。打……打回去?當著里正和這么多大王莊村民的面?
但少年人的血性剛剛被徹底激發(fā),又被欺辱得狠了,此刻有白未晞這尊煞神撐在身后,那點猶豫瞬間被滔天的委屈和憤怒淹沒!
“操!跟這群王八蛋拼了!”狗子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赤紅著眼睛,吼了一聲,掄起拳頭就朝著剛才扭打他最兇的那個漢子撲了過去!
水聲和鐵蛋也嗷嗷叫著,像兩只被激怒的小狼崽,不管不顧地沖向剛才毆打嘲笑他們的人!
場面瞬間再次混亂起來!
那些閑漢原本就被白未晞嚇得膽寒,此刻見三個少年狀若瘋虎地撲來,下意識就想還手或抵擋。然而,只要有人剛抬起胳膊,或者試圖做出反擊的動作——
一道身影便會如鬼魅般悄無聲息地出現(xiàn)在那人身側(cè)。
沒有多余的動作,甚至看不清她是如何出手的。只聽得又是一聲令人牙酸的“咔嚓”脆響,伴隨著另一聲凄厲的慘叫,試圖還手者的胳膊便會以一個怪異的角度軟軟垂下,徹底失去力氣,只剩下劇痛的哀嚎。
白未晞就像一道無形卻絕對無法逾越的屏障,精準地游走在混戰(zhàn)的邊緣,確保狗子三人的拳頭能結(jié)結(jié)實實地落到對方身上,而對方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反抗。她不是在打架,而是在執(zhí)行一種冷酷的“公平”——方才你們?nèi)绾未蛉耍F(xiàn)在便如何被打回來。
里正看得目眥欲裂,氣得渾身發(fā)抖!這簡直是在他臉上狠狠扇耳光!
“反了!反了天了!外鄉(xiāng)人來咱們村撒野了!都愣著干什么!抄家伙!把他們給我拿下!” 里正跳著腳,對著周圍圍觀的村民聲嘶力竭地吼道,試圖煽動起村民同仇敵愾的情緒。
確實有幾個血氣方剛的年輕村民被里正喊得有些意動,下意識握緊了手中的扁擔或鋤頭。
就在這時,白未晞冰冷的目光掃了過來,精準地定格在里正那張因憤怒而扭曲的臉上。她的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現(xiàn)場的嘈雜,帶著一種令人心底發(fā)寒的平靜:
“剛才,他們挨打時,你們不是喜歡看嗎?”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蠢蠢欲動的村民。
“現(xiàn)在,又不喜歡了?”
“不行?!?/p>
最后兩個字,斬釘截鐵,帶著不容置疑。
一個被里正喊得最兇、膀大腰圓的壯漢,似乎覺得被一個少女如此威脅顏面盡失,梗著脖子吼了一聲:“媽的!老子就不信這個邪!” 掄起手中的扁擔就朝著白未晞沖了過來!
白未晞甚至沒有正眼看他。
就在那壯漢沖到她面前,扁擔即將掄下的瞬間,她只是看似隨意地一抬手——
“啪!”
一聲沉悶的巨響!
眾人甚至沒看清發(fā)生了什么,只見那沖過去的壯漢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倒飛了出去,像一只被狂風卷起的破布口袋,砸在七八步開外的一個賣陶器的攤子上,噼里啪啦一陣脆響,整個人埋在碎陶片里,哼都沒哼一聲,直接昏死過去。
整個集市,落針可聞。
里正張著嘴,后面所有煽動的話全都卡在了喉嚨里,臉色慘白如紙,額頭上的冷汗涔涔而下,雙腿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
所有原本還有些心思的村民,此刻都像是被凍住了一般,僵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
狗子、水生和鐵蛋也停下了手,喘著粗氣,看著眼前這詭異的、被絕對武力鎮(zhèn)壓下來的場面,看著那些剛才還囂張無比的閑漢此刻要么捂著手臂慘叫,要么鼻青臉腫地蜷縮在地上瑟瑟發(fā)抖,再看看那個靜靜佇立、仿佛什么都沒做的身影。
一種混合解氣以及難以言喻的震撼情緒,在他們心中瘋狂翻涌。
白未晞目光再次落回里正臉上,語氣沒有絲毫變化,仿佛剛才只是拍飛了一只蒼蠅:
“現(xiàn)在,能講道理了么?”
里正的臉白了又青,青了又紅,最終只剩下一種無力的慘白。他看著地上翻滾哀嚎的村民,又看看那個靜靜佇立、仿佛剛才只是拂去了些許塵埃的少女,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
他知道,今天這虧,大王莊是吃定了,而且必須得咽下去。這女子根本不是什么尋常村姑,其手段之狠辣、力量之恐怖,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范疇。
他艱難地吞咽了一下,硬著頭皮,聲音干澀發(fā)顫,帶著前所未有的低聲下氣:“是,是劉老二他們有錯在先,訛詐外鄉(xiāng)人,還還先動了手。姑娘您……您教訓的是。”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這番話,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如今他們也得了教訓,您的人也出了氣。您看,這事……是不是就此揭過?”
他只想趕緊送走這尊煞神,至于劉老二他們的傷,只能自認倒霉。
然而,白未晞卻緩緩搖了搖頭。
里正的心猛地一沉,以為她還不肯罷休,腿肚子都有些發(fā)軟。
卻聽白未晞平靜地開口,邏輯清晰得近乎冷酷:“他們的錯,不止動手。還有這些,” 她目光掃過地上被踩得稀爛、混入泥土的山榛和野菌,“他們踹爛的。要賠。”
她頓了頓,補充道:“打架,互有損傷,扯平。”
里正一愣,沒想到她糾結(jié)的是這個,心下反而松了口氣,只要不是要繼續(xù)追究就好。他連忙點頭如搗蒜:“賠!應(yīng)該賠!” 他現(xiàn)在只求破財消災(zāi)。
這時,人群里有個看不清誰的低低聲音嘀咕了一句,帶著幾分不服和畏懼:“講道理,那她把劉老二幾個人的手腕折斷。還把大牛甩飛了……這、這難道就不該賠嗎……”
聲音雖小,但在極度的寂靜中卻顯得格外清晰。
里正嚇得魂飛魄散,猛地扭頭想找出是誰在找死!
白未晞的目光卻已精準地鎖定了聲音來源,一個縮在人群后排、面色惶恐的中年漢子。
她邁開腳步,徑直朝那人走去。
人群迅速讓開一條路,那被盯住的漢子嚇得臉無人色,渾身抖得像篩糠,連連擺手,幾乎要跪下去:“我我我……我胡說八道的!姑娘饒命!我嘴欠!我該打!” 說著竟真的抬手要扇自已耳光。
白未晞在他面前停下,只是看著他,非常認真地,一字一句道:“你說的,不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