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草堂的東家林某匆匆返回開封團行,“大消息!”
“那張載...,也不是張載,而是李財神...也不光是李財神,還有開封錢家,還有瀚林醫(yī)館...”
“你慢慢說,到底怎么了?”
林東家灌了半壺涼水,從頭講起。
咱們著了別人的道兒了!這幫人不但是要壞了大夫行的規(guī)矩,還可能要掀了咱們的飯碗。
這事件的背后有陰謀,大大的陰謀。
張載只不過是擺在前頭的幌子,真正的幕后大手在上頭,至少是宰相級別的,我分析很有可能是歐陽修。
今天初到所謂的東京大學校,你們知道那里的校長是誰,正是前一陣子鬧辭官的歐陽修。
以一國宰相之身,掛一民間書院山長之職,這里面所謀者甚大。
你們要問為什么我懷疑他,那你們想想,除了他,還有誰能拉得動這么多人脈,搞出這么大的聲勢。
在東大里單獨建了一所杏林書院,讓瀚林醫(yī)館的許希當門面,讓張載和錢家來干活,用的還是李財神的錢。
世上能擁有這份能力的,除了他,也就是皇上了。
我覺得,歐陽修命不久矣,非常有可能此次施為,一是為了給自己救命,二就是要報復我們多年來對他病情的延誤。
林東家一番分析,讓團行的幾個大佬后背發(fā)涼。
不是友軍不努力,實在是敵人太強大啊。
一個張載都夠忙乎的了,怎么又關聯(lián)上了錢家、李財神,還有頂頭上司瀚林醫(yī)館。
雖然團行并不直接接受瀚林醫(yī)館領導,可他們畢竟代表著朝廷對醫(yī)者的最高禮遇,平時也會參與制定醫(yī)學界的一些規(guī)章制度,還有朝廷給的扶持政策。
不是親爹,也至少是個后爹。
這么一堆勢力的組合,別說掀翻團行,恐怕掀翻正統(tǒng)醫(yī)學都夠了。
怎么辦,趕緊打聽去,對方到底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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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關于財政議會的爭吵繼續(xù),名單出一版吵一版,火氣都非常大。
后黨的理想是皇家跟貴族還有世家要占據(jù)領導地位,不但名額要多,地位也要高,權力也要最大。
大宋的主體是誰,那就是他們這些立足于高天之上的天龍人啊。
世間的一切事情,都必須要接受他們的監(jiān)督和領導,決不允許出現(xiàn)自作主張的事情。
李長安的帝黨表示,喝大了你們吧?
這議會就是限制你們的,就是要節(jié)制權力,你們還想把控了監(jiān)督議會,那跟沒設立有什么區(qū)別。
能給你們留兩個名譽性質的席位就不錯了,真要是想不開,那大家就一拍兩散。
我們還是那個說法,保著皇帝建設一個完全不同于舊社會的新世界,三年以后再見真章。
眼看要談崩,一向執(zhí)拗著稱的王安石卻站了出來,要大家暫熄怒火。
他提了個方案,各玩各的。
沒說監(jiān)督議會就只有一層對不對,既然三方人馬,那設三組不就行了。
一個頂層的貴族議會,一個由官員組成的士大夫議會,一個由平民組成的聯(lián)合議會。
審計朝廷預算時各干各的,自己拿自己的主意,都是給皇帝的參考意見。
李長安表示絕不認同,讓吃肉的決定殺不殺羊,天底下哪兒來的規(guī)矩。同意就接著開,不同意就散伙,陛下那邊的武學都開學了,事兒多著呢。
大家又一次不歡而散。
韓琦散會之后垂頭喪氣,連跟黨派內部人員復盤的心情都沒有,自己就坐車回了家。
到家之后,只有一幫子幕僚,孩子是一個沒回來。
愁啊,外軍什么時候能到,自己還要忍受這幫倒反天罡的家伙多久。
夫人淚眼婆娑,可憐兮兮的給他哭訴,“想孩子了”。
可他有什么辦法,總不能以知天命的歲數(shù),玩單身獨騎劫軍營吧。估計還沒進去大門,仨孩子就得被人首分離。
幕僚們最近也精神不是特別高漲,“新法”受阻,他們編來編去,朝廷都要黃了。
而且,帝后相爭,要是韓琦輸了,是不是自己也要遭受魚池之殃。
總之,韓相國家里,只剩愁風慘雨。
與之相反,市井是越來越繁榮,民間對于未來的信心是日益高漲。
蘇軾的效率改革俞見成效,治安好的沒話說,征稅也沒那么殘酷了,各項福利措施正在逐步推進。
首推一項是城管,這些人穿著不同于標準的衙役,而是只在常服外面套了一個馬甲。
旁事兒不管,只管市容市貌還有城市衛(wèi)生。
河道、陰溝、廁所、犄角旮旯,凡是能散發(fā)異味或者滋生病氣的地方,全都被他們帶人清掃了個遍。
然后又統(tǒng)一規(guī)范擺攤賣貨的,在固定的區(qū)域進行叫賣,形成了百多個小型街坊集市。
自此,整座城市煥然一新,再也沒有走在大路上要小心竊賊,每個拐角都能聞到便溺騷味。
才幾天的功夫,百姓已經(jīng)淡忘了蘇軾的活閻王之名。
直到有一天,在墻根撒尿的人被綁上“行刑柱”,被一寸粗的皮鞭抽的鮮血淋漓。
“凡當街便溺者,隨意吐痰者,肆意沖撞者,鞭刑!”
經(jīng)常在運河里倒便桶的人后脖頸子一陣冰涼,感覺這個秋天的寒意又重了一分。
果然,不出三天,新的城管令下達。
以后便溺要交給糞夫處理,家里的便桶洗刷,只能到指定的地方去。違反禁令,罰款十文,第三次開始抽鞭子。
人可以聽話,可是畜生怎么辦?
畜生也要管,除了在城里要掛“糞袋”以外,還要多交一筆清潔費,每條主街都雇有專門人員隨時清理。
你家養(yǎng)的貓貓狗狗,雞鴨鵝要是跑到大街上拉屎,那請你自己撿回去。
否則,第一次罰款,第二次加倍,第三次抽鞭子。
人們對蘇軾的恐懼又回來了,這個殺神,不會要對咱們老百姓下手吧。
甚至有傳言,說蘇軾是天殺星下凡,要湊夠一千個人頭數(shù)報給上天,今年就必須完成任務。
謠言的第二天,十幾個人就被綁到御道邊上站枷,后背抽的都看不見好肉了。
私下嘀咕可以,散播謠言,罰役、罰錢、罰鞭子。
開封的鞭子成了一個話題,人人談之色變,仿佛開封府隨時都會沖過來,把人綁起來開抽。
朝廷一日不收回戒嚴令,蘇軾就開心的當一天臨時宰相。
既然手握大權,那就可以把自己的理想實施,多等一個時辰都是對韓琦的不尊重。
更重要的是,他想給自己找點事兒做,否則一想起來歐陽修的眼神,心里頭就緊張糾結,抑郁難過。
李長安提出財政監(jiān)督議會,事情進展緩慢。
蘇軾一咬牙,那就讓我來做這條天下之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