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咱們撤退,得避開雷澤龍騎的路線,武德司的情報說,雷澤龍騎擊潰趙風(fēng)云后,正在定朔城休整,蘇夜很可能會派他們來支援靖邊城?!?/p>
“靜塞軍雖是重騎,卻只有數(shù)百人,根本不是雷澤龍騎的對手,若是遇上,怕是要全軍覆沒。”
潘美忽然想起一事,開口道。
提到雷澤龍騎,帳內(nèi)的氣氛又凝重起來。
“那雷澤法相據(jù)說有好幾丈高,手持破陣龍槍,光是站在那里,就能嚇得士兵腿軟,咱們的靜塞軍雖精銳,可跟雷澤龍騎比起來,怕是差了不止一截?!?/p>
石守信想起武德司情報里說的“雷澤法相”,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聽說雷澤龍騎的龍鱗重甲,尋常箭矢根本穿不透,他們的破陣龍槍,專門挑甲胄的縫隙,咱們的士兵就算穿著重甲,也擋不住?!?/p>
王審琦也跟著說道。
趙匡胤臉色嚴(yán)肅,他知道眾人不是夸大其詞,重騎道兵本就罕見,雷澤龍騎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別說他們只有數(shù)百靜塞軍,就算有數(shù)千,對上身為道兵的雷澤龍騎恐怕也是毫無勝算。
“所以咱們撤退,必須隱蔽,呼延贊,你讓靜塞軍的騎士,都換上普通騎兵的甲胄,戰(zhàn)馬也卸了部分重甲,盡量低調(diào)?!?/p>
“沿途多派斥候,一旦發(fā)現(xiàn)雷澤龍騎的蹤跡,立刻繞路?!?/p>
趙匡胤沉聲道。
“將軍放心,我會讓斥候每隔十里就探查一次,絕不會讓靜塞軍撞上雷澤龍騎?!?/p>
呼延贊點頭應(yīng)下。
“將軍,咱們撤退時,還得在營里留下些旗幟和帳篷,營造出咱們還在攻城的假象。”
“再讓一些士兵在營里敲鑼打鼓,放些煙火,讓城里的海無量以為咱們還在準(zhǔn)備攻城,這樣咱們才能順利撤退?!?/p>
劉知遠(yuǎn)也開口道。
“這個主意好,桑維翰、廷宜,你們二人帶一隊人,留在營里負(fù)責(zé)偽裝,等咱們走了十里之后,再悄悄撤離,到前面的岔路口跟咱們匯合?!?/p>
趙匡胤贊許地點頭。
桑維翰與趙光義二人對視一眼應(yīng)聲領(lǐng)命,帳內(nèi)的氣氛漸漸緩和下來,眾人都覺得這撤退計劃還算周全。
“好了,都下去準(zhǔn)備吧,三更天準(zhǔn)時出發(fā),誰都不許出岔子?!?/p>
“記住,咱們這次撤退,不是逃跑,是為了日后更好地反擊,等咱們整頓好兵力,摸清了蘇夜的底細(xì),遲早要把靖邊城拿回來!”
趙匡胤站起身,拍了拍輿圖。
“遵令!”
眾人齊聲應(yīng)道,隨后紛紛起身,轉(zhuǎn)身走出大帳。
石敬瑭走在最后,他回頭看了一眼趙匡胤,見他依舊盯著輿圖,眉頭緊鎖,心里嘆了口氣——在這種亂世之中,想保住自己的家底,實在太難了。
而趙光義與桑維翰二人領(lǐng)了趙匡胤的將令,轉(zhuǎn)身出了中軍帳,寒風(fēng)卷著雪沫子打在臉上,兩人都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帳外的夜煞軍大營里,篝火星星點點,那些被留下的“炮灰”們正蜷縮在帳篷角落,有的啃著硬邦邦的麥餅,有的則裹著破氈子打盹,見兩位將領(lǐng)過來,才慢悠悠地起身,眼神里滿是麻木。
他們大多是被強征來的農(nóng)戶,或是剛投降的散兵,本就沒什么戰(zhàn)心,此刻更像是待宰的羔羊。
“桑兄,這些人怕是連弓都拉不開,怎么守城?”
趙光義壓低聲音,眉頭緊鎖。
“趙參軍放心,咱們只需做個樣子,讓他們把攻城梯重新搭起來,再把剩下的滾木搬到城墻下,白日里敲鑼打鼓,夜里多燃幾堆篝火,只要能讓城里的海無量以為咱們還在攻城,就算完成任務(wù)了?!?/p>
桑維翰攏了攏衣襟,目光掃過那些面黃肌瘦的士兵,沉聲道。
說罷,兩人叫來幾個負(fù)責(zé)調(diào)度的小校,吩咐他們給這些“炮灰”分發(fā)兵器和糧草。
“就這點東西,別說攻城,怕是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
那些士兵接過銹跡斑斑的長槍和半袋發(fā)霉的谷物,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只有個年紀(jì)稍大的老兵忍不住嘟囔。
“少廢話!將軍說了,守滿三日,到陽武關(guān)重重有賞,要是敢偷懶,當(dāng)場砍了!”
旁邊的小校一腳踹過去,厲聲罵道。
老兵嚇得縮了縮脖子,不敢再說話,跟著其他人一起,慢悠悠地拖著攻城梯往城墻下挪。
“但愿這些人能撐到咱們走遠(yuǎn),咱們也別耽擱,趕緊去安排偽裝的事。”
趙光義看著這一幕,無奈地?fù)u了搖頭,對桑維翰道。
桑維翰點頭,兩人又去營帳后營,指揮著士兵們在空帳篷前插滿旗幟,還特意在幾座大帳里留了些敲鼓的士兵,囑咐他們每隔一個時辰就擂一通鼓,營造出大軍仍在的假象。
第二天,日頭剛過晌午,冬日的陽光灑在靖邊城的山石城墻上,反射出冷硬的光。
趙光義與桑維翰兩人站在離城門百丈遠(yuǎn)的土坡上,看著下方密密麻麻的夜煞軍士兵,這些被當(dāng)作“炮灰”的地方軍和降兵,正縮著脖子躲在盾牌后,連抬頭看一眼城墻的勇氣都沒有。
“桑先生,這些人怕是連攻城的樣子都裝不像。”
“咱們得想個法子,讓他們動靜大點,不然城里的海無量怕是要起疑?!?/p>
趙光義皺著眉,指了指那些磨磨蹭蹭的士兵。
“參軍放心,某家自有辦法?!?/p>
桑維翰捋了捋頷下稀疏的胡須,目光掃過戰(zhàn)場。
“去把那幾車沒用的稻草人搬到?jīng)_車上,再讓鼓手把鼓點敲得密些,弓箭營的人也別閑著,往城墻上放些空箭,動靜越大越好?!?/p>
他轉(zhuǎn)身對身后的親兵吩咐道。
親兵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十幾輛沖車上就堆滿了扎得歪歪扭扭的稻草人,遠(yuǎn)遠(yuǎn)望去,倒真像一群披著甲胄的士兵。
鼓手們憋足了勁,“咚咚咚”的鼓聲震得地面都微微發(fā)顫,弓箭營的士兵則拉弓搭箭,箭矢“咻咻”地往城墻上射去,可惜人數(shù)不足,箭矢依舊有些零零碎碎的,大多數(shù)都只落在城墻下方的空地上,濺起一片片雪沫。
那些被留下的炮灰士兵見此情景,雖依舊膽怯,卻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往前挪——畢竟身后有督戰(zhàn)隊拿著大刀盯著,若是后退,當(dāng)場就得被砍了腦袋。
他們推著攻城梯,扛著撞木,慢慢悠悠地往城門方向挪動,嘴里還喊著虛張聲勢的口號,聲音稀稀拉拉,毫無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