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那片狼藉的湖畔后,陸塵、李傾城一行人更加謹慎,在茂密而危險的叢林中艱難穿行。
蓬萊島的詭異遠超想象,看似平靜的灌木可能突然伸出帶刺的藤蔓,鮮艷的花朵會噴出令人麻痹的花粉,甚至連腳下的土地都可能瞬間化為吞噬一切的流沙。
好在有陸塵這位深不可測的強者坐鎮(zhèn),他總是能提前察覺危險,或是輕描淡寫地化解危機,讓隊伍有驚無險地前行。
如此走了約莫一天一夜,眼前的景色豁然開朗。
一片蒼翠欲滴的竹林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竹竿挺拔,竹葉婆娑,林間有淡淡的霧氣繚繞,空氣中彌漫著竹子的清香,與之前危機四伏的叢林相比,這里顯得格外寧靜祥和,仿佛一處世外桃源。
“這地方……好安靜?!鼻嘀袢滩蛔〉吐暤?,緊繃的神經(jīng)稍稍放松了些。
李傾城也微微頷首,美眸中卻依舊帶著警惕:“事出反常必有妖,在這蓬萊島上,越是平靜的地方,越可能隱藏著未知的危險?!?/p>
陸塵目光掃過竹林,眼神微動,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但并未多說,只是示意隊伍繼續(xù)前進。
竹林深處,竟出現(xiàn)了一小塊空地,空地上有一間簡陋的竹籬小院。
院中,一個約莫五六歲、梳著沖天辮、穿著紅肚兜的孩童,正坐在一個簡易的竹制秋千上,晃晃悠悠地蕩著,嘴里還哼著不成調(diào)的童謠,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
李傾城猶豫兩步,上前幾步,隔著籬笆,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溫和:“小朋友,不知你家大人在哪?我們剛好路過,能否進去討碗水喝?”
面對問話,蕩秋千的孩童仿佛沒聽見一般,看都沒看李傾城一眼,依舊自顧自地晃悠著,哼著歌。
李傾城頓了頓,提高了些音量:“小朋友,我們沒有惡意,就是想打聽一下路?!?/p>
孩童依舊不理不睬,甚至故意把秋千蕩得更高了些,發(fā)出“吱呀吱呀”的聲響,像是在表達不滿。
李傾城秀眉微蹙,心中雖覺古怪,但還是耐著性子,準備推開那看似不堪一擊的竹籬院門,走近些詢問。
就在她的手指即將觸碰到籬笆的瞬間——
“哼!”
那孩童突然冷哼一聲,小臉上閃過一絲與年齡極不相符的厲色。
他頭也不回,反手隨意地一揮袖袍。
“嗤!”
一道凝練如實質(zhì)的青色罡氣,如同離弦之箭般,帶著尖銳的破空聲,直射李傾城的胸口!
這道罡氣凌厲無比,足以輕易洞穿金石,若是擊中,李傾城必然香消玉殞!
護衛(wèi)們驚呼出聲,青竹更是嚇得臉色煞白,想要上前救援卻已來不及。
電光火石之間,一直靜立一旁的陸塵動了。
他并未拔劍,只是右手食指與中指并攏,看似隨意地向前一點。
“啵!”
一聲輕響,那道兇悍的青色罡氣在距離李傾城胸口尚有尺許距離時,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的墻壁,瞬間潰散,化作縷縷清風消散于空中。
李傾城驚出一身冷汗,連忙后退幾步,回到陸塵身側(cè)。
那孩童終于停下了秋千,轉(zhuǎn)過身來,小臉上滿是詫異和慍怒。
他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上下打量著陸塵,語氣老氣橫秋:“咦?你這外人,倒有點本事,竟能擋住小爺我的隨手一擊?”
陸塵面色平靜,收回手指,淡淡道:“小小年紀,出手何必如此狠辣。有話好說便是?!?/p>
“狠辣?哼!闖我清凈之地,擾我清修,還敢教訓我?”孩童似乎被陸塵的態(tài)度激怒。
小腳一跺地面,整個人如同炮彈般騰空而起,雙手成爪,指尖縈繞著青光,帶著尖銳的呼嘯聲,朝著陸塵當頭抓下!
這一擊的威力,遠超剛才那道罡氣,爪風過處,空氣都泛起漣漪,周圍的竹子被無形的氣勁壓得彎曲欲折。
陸塵搖了搖頭,似乎有些無奈。
他依舊站在原地,不閃不避,只是抬起右手,掌心向上,輕輕一托。
一股柔和卻磅礴無比的力量憑空出現(xiàn),如同春風化雨,瞬間將孩童那凌厲的爪勁消弭于無形。
那孩童只覺得一股無可抗拒的力量托住了自己,任他如何催動罡氣,都無法再下落分毫,整個人被定在了半空中。
“你!”孩童又驚又怒,小臉漲得通紅,周身罡氣劇烈波動,顯然準備施展更厲害的手段。
“童兒,住手!”
這時,一聲清朗的喝止從空中傳來。
話音未落,一道青色的身影如同落葉般悄無聲息地飄落在院中,正是一位身著洗得發(fā)白的道袍、須發(fā)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老者先是嚴厲地瞪了那孩童一眼:“不得無禮!”
那孩童似乎對老者頗為畏懼,悻悻地收斂了罡氣,落回地面,嘟著嘴站到一旁,但眼神依舊不服氣地瞪著陸塵。
袍老者這才轉(zhuǎn)向陸塵和李傾城等人,打了個稽首,臉上帶著歉意:“貧道管教不嚴,讓小徒?jīng)_撞了諸位,還望海涵?!?/p>
李傾城見這道士氣息平和,不像惡人,連忙還禮:“前輩言重了,是我們冒昧打擾在先?!?/p>
她頓了頓,再次懇切地問道,“前輩,我等冒死登島,實為求取仙丹救治家父性命,不知前輩可否指點迷津,告知那仙丹所在之地?”
道袍老者聞言,仔細打量了李傾城一番,又目光深邃地看了一眼始終氣定神閑的陸塵,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異。
他嘆了口氣,搖頭道:“女娃娃孝心可嘉,但聽貧道一句勸,此地乃是非之源,大兇之地,絕非尋藥問仙的善處。那所謂的仙丹,更是鏡花水月,背后牽扯著莫大因果與兇險。趁現(xiàn)在還未深入,速速離去,或可保全性命。”
李傾城眼神堅定,再次躬身:“家父病重,危在旦夕,但凡有一線希望,我絕不會放棄。懇請前輩指點方向,縱然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愿一闖!”
道袍老者見李傾城意志堅決,沉吟片刻,再次長嘆一聲:“唉,劫數(shù),劫數(shù)啊。”
他抬手指向竹林的一個方向,“由此往東南,穿過這片竹林,會見到一條幽深峽谷。峽谷盡頭,或許有你們想找之物的線索。但切記,越是接近,兇險愈盛,好自為之吧?!?/p>
李傾城大喜,連忙深深一拜:“多謝前輩指點之恩!”
道袍老者擺了擺手,不再多言。
李傾城等人不敢久留,再次道謝后,便沿著老者所指的方向,迅速離去。
待到陸塵等人的背影消失在竹林深處,那孩童才忍不住開口:“師父,干嘛告訴他們?還給了方向?那群人一看就是‘血食’的命?!?/p>
道袍老者沒有回答孩童的問題,只是望著陸塵消失的方向,眉頭緊鎖,渾濁的眼眸中精光閃爍,低聲喃喃自語,聲音微不可聞:
“方才那人氣息內(nèi)斂,淵深似海,舉手投足間化解童兒的罡氣,竟連貧道都看不出其深淺。如此人物,突然登臨此島,莫非,他就是古籍中隱約提及的……屠龍之人?”
一陣山風吹過,竹葉沙沙作響,仿佛也在應(yīng)和著老者這石破天驚的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