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冰原。
葬雪嶺。
天寶上人手中玄天尺金光暴漲,尺鋒與六翼霜蚺的冰翼相撞,迸發(fā)出刺目光芒。他余光瞥見仍在纏斗的彭家炎與白暮雪,皺紋間閃過一絲陰鷙。
“不知死活的東西!這個時候還在內(nèi)斗!“
玄天尺突然分化十二道金芒,如鎖鏈般纏繞霜蚺六翼。趁妖獸掙扎之際,他袖中青銅古鏡翻轉(zhuǎn),將漫天冰錐盡數(shù)吸入鏡中。
“走!“
金色遁光沖天而起,六翼霜蚺發(fā)出震天嘶吼,六翼狂振緊追不舍。天寶上人冷笑一聲,古鏡突然噴出先前吸收的千百冰錐,反向射向妖獸雙目。
霜蚺吃痛怒吼,追擊速度稍緩。天寶上人趁機連掐七道遁訣,身形在雪幕中連續(xù)閃爍,最終化作金芒消失在天際。
三十里外,確認(rèn)身后再無追兵,他收起玄天尺,嘴角泛起譏誚:“老夫拼盡全力幫你們爭取時間,竟然不知逃命,此刻也該喂了妖獸?!?/p>
葬雪嶺巢穴中,失去最強戰(zhàn)力的六翼霜蚺在暴怒中折返。它冰藍色的豎瞳掃過寒螭云舟殘骸,突然昂首發(fā)出一串特殊頻率的嘶鳴。
方圓十里內(nèi)的雪層開始蠕動,數(shù)十條四階霜蚺破雪而出,朝著血腥味最濃處游弋而去。
……
“娘!天寶跑了!“彭家炎的聲音在風(fēng)雪中發(fā)顫,手中火焰長刀明滅不定。
他看見母親從冰棺般的船艙里抱出一個左臂撞斷的少女。
正是貴人“芷柔”
“炎兒,我們走!“
少年修士右手?jǐn)堊∧赣H腰身,左臂將芷柔冰涼的身軀緊緊扣在懷中,足下火云驟起。
三人貼地飛掠時,身后傳來連綿不絕的冰層爆裂聲。
“那邊!“彭英怡突然厲喝。
前方雪原裂開一道幽深冰縫,森白寒氣如活物般在裂隙邊緣游走。
彭家炎毫不猶豫調(diào)轉(zhuǎn)方向,火云在雪地上灼出焦黑的軌跡。
冰縫近在咫尺時,地面突然炸裂。一條霜蚺破雪而出,碗口粗的身軀裹挾著刺骨寒氣橫掃而來。
“找死!“彭家炎雙目圓睜,瞳孔中驟然燃起兩簇透明火焰。無相火無形無相,卻讓霜蚺發(fā)出凄厲嘶鳴,蛇軀上憑空出現(xiàn)焦黑痕跡。妖獸吃痛,竟調(diào)頭鉆回雪中。
三人縱身躍入冰縫的剎那,彭家炎反手揮出一道赤焰。
熊熊烈火將洞口寒冰瞬間汽化,蒸騰的水霧又在極寒中急速凝結(jié),轉(zhuǎn)眼形成數(shù)丈厚的冰墻封死退路。
“收斂氣息!“彭英怡低喝一聲,從懷中取出一張泛著青光的符箓拍在芷柔斷臂處。符紙化作流光滲入傷口,將那不斷滲出的血腥氣牢牢鎖住。
三人屏息凝神,在幽藍的冰縫中艱難穿行。
彭家炎走在最前,手中火焰化作細(xì)線,在錯綜復(fù)雜的冰隙間指引方向。
為了防止修為高的霜蚺追蹤,他們專挑狹窄處鉆行。
“這邊!“彭家炎突然壓低聲音。前方冰壁出現(xiàn)一道僅容側(cè)身通過的縫隙。
三人擠進去時,便聽到有東西正在靠近。
他們僵立在黑暗中,聽著冰層外傳來令人毛骨悚然的刮擦聲。直到聲響遠(yuǎn)去,才繼續(xù)向下摸索。
冰縫越來越窄,最終通向一個十丈見方的密閉冰洞。
冰洞不過十丈見方,四壁皆是萬年不化的幽藍堅冰,光滑如鏡,倒映著他們驚惶的身影。
唯一的光源來自頭頂碗口大小的透氣孔,投下一束慘淡的微光,恰好照亮了冰壁上那令人頭皮炸裂的景象——密密麻麻、數(shù)十枚拳頭大小的幽藍蟲卵,如同鑲嵌在冰壁中的詭異寶石,正隨著他們粗重的呼吸,發(fā)出微弱卻同步的“脈動”!。
“霜蚺……卵?”
彭家炎突然渾身一顫,手中的火焰猛地竄高了三寸。
他感覺到一股刺骨的寒意正順著脊背爬上來——有什么東西在盯著他們!
“別動!“彭英怡一把按住他的手腕,聲音壓得極低,“你若是燒了這里,那些畜生定要與我們不死不休。“
火光映照下,彭家炎看到母親眼中的驚慌。
他咬了咬牙:“娘,我沒打算燒了這里??扇裟切笊蛔R好歹……“火焰在他掌心熾烈燃燒,“大不了同歸于盡!“
冰洞外傳來沉重的呼吸聲,六翼霜蚺的陰影在透氣孔處一閃而過。
彭英怡突然明白了什么——這頭五階妖獸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之所以沒有立即攻擊,正是因為三人誤打誤撞闖入了它的育嬰室。
為了保護這些即將孵化的卵,它才暫時按兵不動。
也就是說現(xiàn)在外面的六翼霜蚺投鼠忌器。
雖然彭英怡也不知道該如何化險為夷,但既然此時安全,不如趁此機會給芷柔療傷。
她指尖凝聚一縷青光,在芷柔斷臂處連點七處大穴,每一指落下都帶起一道血色符紋滲入肌膚。
“玄陰止血符只能維持三個時辰?!芭碛⑩秩〕鲆幻冻嗉t丹藥,丹紋如火焰流轉(zhuǎn),“把這顆赤陽融雪丹服下?!?/p>
彭家炎小心托起芷柔的后頸,將丹藥送入她口中。丹藥入口即化,少女蒼白的臉頰漸漸泛起血色。
他掌心運起離火真氣,輕輕按在芷柔后心,溫和的靈力順著經(jīng)脈游走,助她化開藥力。
“唔……“芷柔睫毛輕顫,緩緩睜開雙眼。
眸中先是迷茫,良久才回過神來,她的聲音虛弱如蚊吶,“我們……墜毀了?“
洞外突然傳來沉重的刮擦聲,六翼霜蚺的陰影再次掠過透氣孔。彭英怡立即掐了個隔音訣,低聲道:“別出聲,那些畜生就在上頭。“
芷柔這才注意到四周冰壁上密密麻麻的幽藍蟲卵,瞳孔驟然收縮。
她本能地想撐起身子,卻牽動斷臂傷勢,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彭家炎連忙按住她:“別動!傷口才剛剛包好?!?/p>
少女低頭看著包扎好的斷臂,臉上露出迷茫之色。
冰洞內(nèi)森冷的寒氣似乎突然變得刺骨,她咬著下唇,眼眶微微發(fā)紅:“我……我的手臂……“
彭英怡冷哼一聲:“能撿回條命已是萬幸?!八讣馇喙庖婚W,又在芷柔斷臂處補了一道固元符,“若非炎兒執(zhí)意相救,你現(xiàn)在早成了霜蚺的腹中餐?!?/p>
芷柔聞言抬頭,目光在彭家炎疲憊的面容上停留片刻。
她抿了抿蒼白的嘴唇,輕聲道:“多謝……彭公子相救。還有彭前輩的療傷之恩。“
彭家炎不自在地別過臉:“舉手之勞罷了?!?/p>
洞外又傳來霜蚺游走的沙沙聲,幾粒冰渣從透氣孔簌簌落下。芷柔強撐著坐直身子,環(huán)顧四周后臉色愈發(fā)蒼白:“我們在哪里?“
“霜蚺的巢穴”
“那些畜生現(xiàn)在守在外面,既不敢強攻傷及蟲卵,又不肯放我們離開?!?/p>
芷柔右手無意識地抓緊衣角:“那……我們該怎么辦?“
三人陷入沉默。冰洞內(nèi)只有蟲卵微微脈動的幽光,和彼此壓抑的呼吸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