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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愛慕

  裴修今日滴酒未沾,卻陷入了迷醉中。

  他被濃濃的酒香氣纏得渾身發(fā)軟,雙手用力撐著床才勉強維持著平衡。很吃力,可他又不舍得強行把脖子上的手拽下來。

  “夫人,松手?!彼p聲哄著。

  “什么夫人,占便宜沒夠啊裴小二?”晏長風(fēng)拿手掐他的臉頰,迷瞪著眼說,“外人面前意思意思就得了,沒人的時候少占我便宜,小心我揍你!”

  裴修笑出了聲。這時候的二姑娘一點也嚇不住人,可愛得要命。

  “那長風(fēng),你松手,我脖子要斷了?!?br>
  “長風(fēng)也不是你叫的,換一個?!?br>
  裴修無奈,“二姑娘,放手。”

  “嗯,這才乖?!标涕L風(fēng)滿意地拍拍他的臉,手又繞到他脖子后面輕一把重一把地揉著,“脖子疼我給你揉揉,想跑是不行的,不乖我可罰你?!?br>
  裴修哭笑不得,這都是哪里學(xué)來的登徒子路數(shù)!

  “你要怎么罰我?”

  晏長風(fēng)揉著他的脖頸輕笑,“二公子混跡醉紅塵,難道不知道風(fēng)月場上都是怎么懲罰的?”

  她輕輕吹了口氣,勾著他的脖子拉到眼前,壞壞地笑了笑,然后頭微微一仰,嘴唇貼上了他的唇。

  裴修的腦子“嗡”一聲,頓時一片空白。

  有什么東西輕而易舉地進(jìn)到他的心里抓了一把,酸楚難耐,他的心像個被人攥在手里的果子,有什么好似存在已久的東西隨之爆發(fā)出來,熱乎乎地流入全身,

  他的身體久違地感受到了一股舒適的溫度,沖散了他身體里焦灼的寒與熱,他想沉溺其中,永遠(yuǎn)也不要出來。

  但調(diào)戲他的那個姑娘分明只是哄他,嘴唇象征性地貼了一下,一觸即分,“懲罰”得十分敷衍。

  他的心沒有道理地固執(zhí)起來,他想讓她的唇繼續(xù)貼著自己的唇,就像他擅作主張地想要守護(hù)她眼睛里的赤誠明凈。

  這種一廂情愿的念頭推了他一把,他允許自己低下頭,含住了她的唇。

  她的嘴唇不厚不薄,恰到好處地被他含著,難以想象的柔軟,他著了迷,有些心猿意馬起來。他舌尖輕輕抵開她的唇隙,她不安地皺了下眉,他看著她的眼睛,將她摁在枕頭上,放肆的,不為人知地占有著。

  直到身體里涌上了超出他舒適度的熱度,他才如夢初醒似的將人放開,逃也似的走了。

  他去偏院的浴房泡了會兒藥浴,這種他一度聞惡心的藥味壓下了他心里不合時宜的躁動,再出來時他又成了冷靜的,隨時隨地可以入戲的裴修。

  他端了一盆熱水回到房間,用巾帕沁了水,涼到適宜的溫度才坐到床前給她擦手擦臉。

  二姑娘睡覺十分霸道,整個人橫在最中間,剛好擋住了那道“君子”簾。她不知夢到了什么,嘴里嘀咕著:“老爹我偷喝酒了,別打我啊,打我你回頭還要心疼,何必呢?”

  裴修笑出了聲,只這一句他就體會到了岳父養(yǎng)女的艱難,這么氣人又可人疼的姑娘,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可叫人怎么辦呢。

  他反正是不舍得打的,當(dāng)然,也不好打,喝醉的二姑娘像團(tuán)棉花,認(rèn)他擺弄,醒了就是獅子豹子,手伸一下都要被她打腫。

  他將人挪到床里面,放下中間的簾子,自己和衣躺下。睡不著,那擾人的酒香霸占了他的感官,將睡意轟到了天外,他一夜清醒地數(shù)著她的呼吸,直到天亮。

  晏長風(fēng)是被腦袋疼醒的,她夢到有人拿錘子在她頭上敲,生生把她錘醒了。她捂著額頭睜開眼,發(fā)現(xiàn)自己的睡姿有點豪邁。

  她面前垂著“君子”簾,一半身子在簾子里面,一半身子在外面,她的腿不知道搭在了哪,軟乎乎的,好像帶著人的溫度。

  她倏地清醒,想起來簾子那邊躺著裴二,而自己好像過了界。

  腦子一清醒,一些被酒封存的記憶就打開了,她好像……調(diào)戲了一個人,就像她當(dāng)年跑去青樓調(diào)戲姑娘那樣。當(dāng)時她年少無知,就覺得姑娘家臉紅特別好玩兒,就可勁兒哄人家,嘴里也不知道跑了幾輛馬車,最后險些哄得人家姑娘以身相許。

  那次她還偷喝了酒,被老爹打了個半死。

  她使勁兒搓了搓臉,不那么情愿地把記憶拉回到現(xiàn)在,她覺得不出意外,這屋里不會有第二個人被她調(diào)戲。

  老天爺,她都干了些什么!

  她記得她應(yīng)該是親了人家,好像還親了蠻久的……

  娘啊,晏長風(fēng)捂住臉,太他娘丟人了。

  不過話說回來,裴二這個色配,居然沒趁機做點什么?

  是他故意裝呢,還是她誤會了,他其實對自己沒那種想法?

  她眼睛轉(zhuǎn)向簾子,刻意勾了勾小腿,正常男人與女人這樣親密,應(yīng)該多少有點反應(yīng)吧?

  但簾子對面的人仿佛是個死人,除了身體有溫度,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

  難不成睡著了?

  她若無其事地將腿收回來,動作故意很大,她知道裴二睡覺淺,這樣一定會醒,但旁邊的人一動不動,好似是知道了,但裝作不知道。

  晏長風(fēng)陷入了沉思。

  照這么看,她好像真的誤會了裴二。

  那大姐當(dāng)初那樣怕裴二,到底是因為什么?

  昨天的酒后勁兒太大,她想著想著就又睡著了。

  裴修聽見她的呼吸又均勻起來,才動了動麻到?jīng)]有知覺的腿。這姑娘喝多了睡覺像打仗,要沒中間這簾子隔著,他臉都要被她打腫了。

  好容易睡安穩(wěn)了,腿又不請自來,在他腿上搭了有一個多時辰。開始他沒舍得挪開,方才又怕她尷尬。

  待腿上酸麻的感覺慢慢消失,他才起床,先去廚房吩咐了幾句,然后去了客房將睡得昏天昏地的盛十一拖起來,一起去上職。

  “下月北蒙古來京朝貢?!迸嵝抟贿吙兄诱f,“你躲遠(yuǎn)點,不要摻和太多?!?br>
  “我說,”盛明宇手里也被迫拿了只包子啃著,他一邊啃著一邊看裴二,“我怎么感覺你風(fēng)里風(fēng)氣的?”

  “什么?”裴修莫名其妙。

  盛明宇用手里的包子指著他手里的包子,“你以前可不愛吃包子,更不可能這樣在路上啃,你這做派越發(fā)像我二妹妹,叫做風(fēng)里風(fēng)氣?!?br>
  裴修愣了一下,看著手里的包子笑了起來,“我樂意,你管得著么?”

  “呦呦呦,聽聽這膩掉牙的口氣。”盛明宇嘖嘖兩聲,“當(dāng)初也不知道是誰死活不承認(rèn)對人家有心,連我都騙過了,后來又說什么為了二妹妹安危,不得不娶了人家,我還當(dāng)你多么深明大義,多么的舍身為人,敢情都是套路,把人騙到了手,色狼尾巴就露出來了不是?!?br>
  這話將昨夜裴修心里冒出來的當(dāng)時被忽略掉的東西又勾了出來。他是什么時候?qū)Χ媚镉心欠N心思的呢,是成親后,成親前,還是初見那時?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他一直對她有好感,從前世聽到她被趕出晏家,然后白手起家開始,這好感就一直在。

  但他的好感確實沒有冒犯之意,成親也是為了她的安危,只是婚后相處久了,好感就成了愛慕。

  “你注意點措辭啊,什么騙不騙的?!迸嵝蘅型炅税樱门磷幽硎种傅挠?,“跟你說正事呢?!?br>
  “我聽見了,你又得著什么信兒了?”

  裴修有前世的記憶,有些事不需要刻意去查,“凡來朝貢的基本都沒安什么好心,蒙古國缺糧少菜,為了來討要好處,恨不能賣兒賣女,我得了信兒,隨行而來的有個郡主,他們想把郡主送給圣上,可后宮里各國送來的郡主都能組一個國了,圣上也懶得收,八成會送給皇子,你自己算算,如今北都適齡的沒有大婚的皇子還有誰?!?br>
  盛明宇嘴里的包子咕嚕滾進(jìn)喉嚨,險些給噎死,“你不要這么咒我吧……”

  蜀王殿下這輩子只想花天酒地,對成親一點興趣都沒有,更別說讓他娶個北疆女子。他欣賞不來那邊的女人,他只喜歡江南女子。

  但是想想自己那些兄弟們,可能大概或許真會送給他。

  “那那那,那我稱病好了。”盛明宇決定效仿好兄弟,蒙古的郡主總不想嫁給一個病病歪歪的。

  裴修笑他,“你別學(xué)我,你做你自己就很完美?!?br>
  盛明宇若有所思。

  晏長風(fēng)一覺睡到日上三竿,頭還是有一點疼,她躺在床上喊如蘭,“讓廚房熬點醒酒湯來?!?br>
  “姑娘,早熬好了。”如蘭端著剛熱好的醒酒湯進(jìn)來,“姑爺一早讓熬的,已經(jīng)熱了三回了,早飯也做好了,是雞絲粥,姑爺說酒后得養(yǎng)胃。”

  晏長風(fēng)揉了揉發(fā)脹的頭,有點愁。昨夜裴二沒有趁人之危,早上還這樣體貼,越發(fā)顯得她小人之心。

  不行,她必須得查清楚裴二到底是個什么人,到底大姐為什么怕他。

  “對了姑娘,夫人早上派人來請你過去呢,你一直沒醒,我就說等你醒了再去請安。”如蘭這時說。

  晏長風(fēng)喝著粥問:“沒說什么事?”

  如蘭:“倒是沒說,但我聽府上的下人說,夫人好似是有些不舒服?!?br>
  “那是得去看看?!标涕L風(fēng)扒拉完了粥,換了身衣裳便去到定北院。

  “二少奶奶來了。”王嬤嬤親自給她撩開厚門簾子,說,“夫人昨晚上著了涼,今日身子就有些乏,還怕冷,這不早早就換上了厚門簾子。”

  “有勞嬤嬤?!标涕L風(fēng)問,“可有請郎中來瞧瞧?”

  “請了,說是染了風(fēng)寒,加上操勞,讓多休息呢?!?br>
  晏長風(fēng)心里有了數(shù),八成是要把什么事交給她做才請她來的。

  外屋沒有人,她走進(jìn)里屋喊了一聲:“母親?!?br>
  趙氏懶懶地歪在貴妃塌上,秦惠容站在后面幫她揉著頭。

  “老二媳婦來了,快坐吧?!?br>
  晏長風(fēng)尋了個椅子坐下,“母親這會兒感覺到如何?”

  “倒也沒什么要緊,就是渾身發(fā)沉,頭暈的厲害?!壁w氏說話有氣無力,“我這病得不是時候,眼看著到了年底,府里一大堆的事要操持,你瞧我躺在這里,其實心里根本不安生?!?br>
  晏長風(fēng)寬慰說:“天大的事也不差這一兩日,您放寬心好好歇著就是,這毛病歇個幾日就好?!?br>
  趙氏心里怪她不上道,這種時候換做一般的媳婦兒怕不是早就主動開口接管家事了。

  秦惠容最了解趙氏的心,替婆母點撥弟媳:“原是不差這幾日的,趕巧再有幾日公爺生辰,今年又是整壽,怎么也要熱鬧一下,原本我是長嫂,理應(yīng)替母親分這個憂,可我原先在家里什么都沒學(xué)過,不怕弟妹笑話,賬本子都看不懂的,于是也只好麻煩弟妹了?!?br>
  趙氏嗔怪道:“這話怎么好開口說,長風(fēng)自己的生意就夠忙了,咱們家這點事怎么能拿來麻煩她。”

  秦惠容看著晏長風(fēng)笑說:“母親您這就多慮了不是,弟妹哪里是這種人,最是熱心腸了?!?br>
  這婆媳倆一唱一和,怎么聽都像是在挖坑。

  晏長風(fēng)原是不想搭理,但她有必要了解一下國公府的一些事,尤其是,裴二。

  “母親您這就客氣了不是。”她笑道,“讓我替您管兩天家事直說就是,我這人腦子有時候不大轉(zhuǎn)彎,要不是大嫂提醒,我根本沒往這處想,畢竟管家這樣的事怎么也輪不到我頭上?!?br>
  “母親您聽,連弟妹都笑話我什么都不會呢?!鼻鼗萑葑猿啊?br>
  “你也該著叫人笑話!”趙氏嗔怪,“身為咱家的長媳,理應(yīng)操持家事,我眼見著歲數(shù)越來越大,你早該替我分憂的,如今卻還要麻煩你弟妹幫你,你羞恥不羞恥?”

  秦惠容被她說得羞愧難當(dāng),“母親教訓(xùn)得是,我定會好好學(xué)的。”

  趙氏朝晏長風(fēng)說:“長風(fēng)你也看見了,我實在是沒了法子這才請你操持,你且辛苦些時日,有時間呢也教教你這沒有用的大嫂,把她教會了,往后我也就不操心了?!?br>
  “那我就替母親照管兩日?!标涕L風(fēng)笑著應(yīng)了,“只是我這人做事沒有母親周全,若是有什么不當(dāng)之處,您千萬擔(dān)待?!?br>
  趙氏只想將家里的爛攤子交出去,管他當(dāng)不當(dāng)?shù)?,只要老二媳婦肯接就行,“你只要不把家拆了,怎么都隨你,王嬤嬤,快去把家里鑰匙取來交給二少奶奶?!?br>
  晏長風(fēng)心里納悶兒,這怎么高興得人都精神了,到底是什么樣的爛攤子值得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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