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爾江南區(qū),Leon娛樂大樓的錄音室外,樸智妍懷里抱著自家那只毛茸茸的博美犬,另一只手拎著給好友準備的咖啡和甜點,探頭探腦地朝里望。
錄音室的隔音玻璃后,李知恩戴著監(jiān)聽耳機,正閉著眼,一遍遍地跟著伴奏尋找感覺。
側臉在暖色燈光下顯得有些蒼白,眉頭微蹙,即便是在休息的間隙,那股揮之不去的疲憊感也縈繞在她周身。
“知恩看起來好累啊?!睒阒清÷曕止荆瑧牙锏牟┟廊坪醺惺艿搅酥魅说那榫w,也跟著低聲嗚咽了一下。
不多時,一曲錄完,李知恩摘下耳機,揉著太陽穴走了出來。當她看到門口的樸智妍時,疲憊的臉上瞬間綻開一個真切的笑容。
“智妍?你怎么來了?”
“當然是來探班我們的大明星咯?!睒阒清χ鴵P了揚手里的袋子,“順便給你補充點糖分,看你,都快瘦成紙片人了?!?/p>
李知恩被她逗笑,走過來接過東西,順手揉了把博美犬的腦袋,“就你嘴甜??爝M來坐?!?/p>
兩人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坐下,李知恩喝了口咖啡,長長地舒了口氣。樸智妍狀似隨意地打量著她,目光最終落在了她纖細的手腕上。
那里,戴著一串由深色木珠串成的手鏈,珠子上刻著細密繁復的紋路,散發(fā)著一股淡淡的、類似檀香的氣味。
“你這手鏈挺好看的,在哪買的?”樸智妍的好奇心仿佛被勾了起來。
“一個……長輩送的?!崩钪鞯难凵耖W爍了一下,下意識地用另一只手遮了遮,“說是從寺廟里求來的,能保平安,靜心凝神?!?/p>
樸智妍“哦”了一聲,沒再追問,心里卻咯噔一下。
法官大叔前幾天才“不經(jīng)意”地提到,讓她有空多關心一下知恩。
當時她還覺得奇怪,現(xiàn)在看到這串手鏈,再聯(lián)想到“龍山家庭房”群里那些關于邪教組織利用“祈?!?、“安神”物品作為媒介滲透藝人的情報,她瞬間明白了。
法官大叔,真厲害!
總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布下天羅地網(wǎng),這種感覺,非但不讓她反感,反而讓她生出一種與有榮焉的隱秘快感。
“在想什么呢?笑得這么賊兮兮的?!崩钪骺粗焓帜罅四笏哪?。
“沒什么,”樸智妍回過神,大眼睛忽閃著,故意岔開話題,“我在想,等你這張專輯發(fā)了,我們去濟州島玩吧?我請客!”
她說話時手舞足蹈,動作幅度極大。手里的那杯剛打開的冰美式,就這么“不小心”地,朝著李知恩的手腕潑了過去。
“哎呀!”樸智妍驚呼一聲,咖啡瞬間浸濕了李知恩的衣袖,也濺在了那串木質手鏈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立刻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抓住李知恩的手,小心翼翼地擦拭起來。
冰涼的咖啡讓李知恩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但看到樸智妍那一臉闖了禍的緊張模樣,又忍不住笑了,“沒事,一杯咖啡而已,看把你嚇的。”
樸智妍一邊擦,一邊“心疼”地檢查著那串手鏈:“這手鏈可別弄壞了,看著就很有靈氣。還好,好像沒染色?!?/p>
她的指尖,在擦拭的掩護下,快速地觸摸著珠子上的紋路。
那是一種冰冷、堅硬的觸感,紋路的走向刁鉆而詭異,與她記憶中那些佛教或道教的祈福符號截然不同,反而更像“龍山家庭房”情報庫里,某個被標記為“高?!钡男敖虉D騰的變體。
她的心沉了下去。
李知恩似乎察覺到了她的異樣,不著痕跡地將手抽了回來,用紙巾自己擦著衣袖。“真的沒事,我去洗手間處理一下就好?!?/p>
她起身離開,背影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疏離。
樸智妍看著她的背影,沒有再強求。她知道,知恩已經(jīng)起了疑心。這個聰明的朋友,從不輕易將自己的脆弱示人。
等李知恩回來時,樸智妍已經(jīng)恢復了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正抱著狗在地毯上打滾。
“我差不多該走了,你好好錄音,別太累了。”樸智妍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
“不多坐會兒了?”
“不了,我怕我再待下去,你公司這季度的咖啡都得被我禍害完?!彼铝送律囝^,樣子俏皮又可愛。
李知恩被她再次逗笑,心里的那點疑慮也淡了幾分?!奥飞闲⌒?。”
走到門口,樸智妍忽然又轉過身,從自己的包里掏出一個不起眼的、掛著一只小恐龍玩偶的鑰匙扣,塞到李知恩手里。
“喏,這個送你。我前幾天去逛街,抽獎中的,看它呆頭呆腦的,跟你有點像?!?/p>
李知恩看著手里那個做工略顯粗糙的小掛件,哭笑不得,“我哪里像它了?”
“哪里都像。”樸智妍沖她做了個鬼臉,揮揮手,轉身離開了。
李知恩看著那個小恐龍掛件,無奈地搖了搖頭,隨手將它掛在了自己的工作室鑰匙上。她并未察覺,在那只小恐龍的肚子里,藏著一枚由顧燭親手刻下的術法符文。
當晚,空無一人的工作室里,只剩下李知恩和她寫了又刪、刪了又寫的曲譜。
創(chuàng)作的瓶頸,外界的壓力,還有一些無法與人言說的煩惱,如同潮水般將她淹沒。她感覺自己的頭腦像一團被攪亂的漿糊,每一個音符都在腦海里尖叫、沖撞。
手腕上的那串木珠手鏈,此刻變得冰冷而沉重,仿佛一條毒蛇,正絲絲地吐著信子,將負面的情緒源源不斷地注入她的身體。
她趴在桌上,不知不覺間,沉沉睡去。
夢境,是扭曲的黑色。
她站在一個空曠的舞臺上,聚光燈慘白得沒有一絲溫度。臺下沒有觀眾,只有無數(shù)雙看不見的眼睛,在黑暗中死死地盯著她,發(fā)出惡毒的、無聲的嘲笑。
“你不行?!?/p>
“你的才華已經(jīng)枯竭了。”
“放棄吧,你什么都不是。”
那些聲音,如同魔咒,一遍遍地在她耳邊回響。她想逃,雙腳卻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手腕上的手鏈,開始收緊,勒得她生疼,一股陰冷的寒氣順著手腕鉆心刺骨地往里滲。
就在她即將被那無邊的黑暗與絕望吞噬的瞬間。
一抹柔和的、溫暖的微光,忽然從她腰間亮起。
是那個小恐龍掛件。
那光芒并不刺眼,卻帶著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溫柔地將她包裹。冰冷的寒意被驅散,耳邊的魔咒也漸漸消退。
李知恩猛地從噩夢中驚醒,心臟狂跳,額頭上布滿了冷汗。
工作室里一片寂靜,只有電腦屏幕還亮著。她喘著粗氣,下意識地看向自己的手腕。
那串木珠手鏈,在燈光下依舊古樸,卻讓她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悸。
她又看向掛在鑰匙上的那個小恐龍掛件,它正靜靜地躺在桌上,看起來普通又呆萌。
一個帶來恐懼,一個帶來安寧。
李知恩的眼神,在兩者之間來回移動,漸漸變得清明而銳利。
她不是傻子。樸智妍今天的反常,那杯潑得恰到好處的咖啡,還有這個看似隨意的贈禮……一切,都串聯(lián)了起來。
她深吸一口氣,拿起手機,找到了樸智妍的號碼。
第二天一早,正在“龍山家庭房”里和姐妹們吃早餐的樸智妍,手機響了,是李知恩。
“智妍,”電話那頭的聲音,平靜,卻透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嚴肅,“有時間嗎?我想和你見一面?!?/p>
“有些很重要的事情,想當面跟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