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有的事!”
吳大松的臉皮就算再厚,也做不出討要彩禮的事。
他也沒想到母親會這么說,只覺得臉上一陣火辣辣的,恨不能找個地縫鉆進去。
“娘!你胡說什么呢!”他壓低聲音呵斥道,語氣里帶著難得的埋怨。
田貴梅卻不依不饒,“我怎么胡說了?她生不出兒子,就是對不起咱們老吳家!那兩百塊錢不該退嗎?”
別說退兩百了,她都想讓蔡菊香賠錢呢!
娶她回家,沒生個孫子就算了,還讓她白白養(yǎng)了兩個賠錢貨這么多年。
“田大嬸!”邱慧珍皺眉斥道:“現(xiàn)在是新社會了,生男生女都一樣,你這種封建思想要不得!”
吳大松被母親鬧得下不來臺,面對一眾軍嫂譴責的目光,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
“我娘她瞎說的,彩禮哪有要回來的道理?”
聽到這話,田貴梅急了。
還想再說什么,卻被自家兒子嚴厲的目光給制止了。
“嗤!算你還說了句人話?!?/p>
黃翠萍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嘲諷道。
吳大松臉皮漲得通紅,他看著蔡菊香緊繃的側臉,深吸了口氣,強忍心中的怒火,放緩聲音。
“菊香,剛才是我不對,我不該動手。娘那邊……我回頭會說她的。你看,還這么多人在呢,別鬧了行不行?我陪你去衛(wèi)生所看孩子?!?/p>
對于蔡菊香離婚的話,他并沒有放在心上。
只當她是在鬧脾氣。
吳大松想著先服個軟,把圍觀的人都打發(fā)走了,再關起門來慢慢說。
女人嘛,氣頭上說的話哪能當真?
可蔡菊香卻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里沒有半點溫度,只剩下厭倦和決絕。
“我剛才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離婚我是認真的?!彼穆曇舨淮?,卻異常堅定,“麻煩把錢還給我,我得趕去看孩子!”
見她油鹽不進的,吳大松那股剛壓下去的火就竄了上來。
他咬著,牙壓低聲音道:“蔡菊香,你考慮清楚!軍婚不是兒戲,我一旦打了報告,可就沒有反悔的余地了,你以為離了婚,帶著兩個孩子,日子能好過到哪里去?”
說這話,吳大松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情。
明明之前母親提出讓他離婚的時候,他還考慮過這個問題。
可真等蔡菊香自已提了,他又莫名的不想答應。
軍嫂們看著僵持的夫妻倆,卻沒有了一開始勸和的心思。
一個惡婆婆加上一個愚孝的兒子,這讓她們還怎么勸得下去?
蔡菊香站在原地,背脊挺得筆直。
她轉(zhuǎn)過頭,直直地看著吳大松,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確、定!”
這三個字,就如同三塊沉重的石頭,狠狠地砸在吳大松的心上。
他死死地瞪著蔡菊香,像是要將她看穿。
可面前的女人,卻早已經(jīng)陌生得讓他心慌。
那雙還算熟悉的眼眸里,再也找不到昔日的溫順和退讓,只剩下平靜和決絕。
好不容易按下的怒氣,再也控制不住翻涌而上!
“好!好!我同意離婚,蔡菊香,希望你別后悔!”
幾乎是咬著牙擠出這句話,吳大松賭氣地說道。
“我最后悔的,就是沒有早點做這個決定!”
蔡菊香丟下這句話,也沒再去管吳大松。
而是走到田貴梅跟前,朝她伸出手。
“錢還我!”
田貴梅雙手警惕地捂著口袋,嘴還是很硬,“什么錢?誰拿你錢了?你少在這里給我扣屎盆子!”
話落,就聽見旁邊的兒子怒喝了一聲。
“娘!”
田貴梅嚇了一跳。
“干…干嘛?”
吳大松的臉上是前所未有的難看,他幾乎是咆哮出聲。
“把錢拿出來還給她!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這一聲吼,把田貴梅結結實實嚇了一哆嗦。
她幾時見過兒子對自已發(fā)這么大的火?那眼神就好像要吃人一樣!
田貴梅心里委屈的要命,覺著兒子胳膊肘往外拐,可對上那雙駭人的眼眸,她又不敢再犟嘴。
“拿就拿!兇什么兇!”
說著,她不情不愿磨磨蹭蹭地從破開的褲兜里掏出幾張錢,泄憤似的扔向蔡菊香。
“拿去!誰稀罕你這幾個破錢?晦氣!”
蔡菊香接過錢,沒有立刻收起,而是當著所有人的面,仔細地清點清楚。
直到確定金額沒有錯后,她才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好。
做完這一切,她轉(zhuǎn)身回房間,收拾起東西。
其實也沒什么要收的,母女三個的東西少得可憐。
幾個軍嫂跟了上去。
“菊香,你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嗎?那你晚上住哪里?”
黃翠萍一邊幫忙裝袋子,一邊問道。
“是啊,菊香,要不先去衛(wèi)生所看看,收拾行李不著急?!?/p>
李春花怕她氣頭上提了離婚,明天說不定就后悔了,就在一旁勸道。
蔡菊香把衣服裝進袋子,又把母女三個共用的毛巾和牙刷被子也塞了進去,這才道:“我已經(jīng)跟廠里申請了宿舍,林主任中午的時候已經(jīng)批復了,我待會去衛(wèi)生所接二丫,我們今晚住宿舍?!?/p>
原來洗衣粉供不應求的原因,廠里已經(jīng)計劃好了三班倒生產(chǎn)。
蔡菊香當初考試成績最好,加上勤勞肯干,又熟悉洗衣粉的加工工藝。
林芳蓮有意培養(yǎng)她成為骨干,這事她還是車間里第一個知道的。
見她連宿舍都已經(jīng)申請好了,軍嫂們說不震驚是假的。
至此,蘇曼卿哪里還不知道,她是早已經(jīng)準備好了?
二丫生病的事只不過是她的借口而已。
甚至說不定田貴梅偷錢的事,也是她有意引導的。
否則好好的,她怎么會在錢上面做號?
還恰巧讓田貴梅知道她把錢放在了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