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哪里工作關你什么事?”最后,江秋月從牙縫里擠出一句,“我在怎么樣,也是文工團的,好過你們天天面朝泥土背朝天的。”
這種話何桂花平日里沒少聽,根本沒放在心上。
反而還一臉氣死人不償命的表情道:“是是是,我們當然比不上江大歌唱家。只是我咋記得以前某人在臺上風光的時候,可不是現在的模樣?”
一邊說著,她一邊嘖嘖嘖地上下打量她落魄又憔悴的臉。
引得身后的軍嫂忍不住低聲竊笑。
江秋月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鄙夷和嘲笑,臉一陣火辣辣的疼。
像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一般,她猛地轉過身就要走。
身后卻傳來何桂花慢悠悠的聲音。
“慢走啊,江同志,記得把排練廳的地給拖得干凈一些?!?/p>
話落,又是一陣哄然大笑。
江秋月氣得眼睛一片猩紅,對蘇曼卿的恨意更是達到了頂點!
都怪她!要不是她,自已又怎么會落得這個下場。
想到此,她又加快步伐,朝家委會辦公室走去。
紅著眼,一路來到家委會。
恰巧劉紅英還沒下班,辦公室里只有她一個人正在整理資料。
聽到門“嘭”的一聲被推開,她皺眉抬頭。
正要斥責來人,沒想到卻看到一臉怨憤的江秋月。
“你又怎么了?”
看到她,劉紅英條件反射的感覺一陣頭疼。
剛說完,就看到江秋月“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表姨!求求你,幫幫我!”
沒想到她說跪就跪,劉紅英又氣又急,趕緊上前去要將她給拉起來。
“你這是做什么?趕緊起來!”
江秋月哪里肯起身?反手就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力道大得指甲都快掐進了她的肉里!
“蘇曼卿那個水壓泵就是個廢鐵,她根本沒有能力負責這個工程?”
“你什么意思?怎么又扯到了蘇曼卿?”
接二連三在蘇曼卿那里栽跟頭,劉紅英現在光聽到她的名字就心一突。
“我想請你帶頭反映她能力不足,浪費部隊人力和金錢,現在工程出了問題,讓她把技術指導的位置讓出來,還要對工程問題負責!”
就算一下子扳不倒她,也要給她扣上個欺世盜名的帽子。
江秋月已經被恨意給沖昏了頭腦,只想不顧一切將蘇曼卿從人人敬仰的位置扯下來。
憑什么自已已經這么慘了,她還過得那么光鮮亮麗?
“胡鬧!這是上頭指派的工程,我怎么能做這種事?”
劉紅英斷然拒絕!
為了她,自已已經不是第一次找蘇曼卿的麻煩了,可結果呢?
人家一點事都沒有,反倒是她倆把自已搞得灰頭土臉的。
江秋月見劉紅英不肯答應,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哭得可憐兮兮的。
“表姨,求求你就再幫我這一次吧?我恨啊!要不是蘇曼卿,我又怎么會淪落到天天掃廁所,還被人嘲笑?”
看到自已外甥女越發(fā)消瘦單薄的身影,想到她如今的艱難處境,劉紅英有些動搖了。
可下一秒,腦海里又閃過自家男人冰冷的警告。
劉紅英心一顫,最后堅定地搖了搖頭。
“我不能幫你,秋月啊,你現在婚也離了,人也重新回到文工團了,就該沉下心來,好好磨練一下自已,等有機會,表姨再……”
話還沒說完,就被江秋月氣急敗壞地打斷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幫我!虧我媽以前對你這么好,自已餓著肚子把吃的讓給你,你就是這樣對她閨女的?”
這話直接戳中了劉紅英的軟肋。
當年表姐確實對她多有關照,不僅護著她不讓旁人欺負,還把食物讓給她吃。
否則劉紅英也不可能對江秋月這樣盡心盡力。
可事關工程,要是出了什么岔子,馮石堅不會放過她的!
見她還在猶豫,江秋月眼底閃過一抹怨恨。
最后,她破罐子破摔,壓低聲音道:“上次我從工程隊里拿了幾樣東西,不少人都知道是表姨讓我拿的,要是被人發(fā)現了……”
話里的威脅意味不言而喻!
劉紅英臉色驟然一變,“混賬!你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江秋月呵呵一笑,“也沒什么,就是調換了幾個零件而已?!?/p>
她輕飄飄地說道,仿佛是在說一件什么無足輕重的事一般。
劉紅英被氣得差點沒暈厥過去!
“混賬啊!你個混賬!你怎么能這么做?你是想害死我嗎?”
她竟然打著自已的名義做這種事!
要是被馮石堅知道了,能有她什么好果子吃?
江秋月再次輕笑出聲,像是已經魔怔了一般。
“我有什么辦法呢?你們都不幫我,我只能自已動手了?!?/p>
否則她這個仇什么時候才能報呢?
“啪”的一聲,劉紅英朝她的臉狠狠地甩了一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直接打斷了江秋月的笑聲。
捂住臉,她一臉不可置信地看著她。
“你打我?”
劉紅英手還僵在半空中,看著外甥女紅腫的臉頰,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
“我…我…”
江秋月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一步步朝她逼近。
“表姨,你下手真狠啊,我的臉都沒知覺了呢。”
劉紅英嚇得連連后退。
仿佛面前的人不是自已的外甥女,而是從地獄爬出來的惡鬼一般。
江秋月直到把人逼到墻角,才輕聲細語地說道:“表姨,你可要考慮清楚了?你要是不幫我,我現在就把這事給捅出去,反正我現在已經廢了,我不介意你跟我一起做個伴?!?/p>
劉紅英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墻上,看著面前那雙瘋狂中帶著快意的眼眸,她只覺得渾身發(fā)冷。
“你…你瘋了?你是想拉著我一起死嗎?”
她聲音發(fā)顫地問道。
“呵呵呵…是啊,表姨…”江秋月歪著頭,笑容看起來有些詭異,“我一個人在地獄太冷了,你是我表姨,你不該陪我嗎?”
一邊說著,她一邊伸手輕輕地撫過她的臉頰。
“反正我現在工作沒有了,婚也離了,以后還生不出孩子,成了所有人的笑柄,我還有什么好怕的呢,你說是嗎?表姨?”
聽著她幽幽地喊著自已表姨,劉紅英渾身發(fā)抖。
只覺得面前這個自已從小看著長大的外甥女,陌生得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