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錚,你醒了!”
熟悉的聲音,帶著喜極而泣的哽咽。
霍遠錚一抬頭,就看到了夢中那張倒在血泊里的小臉。
只見她眼眶紅腫,像是哭了許久一般,一張臉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向來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有些散亂。
就連衣服都皺皺巴巴的。
霍遠錚剛從那絕望的夢中掙脫,意識還有些恍惚。
巨大的反差讓他一時間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
張了張嘴,他喉嚨干澀得發(fā)不出聲音,只是直勾勾地看著她。
就在這時,聽到動靜的鄭向東走了進來。
看到霍遠錚醒了,頓時大喜過望。
“老霍!你怎么樣了?感覺如何?”
霍遠錚像是已經(jīng)沉浸在了自已的思緒里,根本聽不見他在說什么。
鄭向東看著他眼珠子一轉(zhuǎn)也不轉(zhuǎn)的樣子,心里頭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壞了!
老霍該不會是失血過多,傷到腦子了吧?
想到此,他哪里還顧得上別的?轉(zhuǎn)身就跑了出去,一邊跑還一邊叫道:“醫(yī)生!醫(yī)生快來,5號床病人醒了!”
話落,一個醫(yī)生就領著幾個護士走了進來。
一陣兵荒馬亂的檢查后,醫(yī)生確認霍遠錚已經(jīng)脫離了危險,只需要靜養(yǎng)就可以了。
鄭向東聞言,這才松了口氣。
看著站在床邊眼睛紅腫,一動不動的蘇曼卿,他甚至還有心情打趣了一句。
“老霍你沒事就好,你要是再不醒,弟妹這眼淚怕是能把咱們咱這野戰(zhàn)醫(yī)院都給淹嘍!”
霍遠錚沒有回應好友的打趣,他的目光依舊牢牢地鎖在蘇曼卿身上,仿佛要將她給刻進骨子里。
反倒是蘇曼卿終于回過了神。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朝鄭向東笑了笑,原本蒼白的臉也泛起了一抹紅暈。
鄭向東知道霍遠錚剛醒,兩口子肯定有很多話要說,也沒打算繼續(xù)留下來討人嫌,就道:“得,這里看來沒我什么事了,你倆好好聊,我先回去跟政委匯報這個好消息?!?/p>
說完,他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病房里剩下夫妻倆。
霍遠錚心中有千言萬語在翻騰。
那個逼真的夢,還有她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的態(tài)度……
他很想問問她,是不是也做了和他一樣的夢?所以才前腳鬧離婚,后腳就跑到部隊來找他?
可話到嘴邊,他又生生咽了下去。
不重要了。
不管她是因為什么原因來到他身邊,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她活生生的站在自已的面前,而不是像夢里那樣瘦得不成人樣,最后還落得被槍打死的下場。
光是想想那個畫面,霍遠錚心口就好像被人活活撕扯開了一般,痛得不能自已。
像是再也克制不住心底的后怕,他猛地伸出手,將站在床邊的蘇曼卿給一把抱進懷里!
“你的腿!小心傷口!”
蘇曼卿猝不及防被抱了個正著,嚇得驚呼出聲,生怕壓到他的傷口。
“別動…”霍遠錚將臉埋在她的肩窩,低沉沙啞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讓我抱抱你…就一會…”
感受到男人近乎脆弱的后怕和依戀,蘇曼卿的心頓時軟成了水。
她沒再掙扎,就順從地靠在他的懷里,只是小心翼翼地避開他的傷口。
兩只手輕輕地回抱他精壯的腰身,低聲道:“好…我不動…”
話沒說完,眼眶已經(jīng)蓄滿了淚水。
沒人知道這兩天她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一開始,蘇曼卿只是為了避開夢里的下場,才舍下臉皮跑到海島來找他。
可漸漸的,她就陷進他笨拙的溫柔里。
直到得知他受了重傷,性命垂危,她才明白他對自已有多重要!
此刻嗅著他帶著血腥味和消毒水味道的氣息,蘇曼卿眼底滿是貪戀和歡喜。
幸好他沒事!
幸好,她還有機會補償他!
兩人就這樣靜靜地相擁著,劫后余生的慶幸和失而復得的珍惜在無聲中流淌,仿佛要將彼此融進自已的生命里。
而就在這時,王興梅拎著個提籃走了進來。
看到緊緊相擁的兩人,她很快就意識到霍遠錚醒了。
臉上閃過一抹了然的笑,她正準備退出去,卻被眼尖的蘇曼卿發(fā)現(xiàn)了。
“興梅。”
她尷尬地坐起身,一張臉紅撲撲的,顯然有些難為情。
王興梅見她這副羞赧的模樣,忍不住噗嗤一笑。
“沒事沒事,我就是來給你送點粥墊墊肚子,你們繼續(xù),就當我不存在?!?/p>
說著,她還朝蘇曼卿眨了眨眼。
蘇曼卿被她打趣得更加不好意思了。
伸手接過提籃,她一臉感激地說道:“謝謝你,興梅,這幾天麻煩你了?!?/p>
霍遠錚也在一旁跟著說謝謝。
雖然他昏迷了什么也不知道,可用膝蓋想也知道,肯定是眼前的軍嫂幫著照料自家媳婦的。
話落,王興梅佯裝不快地瞪了兩人一眼。
“瞧你們說的,都是一個家屬院的,再這么客氣,下次我就不來了?。 ?/p>
蘇曼卿聽了,心里暖融融的。
沒再說什么見外的話,只是默默地將這份情誼記在了心底。
霍遠錚昏迷的這兩天,她魂不守舍,全靠王興梅和黃翠萍輪流給她送吃的、陪著她說說話,才勉強撐過來。
“行了,你們小兩口好好待著,我先回去了,鍋里還燉著東西呢?!?/p>
王興梅同樣是知情知趣的,不愿留下來當電燈泡,留下這句,就走了。
蘇曼卿將提籃放在床邊的柜子上,這才轉(zhuǎn)頭朝霍遠錚道:“你剛醒,先喝點熱粥暖暖胃。我去打點熱水來給你擦把臉?!?/p>
話落,手卻被男人灼熱的大手給攥住了。
蘇曼卿微微一愣,覺得霍遠錚醒來后似乎格外粘人。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受了這么重的傷,剛從鬼門關走一遭,心里脆弱些也正常。
她沒有掙脫,而是用另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他的大手,柔聲道:“我就去打點水,很快回來,一分鐘都不耽擱,好不好?”
霍遠錚深邃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幾秒,仿佛在確認她的話。
片刻后,他才松開手,低低“嗯”了一聲。
蘇曼卿對他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這才拿起臉盆走出病房。
野戰(zhàn)醫(yī)院是由簡陋的一排平房組成的,洗漱區(qū)在另一端。
蘇曼卿端著盆剛走到過道,就看到兩個士兵推著一輛擔架床急匆匆地過來。
而床上躺著的臉色蒼白,腿上打著簡易夾板的人,竟是章海望!
蘇曼卿腳步一頓,有些詫異。
他怎么也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