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曼卿心中猛地一咯噔,驚訝地抬起頭。
“劉參謀,您這話是什么意思?外面……發(fā)生什么事了?”
劉盛康面露難色,那些“為了野男人鬧離婚”、“水性楊花”之類不堪的話,他一個大男人怎么好意思對著女同志復(fù)述?
更何況,他和蘇曼卿共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女同志做事認(rèn)真負(fù)責(zé),技術(shù)過硬,為人也正派,他打心眼里不相信她會做出那種事。這分明是有人惡意中傷!
擺了擺手,他有些含糊其辭道:“唉,也沒什么大事,就是一些不著調(diào)的閑話,傳來傳去都變了味。你不必放在心上,我已經(jīng)警告過他們不許再亂傳了?!?/p>
蘇曼卿見他言辭閃爍,明顯不愿多說,心里更是像有只貓在抓一樣,又急又疑惑。
到底是什么流言,能讓劉參謀這樣欲言又止?還嚴(yán)重到需要他親自出面警告?
可看劉盛康的態(tài)度,她心里清楚再追問下去也問不出什么,只得強壓下滿腹的疑慮和不安,點了點頭。
“謝謝劉參謀,我知道了。那我先去忙了。”
“好,去吧?!?/p>
劉盛康看著她離開的背影,無奈地嘆了口氣。
蘇曼卿心事重重地走出指揮部,打算晚上等霍遠(yuǎn)錚回來,再問清楚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結(jié)果剛走下坡地,就聽到不遠(yuǎn)處傳來吳維粗獷的嗓門,正怒氣沖沖地跟人爭吵。
“……放你娘的狗屁!胡說八道!蘇技術(shù)員是什么樣的人,老子看得清清楚楚!她為了咱們這工程熬了多少夜,吃了多少苦?你們這幫龜孫子,躲在背后嚼舌根,良心被狗吃了?”
被吳維吼的是兩個年輕士兵,面紅耳赤,磕磕巴巴地爭辯。
“吳、吳連長,我們也是聽別人說的……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說蘇技術(shù)員在京市有個姓陸的相好,當(dāng)初鬧離婚就是為了那個人……我們、我們也是擔(dān)心霍營長……”
聽到“姓陸的”、“鬧離婚”這幾個字眼,蘇曼卿的心猛地一沉,臉色瞬間變得有些難看。
她終于明白流言所指為何了!竟然是陸斯年!
可京市離這里十萬八千里,這年代通訊落后消息閉塞,那邊的事怎么可能這么快就傳到這里?
還鬧得連劉參謀都知道了,甚至需要出面敲打?
要說這背后沒人故意使壞散播,她絕不相信!
就在這時,那兩個士兵看到了走過來的蘇曼卿,頓時噤了聲,表情尷尬又帶著一絲探究。
其中一個膽子稍大點的,忍不住小聲問道:“蘇……蘇同志……他們說的……是不是真的?。俊?/p>
蘇曼卿唇動了動,正要開口。
吳維卻搶先一步,氣得臉紅脖子粗地吼道:“真?zhèn)€屁!你們知道個啥!知道蘇同志這次去海市機械廠,幫人家解決了多大的難題不?人家廠長感激得不得了,又是送麥乳精又是送水果糖還有的確良布,都是緊俏貨!蘇技術(shù)員一樣都沒要!這樣品格高尚、技術(shù)過硬的好同志,怎么可能做出那種事?用你們的豬腦子想想!這肯定是有人眼紅嫉妒,故意陷害她!”
吳維這番擲地有聲的話,配上他描述的細(xì)節(jié),直讓兩個士兵當(dāng)場啞口無言,臉上的懷疑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羞愧。
“對、對不起啊蘇同志……我們……我們不該聽風(fēng)就是雨……”
“是啊蘇同志,我們錯了……”
蘇曼卿看著眼前這一幕,心中既感動于吳維的維護,又對那幕后散播謠言之人感到憤怒。
深吸一口氣,她壓下情緒,語氣平靜卻堅定地對那兩個士兵,也是對著周圍悄悄豎著耳朵聽動靜的人說道:
“關(guān)于這件事,我會親自向組織說明情況的。清者自清,我相信組織會給我一個公正的判斷。大家先把心思放在工程上吧,工期要緊。”
她這番坦蕩的態(tài)度,反而更讓人信服。
士兵們紛紛點頭,不好意思地散開了。
可蘇曼卿心里的石頭卻并未落下。
流言已經(jīng)傳開,即便暫時壓下去,影響卻已經(jīng)造成。
她必須盡快找出源頭,并且……要和霍遠(yuǎn)錚好好談一談。
因著這事,蘇曼卿一整天都有些心事重重的。
顧不上去衛(wèi)生所檢查,一放工她就直奔家屬院。
她現(xiàn)在迫切想要見到霍遠(yuǎn)錚。
難怪他昨晚這么反常,這些天他究竟是怎么過來的?
一想到有人在背后嘲笑他,蘇曼卿就心疼得無以復(fù)加。
心中更是恨不能給曾經(jīng)的自已兩耳刮子。
匆匆回到家屬院,才剛走到院門口,就撞見了正端著一盆水、似乎正要出來澆花的江秋月。
“喲,這不是咱們的大功臣蘇技術(shù)員回來了嗎?聽說你去海市出了趟大風(fēng)頭???真是走到哪兒都少不了人圍著捧著呢!就是不知道……京市那邊等你消息的人,該等著急了吧?”
她刻意加重了“京市”兩個字,眼神里的惡意幾乎要溢出來。
蘇曼卿腳步猛地一頓,猛然抬頭看向她。
江秋月看著她瞬間微變的臉色,心里痛快得不行!
這幾天部隊里對蘇曼卿的指指點點和風(fēng)言風(fēng)語,簡直是她最好的下飯菜!
她倒要看看,這個靠著狐媚子手段勾引霍遠(yuǎn)錚,卻又不安分的女人,還能得意多久!
蘇曼卿看著面前幸災(zāi)樂禍的目光,腦海里閃過那天劉鳳英躲躲閃閃進入她院子的畫面,眼睛微瞇。
“江同志還是一如既往的嘴碎啊,難怪能當(dāng)?shù)昧宋墓F的獨唱,這功力,著實讓人佩服?!?/p>
心中已經(jīng)隱隱猜測到是這兩個人在背后搞鬼,可蘇曼卿面前依舊不露半分情緒。
甚至還陰陽怪氣的嘲諷了她一句。
沒有如愿見到她驚慌失措的樣子,江秋月的好心情瞬間去了一半。
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她又重新勾起唇角道:“嘴巴厲害有什么用?很快有你哭的時候。”
現(xiàn)在部隊的人都在批判她,江秋月相信要不了多久,她就得滾出家屬院。
甚至……下場可能比這還要慘!
“我哭不哭的,就不勞江同志費心了。倒是江同志,有這整日盯著別人家院子、琢磨些不上臺面事情的功夫,不如多練練你的基本功。我聽說,上次排練,有人好像差點在臺上破了音?這要是關(guān)鍵時刻掉了鏈子,那才真是哭都找不到調(diào)兒呢。”
破音是歌唱家的恥辱,被戳到痛處,江秋月臉一陣青一陣紅的,很是難看。
蘇曼卿懶得理她,就轉(zhuǎn)身回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