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棲風院。
宋弗起床,洗漱完,玉珠送了早膳上來。
宋弗坐在窗前喝銀耳湯,流蘇在一側(cè)匯報外頭發(fā)生的事情。
“娘娘,一切都按照計劃中進行,大半個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了告示,外頭出現(xiàn)不少流言?!?br>
宋弗:“嗯,隨他們說去。大周盛世,必定有許多老人記得,大部分都是好話,流言也是對我們有利?!?br>
流蘇:“是,現(xiàn)在,告示已經(jīng)送到了皇帝的手中?!?br>
宋弗:“嗯,重點盯著齊王府?!?br>
宮中那邊無論做什么,都有消息傳來,她主要要防著李元齊,防著他做什么打亂計劃。
流蘇問:“娘娘,接下來宮中會如何?”
宋弗:“事情都報到了明面上,宮中是必然要承認大周太子的身份的,而且還得出儀仗,親自去江南迎人。”
流蘇:“如果他們真去了江南,大周太子又不在江南,怎么辦?”
宋弗:“儀仗到不到江南,對我們來說都無所謂,我們的目的,是要宮中有這個動作,承認大周太子這個人。
“只要有了這個名聲,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才能名正言順。”
現(xiàn)在,整件事情的節(jié)奏,都掌握在她手里。
無論是宮中的皇帝,還是李元齊,都得跟著她的節(jié)奏來,這就是敵明我暗的好處。
只是,這樣的紅利不會太久,很快便是大家亮劍的時候。
她要做的,就是在那之前,盡量增加自己的籌碼,切斷對方的臂膀,來增加自己一方的勝算。
只不過,事情到了這一步,有些流程必須要過,有些路必須要走,忽略不了,也省略不了。
流蘇:“是,娘娘,不過咱們現(xiàn)在這樣,好似太快了一些,是不是慢一些會更好?!?br>
宋弗喝了一口粥,目光看下窗外的小池塘:“就這樣去辦吧。”
流蘇:“是?!?br>
宋弗放下碗筷,目光看向窗外。
確實太快了些,也確實急了一些,但是沒辦法,慢一點,她怕來不及。
反正所有的事情都一定會發(fā)生,她做的,不過是催化這些事情快速發(fā)展,縮短事情跟事情之間的距離,雖然壓縮了時間,卻依舊得到最大的效益。
問題不大。
整整一日,關于大周前太子的事,在京城鬧得沸沸揚揚,整個京城都在談論這件事情。
說得五花八門,什么都有。
傳播之快,上到九十歲的老人,下到五歲的孩童,都知道大周太子的存在。
次日一早,宮中便發(fā)了告示。
承認大周太子的存在。
而且,派了一副儀仗隊,由禮部尚書帶著,直接去往江南,迎接大周太子回京。
朝廷這一舉動,像一顆巨石落在了京城這片湖泊中。
大家的議論,也從大周太子是不是真的存在,一下轉(zhuǎn)變到了大周太子若回來,國號是大魏還是大周?
大周太子回來,現(xiàn)在的太子又怎么辦?
有些膽子大的,暗地里悄悄討論幾句不許討論的:大周太子若回來,皇帝是不是退位?若退位,是等駕崩之后,還是現(xiàn)在大周太子直接繼位……
朝堂之事,不可妄議,但這件事朝廷居然沒有禁止,加上其中宋弗安排的人有意無意的往某些話題帶,京城中的討論,越來越放肆。
早朝下朝之后,李元漼出宮后回了太子府,第一時間來了棲風院。
他一進門,就見宋弗好整以暇的喝著茶,一時心中怒火中燒。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喝茶?”
宋弗暗地里翻了個白眼,坐著沒有動。
和李元漼還得演戲,但是她不想給他好臉色了。
“不然呢,像殿下一樣氣急敗壞,等著給別人找錯處?!?br>
李元漼想到上一回宋弗跟他說要沉得住氣的話,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開口道:
“父皇承認了大周太子的存在,而且還派了一副儀仗隊去江南,要禮部尚書親自把人請回來。
“你說,父皇不想他回來,但卻派出去儀仗隊,若是途中出事,他如何向天下人交代。
“本宮猜測,他們就算要動手,也要等回來再動手,但若是大周太子回來,本宮這個太子又算什么?”
李元漼越說越氣憤,整個人看起來暴躁不安。
宋弗:“那太子殿下以為如何?太子殿下有什么更好的辦法?”
李元漼語塞,他只顧著發(fā)脾氣,哪里有什么好辦法。
“本宮若知道有什么好辦法,還需要來問你嗎?”
宋弗:“所以殿下也認可了大周太子的存在?!?br>
李元漼:“本宮不認同有什么用,現(xiàn)在大家都認同這件事?!?br>
宋弗:“齊王什么態(tài)度?”
說到李元齊,李元漼更是火冒三丈。
這兩日見著,李元齊話都不跟他說,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
宋弗看他的表情就知道李元齊肯定沒給他好臉色看,當即火上澆油。
“臣妾知道殿下在怕什么,殿下是在怕,無論這個大周太子究竟是真是假,現(xiàn)在事情已經(jīng)到了這一步,殿下的太子之位已然不穩(wěn)固。
“若大周太子是真的,殿下身份尷尬,若大周太子是假的,到了這一步,說明李元齊計劃成功,殿下這個太子之位很快會被廢除,而換成李元齊。
“一旦李元齊上位,便絕對不會讓你這個前太子活著?!?br>
宋弗拆開了李元漼心中擔憂的真相,李元漼有些氣急敗壞,宋弗真的很聰明,聰明到他有些害怕。
“愛妃既然清楚,就該知道,我們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若本宮不在了,你這個太子妃便也做到頭了?!?br>
宋弗:“臣妾自然知道,臣妾跟殿下是一體的,殿下好,臣妾才好,殿下若不好,臣妾也不好?!?br>
李元漼聽宋弗說的這些廢話,眉頭皺起:“那你可有什么好的法子?”
宋弗側(cè)過頭來,目光緊緊的盯著李元漼:
“殺了李元齊?!?br>
“殺……殺了……”
聽到這話,李元漼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好幾步,他看向宋弗,眼中的懼怕之意無比明顯。
宋弗卻是不以為意:“怎么,殿下怕了?李元齊可以殺晉王,可以殺我父親,殿下為何不能殺他?”
李元漼:“齊王府重重重兵把守,李元齊身邊也有許多暗衛(wèi),還有不少江湖人士保衛(wèi)他的安全,殺他何其容易。”
宋弗略微低頭,手中的帕子輕輕的擦著虎口。
她自然是知道的,否則,哪能讓李元齊囂張到現(xiàn)在。
“既然他身邊那么多暗衛(wèi),那便用別的辦法,晉王身邊不是也暗衛(wèi)多嗎?最后還不是死于非命,但現(xiàn)在臣妾看殿下,似乎連試一試都不敢。
“太子殿下,無毒不丈夫。”
李元漼神色驚恐,看向宋弗。
他第一次見識到這樣的宋弗,既怕又有點興奮,有這樣助力,何愁事不成。還好還好,宋弗如何厲害都好,都是和他一邊的。
宋弗:“非常時期,臣妾也是沒辦法,若是性命無憂,誰愿意背上殺人的罪名,這還不是臣妾憂殿下所憂,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情,臣妾總不能讓殿下坐以待斃。
“殿下要知道,這一局,是生死較量。
“臣妾不愿意殿下有惜命之憂,那自然就得弄死另外一個?!?br>
李元漼看著宋弗,緊張的咽了一口唾沫。
“我……本宮想想……,本宮想想?!?br>
齊王府。
幕僚們七嘴八舌的就大周太子事件各自發(fā)表意見。
“王爺,此次,我們便緊跟皇上意思?!?br>
“這件事,我們跟皇上是站在同一立場,皇上指哪我們打哪就行?!?br>
“是啊,王爺,若是有人假借大周太子的名義招搖撞騙,那是最好,不過虛驚一場。
“但如果真的大周太子在,他一個人對上整個大魏朝廷,勝算也不高?!?br>
“現(xiàn)在不過是借了他在暗我們在明的勢頭,才能占得一二上風。只要他真正的走到明面上,便絕對不是我們的對手?!?br>
“他若是永遠在暗處也就罷了,茍且偷生,只要他想往前走,必定就要走到明面上來,到那時明面上便是我們的主場,所以對于此次事情,屬下以為王爺不用太過擔憂?!?br>
“不錯,屬下也如此以為,對比大周太子來說,眼下對付太子要更重要一些?!?br>
關于歡顏暮的事,李元齊瞞得嚴實,只有核心幾個幕僚知道,而且也不知道細節(jié),其他人都并不清楚。
是以,在他們看來,眼下是對付太子最好的機會。
“王爺,大周太子一出世,現(xiàn)太子的地位就尷尬了,屬下以為,趁此機會,正好把現(xiàn)太子推出去,咱們便可坐收漁利?!?br>
對于這個想法,眾人都表示贊同,但知道內(nèi)情的幾人卻不這么想。
在他們眼里,李元漼就跟一個死人沒什么區(qū)別,現(xiàn)在只是等著時間而已。
事實上,在他們看來,李元漼這個太子,有更重要的作用。
李元齊往底下掃了一眼,對大家揮揮手:“你們都下去吧,多探聽一些消息,屆時再商量?!?br>
然后留下了幾位核心幕僚。
書房里一下少了許多人,空氣的流通也更暢快些,初夏的風很是涼爽,從陽光下拂來,由窗口穿堂而過,令人神清氣爽。
李元齊看向幾位幕僚:
“說說你們的看法。”
幾位幕僚紛紛發(fā)表了自己的見解,都是提議,要讓李元漼去送命的。
李元漼要死,但必須要死在前太子手中。
李元齊點點頭,他也是這么想的。
但是在他看來,這些都是無關緊要的小事,最主要的是,他想要知道:
是不是從首飾事件開始,他便一直在對方的局中,這種不自知而淪為棋子的事情,才是最讓他上心的。
有幕僚開口道:
“王爺,此時再來糾結(jié)對方有沒有插手,沒有任何意義,因為事情已經(jīng)發(fā)生,所造成的后果也已經(jīng)出現(xiàn),是也好,不是也好,我們要看的是現(xiàn)在?!?br>
“是,屬下也如此以為,退一萬步,就算從前的一切全部都是大周太子的手筆,那又如何,我們最終還是會對上他,還是會用上現(xiàn)在已有的辦法?!?br>
李元齊眉頭皺起,幕僚說得有道理,但是他總覺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比如,若真的是對方插手,對方是如何插手的?動手的是誰?
大周太子在江南,他在京城有所動作,這個替他動作的手是誰?在哪里?
大周太子蟄伏那么多年,必定小心謹慎。
但是可以把手伸到齊王府,晉王府,太子府,那么這只手,必定離他不會太遠。
但是,他卻毫無頭緒。
幕僚:“王爺,不如把京城所有勢力都監(jiān)視起來,對方只要一有動作,我們便能知道是哪一方的人?!?br>
李元齊想了想,這確實是個辦法:
“各處都安排好人,一旦發(fā)現(xiàn)情況,別打草驚蛇,只需要知道對方是誰,本王再做打算。”
“是?!?br>
李元齊:“那接下來……”
“王爺,宮中已經(jīng)派了儀仗隊去江南,接下來就看對方如何出牌了。”
“只要大周太子從暗處走到明面上,便是我們的主場?!?br>
李元齊:“嗯,儀仗隊都安排好了?”
幕僚:“是,都是可信賴的人,必定聽命行事?!?br>
棲風院。
流蘇送上了一份名單。
“娘娘,這是儀仗隊的人員?!?br>
宋弗看了一眼便又給流蘇:“按計劃行事?!?br>
流蘇:“是。
“齊王有所懷疑了,已經(jīng)在各處都安插了眼線,盯著京城各方勢力的人,我們接下來的行動,多少會受到掣肘。
宋弗瞳孔微瞇:“殺了?!?br>
流蘇神情一凝,嚇了一跳:
“娘娘,如此是不是太招搖了些?”
宋弗:“事情已經(jīng)到了關鍵時刻,我們的優(yōu)勢就是在暗處,若是在暗處還行動受限被掣肘,那我們的優(yōu)勢也將蕩然無存,直接殺了,不留活口?!?br>
流蘇看著這樣的宋弗,深吸了一口氣,“是,娘娘,奴婢這就下去準備?!?br>
宋弗坐在窗前,用茶夾夾住杯子,熱水洗凈茶杯,然后放了一撮茶葉,提著茶壺把熱水緩緩注入茶杯,茶葉遇熱水,霎時卷開枝葉,由沸水浮到了茶杯表面。
洗茶泡茶蓋茶,如此反復三道工序,方出一杯茶湯。
茶湯清亮,倒入青釉黛云杯,屋子里茶香四溢。
宋弗端起茶杯,輕輕喝了一口。
希望最后的結(jié)果,也如這杯茶一般完美。
李元齊想要真相大白,她偏要打亂他所有的計劃。
殺人不是目的,要讓李元齊摸不透對手的蹤跡和行事,才是她真正要做的事。
知己知彼,百戰(zhàn)百勝。
若不知對方,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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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這一局,是生死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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