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自已那間寬敞肅穆的辦公室,寧方遠并沒有因為成功在常委會上送出“助攻”而有絲毫松懈。他揮手讓秘書陳明偉退下,獨自一人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漢東省政府大院以及遠處京州市的部分街景。
他的大腦如同一臺高速運轉的超級計算機,開始復盤剛才常委會的每一個細節(jié),并推演著接下來的局勢發(fā)展。
“沙瑞金會派誰去?”這是縈繞在寧方遠心頭最核心的問題。
他將自已置于沙瑞金的位置,換位思考。光明區(qū)委書記這個位置,此刻已不是一個尋常的地方大員崗位,而是一個戰(zhàn)術支點,一把需要刺入敵人心臟的尖刀。對擔任此職的人選,要求苛刻到了極致:能力尚在其次,首要的是絕對的忠誠,能夠不折不扣地執(zhí)行沙瑞金和田國富的指令;其次要有足夠的膽魄和政治智慧,能在李達康經營多年的地盤上頂住壓力、打開局面;最后,還要有合適的身份和理由,不能顯得過于突兀。
寧方遠在腦海中快速過濾著沙瑞金和田國富可能動用的干部名單。
易學習?能力魄力足夠,忠誠度也經過沙瑞金考驗,但他現(xiàn)在是京州市紀委書記,正在正面調查那幾家公司,突然調任區(qū)委書記,目標太大,且打亂了市紀委的部署,可能性不大。
陳海?忠誠沒問題,但長期在紀委和公安系統(tǒng),缺乏地方主政經驗,驟然放到區(qū)委書記這么復雜的位置上,恐怕難以駕馭,服眾都成問題。
其他幾個地市的書記、市長?且不說忠誠度能否在如此關鍵時刻得到沙瑞金的完全信任,單是調動一個地方大員去擔任區(qū)委書記,本身就是一場不小的政治地震,動靜太大,不符合“精準插入”的戰(zhàn)術要求。
思來想去,寧方遠發(fā)現(xiàn),沙瑞金和田國富面臨著一個頗為尷尬的局面——他們來漢東的時間還是太短了!在需要執(zhí)行如此機密且危險任務的中堅干部層面,他們竟然有些“無人可用”!
“看來,只剩下最后一個,也是最合適的人選了……”寧方遠輕輕吁出一口氣,幾乎可以肯定了自已的判斷,“白景文,沙瑞金的秘書?!?/p>
只有白景文,這個與沙瑞金政治生命深度綁定的身邊人,才能滿足“絕對忠誠”這一鐵律。由秘書外放,升任重要崗位,在組織程序上完全說得過去,不會顯得過于突兀。而且白景文作為省委大秘,其視野、格局和政治敏銳性,足以彌補地方經驗的不足。沙瑞金將他派出去,等于是把自已的佩劍解下,親自遞到了前線,決心不言而喻。
“白景文……倒是一步好棋?!睂幏竭h微微頷首,對沙瑞金這個可能的選擇表示了認可。這步棋雖然有些無奈,但確實是當前局面下的最優(yōu)解。
確定了人選,寧方遠的思維又開始向下一個層面延伸——白景文到任后,將如何在光明區(qū)錯綜復雜的權力格局中破局?
他腦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現(xiàn)出光明區(qū)委常委會的構成圖。書記白景文,區(qū)長孫連城,副書記,紀委書記,組織部長,常務副區(qū)長,政法委書記,區(qū)委辦主任……
“孫連城,此人……”寧方遠對孫連城也有所了解,知道這是個“佛系”官員,不貪不占也不惹事,最大的訴求是自保。白景文若能妥善利用,可以將經濟維穩(wěn)的日常事務交給他,換取他在政治斗爭中的中立,相當于一票“棄權”。
“紀委書記……有易學習在上面壓著,這一票應該能爭取過來。”
“區(qū)委辦公室主任……這個位置是關鍵,白景文必須盡快拿下,作為他的耳目和臂膀。”
“這樣算下來,白景文初期能明確掌握的票數(shù),大概在三到四票,勉強能在常委會占據(jù)相對優(yōu)勢,但還談不上絕對掌控……”
寧方遠的手指無意識地在窗玻璃上輕輕劃動著,推演著各種可能遇到的阻力和應對方案。李達康在光明區(qū)經營多年,絕不可能只有孫連城一個區(qū)長是明面上的人,其他常委里,必然還埋著不止一顆釘子。白景文的調查工作,必然會步步荊棘。
就在他凝神思考,將光明區(qū)的權力架構在腦中細細梳理時,一個之前被他忽略的、看似不那么起眼的位置,如同黑暗中劃過的一道微弱電光,突然閃現(xiàn)在他的腦海里!
寧方遠沒有任何猶豫,立刻轉身回到辦公桌前,拿起電話,熟練地撥通了一個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傳來祁同偉恭敬的聲音:“省長,您找我?”
“同偉,你現(xiàn)在方便嗎?馬上來我辦公室一趟。”寧方遠的語氣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急切,“有些事情,我需要當面跟你了解一下。”
“是!省長,我馬上到!”祁同偉沒有任何遲疑,立刻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