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誠怕韃虜過了榆河,不便追擊,就派吳志忠右哨先行出發(fā),去堵住馬坊南側(cè)榆河上的浮橋,他親率主力直接去馬坊與張廣達會合,先咬住韃虜。
這時他對吳志忠說道:“虜騎只百余,你部先期出發(fā),堵住浮橋。待我與虜騎對戰(zhàn)之時,你可留一隊騎兵守橋,自率兩隊由馬坊南面偷襲虜騎。
你部守榆河至關(guān)重要,尤其要防備虜騎回去求援,亦要防備虜騎大隊發(fā)現(xiàn)情況,前來救援。若情勢危急,必速報我。”
吳志忠面色肅然的答道:“是,總爺放心。只是虜騎悍勇善戰(zhàn),總爺你也要多加小心?!?/p>
張誠笑了笑,仰頭望著天空,沉聲說道:“出發(fā)吧!”
吳志忠率領(lǐng)右哨先行整隊出發(fā),在前面不遠處就拐向南面,沿著榆河北岸去馬坊正南的榆河浮橋處設(shè)防。
張誠這一路抽調(diào)除了右哨外的三哨各兩隊騎兵,加上他的中軍護衛(wèi)親兵,總共二百余剽悍的騎士,現(xiàn)在各有兩隊騎兵前出探路,張誠親率大隊跟在后面,相距約二百步的距離,一路直奔馬坊村方向而去。
陳錚和胡大可各領(lǐng)本部的一百二十余騎兵在張誠南北兩側(cè)稍后的位置掩護前進,他們和張誠的主力騎兵隊保持著三百余步距離。
……
馬坊村,位于昌平東約六十余里的一個小地方,與順義接界,地勢西高東低,村南有榆河,村西有小沙河在村西南匯入榆河,因此地世代為朝廷養(yǎng)馬,所以馬戶居多,故得名馬坊村。
隨著明晚期馬政日趨癱瘓,此地已大不如前,很多的馬戶都四散逃亡,但總有一些走不了的,還得靠養(yǎng)馬勉強度日。
此時,村里村外都是亂糟糟一片,村內(nèi)還不時冒起陣陣黑煙,村西南方向約百步外,有一處頗為寬敞的地方,圍著一個簡易的木柵欄,里面聚著一大群衣衫襤褸的貧苦百姓。
馬坊村不大,只有百多戶人家,現(xiàn)在村內(nèi)屋舍不是被引燃,就是破敗不堪,不時有身著鐵甲、棉甲的韃虜騎兵往來馳聘。
這伙在馬坊一帶肆意劫掠的韃虜,總?cè)藬?shù)當在二百人上下,內(nèi)中真正的披甲兵只有一隊,約五十多人,由一名分得撥什庫統(tǒng)領(lǐng)。
其中約有二十人左右的馬甲兵,分為兩什,各由一名清軍壯達統(tǒng)領(lǐng);剩下三十人為步甲,分為三什,也是各有一名清軍壯達統(tǒng)領(lǐng)。
雖名稱叫步甲,其實也都是有馬騎的,只是稱謂區(qū)分于馬甲騎兵,馬甲騎兵是步甲中的佼佼者充之,在清軍中的地位亦高于步甲。
余者還有輔兵四十人,他們都是各旗中的余丁,自愿隨軍出戰(zhàn)搶掠,并自備馬匹軍器,為的是立了戰(zhàn)功再好提升為戰(zhàn)兵、步甲、馬甲等等,此時他們的戰(zhàn)斗能力還是很有限。
還有各馬甲、步甲自己帶來的阿哈、包衣奴才什么的,也有近百人之多,韃虜馬甲騎兵每每出戰(zhàn),都會帶著自家的包衣阿哈一二人隨同,伺候他們起居,照料戰(zhàn)馬,幫著保管劫掠的戰(zhàn)利品等等。
這些包衣奴才視其主子的富裕程度,基本上都有騾馬騎行,不然就跟不上主子的腳步,而且很多包衣都配有武器,可以協(xié)助主子與大明官軍作戰(zhàn),然鎧甲就沒有了,最多也就個別表現(xiàn)優(yōu)異的能混個步甲穿穿。
……
此刻,這伙出來劫掠的清軍虜騎,正聚集在馬坊村用午飯,準備午后就返回通州。
今日午飯時,這領(lǐng)隊的分得撥什庫才得知,上午外出劫掠的哨騎,在西南的呂各莊遇到明軍哨探的事,不過這分得撥什庫已然多次隨主子入犯京畿,很是狂妄,也就沒當回事。
可剛剛又有稟報,說有明軍哨騎再次出現(xiàn)在馬坊附近,這名分得撥什庫也只是派出兩個壯達,各領(lǐng)一什精騎,分別向西、北兩個方向繼續(xù)哨探。
自己依舊在村子靠北一座較大的屋舍院子,與剩下的三個壯達圍著一堆炭火,在烤著一條羊腿,完全沒有當一回事。
“大人,這幫明狗膽子也忒大了些,竟敢跟俺們哨騎對陣,俺看是活得膩歪了!”一個滿臉絡(luò)腮胡子的清軍壯達手里拿著一把解手刀,邊切下一片羊腿肉喂給一名畏縮在他懷里一個衣衫不整的女子邊說道。
“大人,明狗哨騎敢窺視我大軍,是不是要防備一下?!蹦欠值脫苁矌斓闪说裳?,卻也沒說什么,旁邊一個壯達猛地喝一口酒,把懷里一個同樣衣衫不整,卻又奄奄一息的年輕女子往角落里一推,才略有擔心的說道。
“啊…呀…啊……”隨著被他一把推開的那名女子滾向角落,竟引起連聲驚叫,順著聲音望去,原是在這大屋一角,數(shù)十名女子或蹲或臥伏于地上,個個衣衫破碎,花容憔悴。
“媽巴子,叫個毛,再叫老子吃了你娘的!”一名壯達站起身,怒目瞪視著角落里那群可憐的女子們,一臉的兇相。
尤其是他從右額頭起一條傷疤越過右眼,直達上嘴唇,在忽明忽暗的燈光下就如同地獄走出來的魔鬼一般,嚇得那群可憐的女子瞬間噤若寒蟬…再不敢大聲驚叫,只是或蹲或趴在那里輕輕抽泣………
他話音剛落,就見那分得撥什庫一臉凝重,猛然舉起油麻花花的右手,手里還抓著一塊剛切下來的羊腿肉,顫聲喝道:“閉嘴,好像有些不對勁……”
隨著大家都停止了動作,屋里霎時間靜得可怕,落針可聞。
遠遠的傳來一陣陣的轟鳴聲,聲音很輕,若有若無,卻給人很強的壓迫感,似乎在村外遠處,又似乎就在這房舍外面一般。
屋內(nèi)一眾韃虜臉色微變,那剛才頗有些擔心的虜騎壯達,吐口說道:“莫不是明狗……”
說道這里時,看見那分得撥什庫正拿眼睛狠狠瞪視著他,便立馬住嘴不言,將剩余的話都生生咽了回去。
“咣…當……”一聲,房門猛然被撞開,那分得撥什庫的一名包衣阿哈急慌慌跑進屋來,語無倫次的叫喊著道:“明狗…來了…明狗…來了,……好多……殺進來了……”
那韃虜?shù)姆值脫苁矌祀m內(nèi)心也有些慌亂,面上卻很是鎮(zhèn)定,畢竟是老奴手下積年的老匪,靠著尸山血海里積功才升上來的,什么場面沒見過。
他抬起一腳踹翻慌慌張張跑來報信的包衣阿哈,怒聲喝道:“沒用的畜生,慌個姥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