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劉振寬騎著自行車趕往醫(yī)院的時候,老廠長韋列綱剛吃完了晚飯,正在躺椅上晃著養(yǎng)神,老伴兒薛正蓮在邊上陪他說話。
“韋明去了陳家,沒有回家吃飯?”韋列綱問老伴兒。
老伴兒薛正蓮說道:“沒有,說是陳梅回來了,還帶著農(nóng)村的女婿,這女婿還挺能干的,開了兩個餐廳,還說要在咱們這里開服裝店,做什么品牌專賣,就是電視上那個和美服飾?!?/p>
“哦,和美服飾我注意了,就是陳梅下鄉(xiāng)的清苑縣的,但即便是清苑縣,和美服飾也不是陳梅女婿家的,他怎么說想開店就想開店?”韋列綱問。
“韋明也這樣和我說的,他們中午就一起吃了個飯,韋明說沒有打聽清楚,下午他就又過去了,是想著多和陳梅女婿處一處,把陳梅女婿的狀況搞清楚。”薛正蓮低聲說著。
“嗯,看來這個大女婿應(yīng)該是個有能力的,一般人說不出這樣的話來,這樣吧,明天,讓韋明邀請陳梅兩口子來咱們家做客,我見一見,陳梅這孩子也是個命苦的,要是真嫁了個有本事的人,也算是苦盡甘來,咱們也就可以放心了。”韋列綱沉思著說道。
“哎,世事無常,但愿陳梅這個孩子找個好女婿,我們也就安心了?!毖φ徴f道。
“嗯,當(dāng)年顧奎在大壩上救下我,自己卻出事走了,我傷勢恢復(fù)好之后,也打電話給食品廠尋找了他愛人郝紅梅,卻沒有找到,就被組織上派到了川南省上。
過了兩年又被派遣到這里調(diào)研,偶遇了陳保善兩口子聽說了郝紅梅的事情,也才知道他們兩個收養(yǎng)了顧奎和郝紅梅的女兒?!表f列綱緩緩地說著,目光似乎穿過了時光,回到了過去。
“是啊,誰知道命運弄人,卻讓人把這個孩子換掉了?!毖φ徲朴频卣f道。
韋列綱近乎呢喃地說道:“我也沒有想到,被換的陳旭會成為咱家的兒媳婦,說實話,當(dāng)年我是有些抵觸的,心里想著要是陳梅就好了,我們也就給顧奎報恩了。
可是,世事弄人啊,我們就是沒有機會給顧奎報恩,還真的令人遺憾。
但是和陳家人成為親戚,互相關(guān)照也好,我想著陳梅這孩子回來,我就給安排在廠子里上班,沒想到我卻生病了,又被人擠了下來。
哎,這個顧奎的大恩就這樣欠下了,以后就讓韋明找機會回報吧?!?/p>
薛正蓮輕輕拍著韋列綱,說道:“姻緣的事情講究個緣分,韋明和陳旭挺好的,你就不要糾結(jié)了。
陳梅這孩子命苦,見不到親生父母,還被人換了,都說不清這是啥命?
一言難盡啊,好在這次回來帶來的是好消息,嫁了個好女婿,不然的話,你說你現(xiàn)在這樣子,哪有本事安排這孩子,你還不熬煎死了。
哎,好在這事情這樣發(fā)展,好得很,也算是老天有眼吧。”
聽著薛正蓮的話,韋列綱微微點頭,瞇上眼睛,或許世事就是這樣,有些恩就是沒法回報,但是他心底下說報恩的心不能丟掉……
當(dāng)當(dāng)當(dāng),門外有人敲門。
韋列綱睜開了眼睛,看著站在身邊的薛正蓮。
薛正蓮過去打開房門,劉振寬站在門口,手里提著一個麻紙包。
劉振寬一臉的微笑,輕聲說道:“老廠長,我來看看您。”
韋列綱和薛正蓮互相看一下,都默默地看著劉振寬,老兩口子都不明白這位正當(dāng)紅的廠長為什么來看自己這日暮西山的即將退休、事實已經(jīng)下臺的老廠長?
“哦,劉廠長請坐?!表f列綱起身相讓。
韋列綱已經(jīng)在醫(yī)院療養(yǎng)了一段時間了,先是在急救室,后來在貴賓室,再后來就到了普通病房療養(yǎng)觀察,雖然是重新上位不可能了,但是總有些老關(guān)系還很硬,所以他的待遇一直未變。
所以韋列綱看見劉振寬,有些小吃驚后,就是客氣和若隱若現(xiàn)的大氣,反過來看就是隱隱的傲慢。
劉振寬看著雍容大度的韋列綱,心里說道:“真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這一位一輩子在上位周旋,如今暮年,氣勢不倒?!?/p>
劉振寬笑著說道:“我看到街上有桑葚,就給老廠長買了一點過來,都聽說老廠長在普通病房好幾天了,一直忙,沒有及時過來,今天過來也是有個特殊的事情,給老廠長說一聲?!?/p>
劉振寬說完仔細的觀察著韋列綱的神態(tài),撲捉著他臉上一絲一毫的變化。
果然韋列綱聽到劉振寬的話,有些震驚,表明了就是沒想到劉振寬還有事要和自己說,按理說是沒有事了。
劉振寬覺的韋列綱的所有表情變化都是正常的,但這個正常正好說明不正常,劉振寬從韋列綱的表情中判斷出韋列綱不知道陳家分房子的事情。
于是,劉振寬決定進一步觀察。
劉振寬坦言說道:“今天市政府的魏干事來了,出面調(diào)解我們廠老職工的住宿問題,我們調(diào)查后,給一部人把房子安排了,給老陳家分了一套大標(biāo)間,房間是三個臥室,一個客廳,一個廚房,帶著衛(wèi)生間,是在二樓。位置就是這一次的職工福利區(qū)那邊,八號樓二單元。
我這會兒過來就是給老廠長說一聲,老陳是老廠長的親家,我可是用心安排了啊?!?/p>
劉振寬說完又仔細的看著韋列綱。
這一次他從韋列綱臉上啥都沒有看到,韋列綱已經(jīng)調(diào)整好了心態(tài),也在認真地看著劉振寬,那神態(tài)頗是意味深長。
“你是廠長,這樣的事情還勞你來告訴我,老陳是我親家不假,既然劉廠長都跑過來說了,那真是謝謝劉廠長了。
只是八號樓二單元二樓可是大套,那是給領(lǐng)導(dǎo)準(zhǔn)備的吧,怎么就給我親家了?”韋列綱反問道,心底下其實真的很震驚。
劉振寬沒想到韋列綱會這樣反問,一時間倒是說不清了。
“老廠長,這個房子是市上一把手點名要分給老陳家的,老廠長,老陳家到底有什么后臺?你就告訴我吧,讓我死也死個明白。”劉振寬想到茲事體大,也就不想再猜測了。
“老廠長我可是你一手培養(yǎng)的,我知道我這次錯了,不應(yīng)該那樣對待陳家,我是想著下一輪分房再分給老陳家的,沒想到市上一把手出面了,我這一次真是闖下大禍了,我也不知道老陳有這樣的靠山啊!”
劉振寬看著自己的老上司,就差要哭了,完全沒有了之前一段時間要取而代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