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峰目光依次掃過坐在柔軟沙發(fā)上的大姐肖琴和二姐,最后落在一旁正含笑望著自己的父親身上。
剎那間,一股暖流涌上心頭,他不覺嘴角上揚,臉上綻放出歡喜又燦爛的笑容,那笑容滿是喜悅與親昵,是久別重逢的親切。
肖琴瞧見弟弟這副開心的模樣,嘴角也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她輕輕拍了拍身旁的空位,示意肖峰坐過來,然后關(guān)切地說道:
“你姐夫啊,早就打電話來說你的情況了。他說你在縣城吃過飯了,可這都老半天了你才回來,我們和爸啊,一直在這兒眼巴巴地等著你呢,心里可惦記著你啦?!?/p>
肖峰快步走到大姐的沙發(fā)旁,一屁股坐下,感受著家的溫暖,然后興致勃勃地把在縣城的所見所聞、所經(jīng)歷的事情,一樁一件地給大家詳細說了起來。
從回到縣城,到和朋友們相聚,到安置好黃啟源一家,他講得繪聲繪色,仿佛把大家都帶到了那個情景重現(xiàn)的縣城。
說完這些,肖峰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絲期待,他微微坐直身子,看向大姐肖琴,認真地問道:
“大姐,之前我在電話里給大姐夫仔仔細細地教了麻辣燙的做法,還專門寫信把詳細的步驟都寄回來了。
“聽說姐夫?qū)W得挺快,做得也有模有樣,還開出了幾家小店呢。我一直惦記著這事兒,就想問問,這生意到底怎么樣???”
他的眼神里滿是關(guān)切,因為那幾家小店的生意好壞,比自己的事情還要重要,它關(guān)系著家里人的收入,他說過了,縣城和礦上的收入都是兩個姐夫的。
肖琴微微皺眉,眼神中帶著思索,手指輕輕敲打著沙發(fā)扶手,過了一會兒才緩緩說道:
“生意還挺不錯的呢。這麻辣燙啊,不但在咱們縣城里推廣開了,好多人都愛上了這口兒,隔三岔五就去店里吃。
“而且礦上也單獨開了店,都是咱們自己信得過的人去經(jīng)營的,大家齊心協(xié)力,把這生意打理得很好?!?/p>
她說著,臉上不禁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容,仿佛看到了那幾家小店熱鬧的場景。
“不過呢,這生意好了,也引來了不少人關(guān)注?!?/p>
肖琴頓了頓,接著說道,“聽你姐夫說,省上都有人打電話來學習這麻辣燙的做法呢。
“就是不知道那些人到底來了沒有,要是真來了,咱們還得好好接待,把這手藝毫無保留地教給他們。”
肖霞也在邊上熱切地說道:“就是,麻辣燙這個小吃,在礦上也是很受歡迎的。連我和大姐都喜歡吃,我們不時地也會做一做。”
姐弟三人說的熱烈,時間飛快。
這時候,坐在一旁的肖建軍看了看墻上的掛鐘,時針已經(jīng)指向了深夜。
他皺了皺眉頭,忍不住打斷道:“你們看看,這夜都深了,外面的風刮得呼呼響,天寒地凍的。
“趕緊休息吧,你二姐、大姐平時都早睡慣了,今天都等你到這會兒了。
“還有你,肖峰,你開了那么長時間的長途車,肯定累壞了,趕緊睡吧,別累垮了身子。”他的語氣里滿是對兒女的關(guān)切和心疼。
肖霞一聽父親發(fā)話了,也趕忙附和道:
“是的,大弟,你那邊堂屋的烤箱都生了兩天火了,火炕也燒得熱乎乎的,屋子里暖和得很。
“你就別在這兒跟我們嘮了,趕緊休息去吧。有啥事兒明天再說,我看你眼睛都熬紅了,累得不行了?!?/p>
她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作勢要拉肖峰去休息。
肖峰聽著父親和姐姐關(guān)切的話語,心里暖乎乎的,也就不再堅持了。
他站起身來,臉上帶著感激的笑容,和父親、姐姐一一客氣道:
“行,那爸、大姐、二姐,你們也都早點休息,別累著了。我這就去睡?!?/p>
說完,他轉(zhuǎn)身朝著自己的堂屋走去,腳步略顯疲憊卻又帶著一絲滿足。
肖峰愜意地躺在那暖烘烘的火炕上,身體像是被輕柔的云朵包裹著,滿心都是滿足與歡喜。
這可是他重生之后,頭一回睡在自己這嶄新屋子的火炕上。
新屋里新砌的火炕,沒有一絲炕釉子那種刺鼻的味道。
肖峰微微瞇起眼睛,盡情地嗅著,那清新的、新的麥草味兒調(diào)皮地鉆進他的鼻腔,那是麥草在燃燒時散發(fā)出來的獨特氣息,帶著田野的芬芳;
還有火燒土炕所獨有的嶄新味道,混合著泥土被加熱后散發(fā)的質(zhì)樸氣息,以及那暖烘烘的熱乎氣兒。
如同溫柔的手,在被窩里輕輕撫摸著肖峰,把他烘烤得渾身熱乎乎的。
他整個人就像被抽去了骨頭一般,軟綿綿地癱在被窩里,每一個毛孔都在盡情地享受著這份溫暖與愜意。
肖峰靜靜地聽著窗外那呼呼的風聲,風聲像是一首悠揚的樂章,在寂靜的夜里奏響。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叨著:“太純粹了,這世間只有柳壩村才有這樣純粹的風聲。
“也只有柳壩村,才有這樣讓人從身到心都軟糯透徹的火炕?!?/p>
這風聲,是柳壩村獨有的語言,訴說著這片土地的寧靜與質(zhì)樸;這火炕,更是柳壩村溫暖的象征,承載著肖峰對柳壩村濃濃的鄉(xiāng)情與回憶。
肖峰這樣想著,心中不禁涌起一絲遺憾。
他輕輕嘆了口氣,暗自思忖:“要是薛梅她們娘三個回來,躺在這暖烘烘的火炕上,胳膊腿兒自由自在地舒展著,那該是多么愜意的一件事啊。
“孩子們肯定會在炕上踢腿伸胳膊,薛梅也會露出滿足的笑容。
“等以后一定找個機會把他們帶回來,讓他們也好好睡一睡這溫暖的火炕,感受一下我的柳壩村的獨特魅力。”
肖峰沉浸在那份幸福之中,可心底又藏著一絲小小的遺憾,就這樣,他緩緩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柳壩村那狂野的風,仿佛一位熱烈的使者,帶著他的夢,一同飄向了夜的深處,讓他睡得格外安穩(wěn)。
在夢里,肖峰仿佛置身于一個童趣的世界。
他清晰地聽見村頭的風,像是一個調(diào)皮的孩子,用力地搖著那干枯的玉米桿子,“嘩嘩”的聲響,就像一首歡快的歌謠,在寂靜的夜里奏響。
他又聽見老槐樹上那烏鴉窩里,烏鴉仿佛也在做著夢,發(fā)出輕輕的囈語,那聲音模模糊糊的,像是在訴說著夜里的秘密。
還有那被風吹刮的河道里,干冰裂開的聲音,“咔嚓咔嚓”,清脆而又響亮,恍若是大地在輕輕嘆息。
羊圈里,羊兒們也時不時地發(fā)出輕輕的“咩咩”聲,那聲音軟綿綿的,給這寂靜的夜增添了幾分生機。
肖峰在溫暖的火炕上睡得沉沉的,仿佛與這個世界隔絕了一般。
直到一縷晨光,像一把金色的利劍,透過那厚厚的窗簾縫隙,輕柔地灑在他的臉上,才驚醒了睡夢中的他。
肖峰緩緩地睜開眼,卻沒有立刻起床。
柳壩村的清晨總是來得不是那么急切,正月里的天氣依舊寒冷,凜冽的寒風還在村子的各個角落徘徊。
人們要到九點多,等那太陽再升高一些,溫暖一些,才會出門做事。
所以,肖峰懶懶地躺在炕上,盡情地享受著這片刻的慵懶。
他靜靜地仔細聽著外面的聲音,那風聲、羊咩聲,還有偶爾傳來的幾聲雞鳴,交織在一起,構(gòu)成了一曲美妙的鄉(xiāng)村晨曲,讓他沉醉其中,不愿起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