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肖峰在空曠又寂靜得令人發(fā)慌的辦公室里折騰了好大一陣子,整個人就像一只無頭蒼蠅般四處亂撞,卻始終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時,他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瞥向了窗外。
這一次,他看見窗外人來人往,那些熟悉的員工身影正穿梭其中。
他們有的抱著文件,腳步匆匆;有的三兩成群,低聲交談著什么。肖峰的瞳孔猛地一縮,心中那股不安和慌亂愈發(fā)濃烈起來。
他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驅(qū)使著,緩緩站起身來。
他的雙腿有些發(fā)軟,每走一步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他腳步踉蹌地朝著辦公室的門走去,雙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
走到門前,他顫抖著伸出手,搭在門把手上,那冰冷的觸感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用力地轉(zhuǎn)動門把手,將門“咔嗒”一聲鎖上,仿佛這樣就能將自己與這個熟悉而又可怕的世界暫時隔絕開來。
他背靠著門,緩緩滑坐在地上,雙手抱頭,眼神中滿是迷茫和無助。
他多么希望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啊,希望自己一覺醒來,又能回到柳壩村那溫馨的堂屋里,哪怕是回到京城,看到薛梅溫柔的笑容,聽到孩子們歡快的笑聲。
然而,有過重生過一次經(jīng)驗的肖峰心里清楚,現(xiàn)實往往比夢境更加殘酷,他也不敢保證自己此刻真的就是在夢里。
眼前的一切,那熟悉的辦公室布局,窗外那些真實存在的員工身影,都像是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痛著他的心。
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處在了這個沒有孩子、沒有薛梅的世界里,這里的一切都讓他感到無比的陌生和恐懼。
肖峰的腦海中飛速地運(yùn)轉(zhuǎn)著,他告訴自己,必須想辦法回去,回到那個有家人陪伴的溫暖世界。
他可不能再和這個世界產(chǎn)生太多的交集了,否則,他怕自己會永遠(yuǎn)被困在這里,再也見不到自己深愛的家人。
“不過我不是在醫(yī)院死了才重生的么?”
肖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絕。
他喃喃自語道,聲音低沉而又沙啞,仿佛是從遙遠(yuǎn)的地方傳來。
他回想起自己重生前的那一刻,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周圍是刺鼻的消毒水味,儀器的滴答聲仿佛是生命的倒計時。
他想著,或許自己只有再經(jīng)歷一次死亡,才能像上次一樣重生回去。
可是,這個念頭剛一出現(xiàn),肖峰的心中又涌起了一股深深的擔(dān)憂。
他的眉頭緊緊皺起,臉上滿是糾結(jié)和恐懼?!翱墒侨f一這一次沒有重生呢?或者去了別處呢?那可怎么辦?”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雙手也不自覺地握得更緊了。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死亡后,靈魂在無盡的黑暗中飄蕩,找不到回家的路;
又或者被帶到了一個更加陌生、更加可怕的地方,永遠(yuǎn)也無法回到薛梅和孩子們的身邊。
想到這些,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冷汗從額頭不斷冒出,打濕了他的衣衫。
此時的肖峰,就像置身于一場混沌而又無常的夢境之中,才深刻地明白了生命的偶然性。
那感覺,仿佛自己是一只渺小的螻蟻,在命運(yùn)那巨大的車輪下,毫無反抗之力。
一切都是那么的易變,如同天上的云朵,前一刻還聚集成各種奇妙的形狀,下一刻就可能被風(fēng)吹散,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清晰地記得,上一世的自己,孤獨地在這個世界上走了一遭。
沒有家人的陪伴,沒有溫暖的港灣,每一個夜晚都是在無盡的寂寞中度過。
那種孤獨,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wǎng),將他緊緊地束縛住,讓他無法掙脫。
而命運(yùn)似乎又跟他開了一個玩笑,讓他重生回到了夢寐以求的過去。
那一刻,他滿心歡喜,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改變命運(yùn),和薛梅、孩子們過上幸福美滿的生活。
可是,命運(yùn)就像一個調(diào)皮又任性的孩子,總是喜歡捉弄人。自己這一刻,僅僅是因為睡著了,就又莫名其妙地回到了這個冰冷而又陌生的地方。
肖峰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那上面似乎還殘留著柳壩村那溫暖的陽光和薛梅輕柔的觸感。
從時間上來說,這根本不是同一個時間段,這里的時間像是被按下了快進(jìn)鍵,又像是被定格在了一個他永遠(yuǎn)也不想停留的瞬間。
而他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確實不是正在柳壩村睡覺的自己了,此刻的他,仿佛是一個被命運(yùn)遺棄的孤兒,孤零零地站在這個熟悉冰冷的世界里。
恍然間,肖峰就像一個陷入沉思的哲學(xué)家一樣,緩緩地坐在了那柔軟卻又冰冷的沙發(fā)上。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雙手抱頭,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把生命的模式在腦海中各種想了一遍。
他想到了生命的輪回,想到了命運(yùn)的無常,想到了自己這一世的起起落落。
他仿佛看到了自己上一世孤獨終老的畫面,又看到了重生后和薛梅、孩子們在一起時的溫馨場景。
那些畫面在他的腦海中不斷交織、閃現(xiàn),讓他眉頭緊鎖。
“可是,想清楚了又怎樣?我還是舍不得離開薛梅和孩子們!”
肖峰突然情緒崩潰,他雙手捂住臉,身體不停地顫抖著,淚水從指縫間汩汩流出,打濕了他的衣袖。
那哭聲,充滿了絕望和無助,仿佛是一個迷失在黑暗中的孩子,找不到回家的路。
他想起自己尋找薛梅的那段漫長而又艱辛的時光。那時的他,就像一個執(zhí)著的行者,踏遍了千山萬水,用上了一生一世的時間。
他走過了繁華的都市,也走過了偏僻的鄉(xiāng)村;他問過了無數(shù)的人,也經(jīng)歷了無數(shù)的挫折和磨難。每一次的失望,都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刺痛著他的心。
但他始終沒有放棄,因為他心中有一個堅定的信念,那就是一定要找到薛梅,和她過上幸福的生活。
直到后來,命運(yùn)終于眷顧了他,讓他通過死亡的途徑重生回到了過去。
他以為,這是上天給他的一次機(jī)會,讓他可以彌補(bǔ)上一世的遺憾。
他小心翼翼地守護(hù)著這份來之不易的幸福,和薛梅、孩子們一起度過了許多美好的時光。
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切卻又要被命運(yùn)無情地奪走,這讓他怎么能夠接受?
“難道我重生回去,就只是為了給他們安排新的剛開始的生活?不,這樣不夠!”
肖峰猛地抬起頭,眼神中充滿了憤怒和不甘。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嘴里喃喃自語道,聲音雖然低沉,但卻充滿了力量。
他無法想象,如果自己真的回不去了,薛梅和孩子們該怎么辦?
他們會不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傷心欲絕?會不會在這個世界上孤獨地生活?一想到這些,他的心就像被撕裂了一般疼痛。
肖峰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靈魂,失魂落魄地癱坐在那冰冷的椅子上,雙手無力地垂落在身體兩側(cè),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仿佛靈魂已經(jīng)飄向了遠(yuǎn)方的家。
他的嘴唇微微蠕動著,聲音低沉而又顫抖,如同風(fēng)中搖曳的殘燭,喃喃自語道:
“孩子們還那么小啊,就像剛破土而出的幼苗,那么稚嫩,那么需要呵護(hù)。他們怎么能沒有爸爸呢?
“我每天都會陪他們玩耍,給他們講故事,看著他們一天天長大,我怎么能舍得離開他們啊。
“還有薛梅,她生產(chǎn)的時候吃了那么多的苦,身體到現(xiàn)在都還沒有完全恢復(fù)過來呢。她那么柔弱,需要我在她身邊照顧她、安慰她。
“她原本有著上大學(xué)的夢想,卻因為家庭和孩子擱置了,我還沒來得及幫她實現(xiàn)這個愿望,怎么能就這樣拋下她不管呢?
“家里的每一個人都像是我的命根子啊,他們都需要我,我真的不能就這樣離開他們?!?/p>
說著說著,肖峰的眼眶漸漸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zhuǎn),卻倔強(qiáng)地不肯落下來。
他的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孩子們天真無邪的可愛樣子,那一張張粉嘟嘟的小臉,那清澈明亮的眼睛,仿佛在向他訴說著對他的依賴。
還有薛梅,她那溫柔的模樣,她生產(chǎn)時痛苦的表情,以及她看到孩子時那欣慰又疲憊的眼神,都像一把把鋒利的刀子,刺痛著他的心。
“還有父母,他們年紀(jì)大了,身體也大不如前了。他們含辛茹苦地把我養(yǎng)大,我還沒來得及好好孝順?biāo)麄兡亍?/p>
“還有弟弟,他才剛剛上大學(xué),正是需要我這個哥哥支持他、鼓勵他的時候。我答應(yīng)過他,等他放假了帶他去旅游,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姐姐和姐夫們,他們也是才開始踏入賺錢的巷道啊,就像剛剛啟航的小船,在生活的海洋里小心翼翼地摸索著前行。
“他們好不容易才開始過上好日子,一家人團(tuán)團(tuán)圓圓,和和美美的,我怎么能在這個時候離開他們呢?”
肖峰的聲音越來越哽咽,他的身體也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他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親人們發(fā)現(xiàn)他不見后的場景:父母焦急地在家里四處尋找,眼神中充滿了恐懼和絕望,嘴里不停地呼喊著他的名字;
肖衛(wèi)放棄學(xué)業(yè)紅著眼眶,四處打聽他的下落;姐姐和姐夫們放下手中的工作,四處奔波,張貼尋人啟事,每一個角落都不放過。
一想到親人們會因為他而撕心裂肺地尋找,會陷入無盡的痛苦和絕望之中,肖峰的心就像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揪住,恐懼如同潮水一般,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雙手緊緊地攥成拳頭,指關(guān)節(jié)因為用力而泛白,仿佛這樣就能把內(nèi)心的恐懼和不舍都緊緊地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