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淮府城。
和道藏殿同在一條街的福慶酒樓頂層包間里,衣著得體的兩個伙計,正在仔細打掃包間里的各處不易發(fā)現(xiàn)的灰塵,掌柜早上給他們的命令是,要這間包廂看不到一粒灰塵。
包廂外面是繞著三樓墻體建造的環(huán)形走廊,聯(lián)排的紅漆窗戶全部處于打開狀態(tài),海風很大,但打開的窗戶紋絲不動,透亮的太陽光線落在地上厚實的紅色地毯上,不見有一點塵埃。
幾個小廝小心翼翼的端著一盆盆初春盛開的春蘭花,放置在地毯的兩邊,他們隨身攜帶有干凈的白毛巾,如果不小心弄臟地方,就得第一時間擦拭干凈。
花盆擺放完畢之后,小廝們會將白毛巾藏在衣兜里,低著頭往樓下走。
原本人來人往的大廳里,此刻只有寥寥幾人,因為今天這家酒樓有人包了場,大廳里酒樓的伙計都站在邊緣的位置等待吩咐,最好的位置是一些身穿道衣的修士。
為首的赫然就是王平,他此刻站在大廳正中央,門口是劉自修和行山,外面還有一些內(nèi)門弟子充當門面,同時要攔下有些不明事理的客人。
三天前,王平正式給子欒送上了請?zhí)蛱旖拥綄Ψ降幕靥?,今天一早他又送過帖子,現(xiàn)在正在等待著回帖。
巳時四刻的時候,一位內(nèi)門弟子快步跑進大門,將手里的回帖遞給劉自修,劉自修轉(zhuǎn)身走到王平旁邊遞出帖子。
王平拿起來認真閱讀后,將提前寫好的另一份帖子拿出來交給劉自修,說道:“這份請?zhí)阌H自去送?!?/p>
“好!”
劉自修拿到請?zhí)叱鲩T,然后不到一刻鐘就回來了,再到午時一刻的時候,對面又送來回帖,這次不用再發(fā)帖,因為客人已經(jīng)出發(fā)。
王平拿到帖子看完,便親自走到酒樓的大門前,遠遠的就看見子欒一身藍色道衣,面帶微笑向酒樓這邊走來,他趕緊領(lǐng)著劉自修和行山走過去。
“子欒道長?!蓖跗绞紫缺荻Y。
“長清道長客氣?!?/p>
一番客套外加介紹人之后,一行人走到酒樓的大門前,進入酒樓,王平側(cè)身站到一旁,子欒也沒有客氣,大刀闊斧的站在眾人的正中間,在一行人的簇擁下,往三樓的包間而去。
進入包廂的只有王平、子欒、劉自修以及行山,其他內(nèi)門弟子都只能在外面候著。
包廂中間的餐桌拿掉了,因為他們都沒有很大的口腹之欲,拿掉的餐桌換成了一個棋盤,窗外春季溫和的陽光此刻剛好就落在棋盤之上,讓這個房間有一種脫俗的感覺。
“我記得剛晉升第二境的時候,這座樓才建起來,當時我就是在這里,和修豫喝茶聊天,談?wù)撐覀兊奈磥砗瓦^去?!?/p>
子欒坐到正北方向的位置,一副主人的做派,邀請王平也坐下。
王平坐下之后,他繼續(xù)說道:“時間過得真快,轉(zhuǎn)眼就是一個朝代的更替,身邊的朋友大多都離開了,有一些又變成了敵人?!?/p>
他盯著王平的雙眼,“我們未來也會變成敵人嗎?或者是哪一天你先走了,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先走?!?/p>
王平聞言保持著冷靜,笑著說道:“道長會為不確定的未來而在此刻猶豫不決嗎?”
“當然不會!”
“我也不會…”
“很好?!?/p>
子欒作出邀請,“來下一盤?”然后又示意王平先走。
王平也沒有客氣,很自然的落下一子。
半個時辰后…
當棋局進入焦灼的狀態(tài)時,王平笑著說道:“如今這天下局勢也像這盤棋?!?/p>
“對,也不對?!?/p>
子欒笑著回應(yīng)道:“我們的棋處于對峙,但這天下的棋盤,卻可以人為的進行改變,只是看執(zhí)棋之人愿意與否?!?/p>
他說完就抬起頭,看向王平主動說道:“就看道友你是否能下定決心?!?/p>
王平當即拱手道:“愿為府君和道長效力。”
子欒沒有多大的意外,他說出一個“好”字,然后輕輕的落下一子,這時,旁邊觀棋的劉自修和行山兩人也各自拜禮。
“好棋。”
王平夸贊之后也落下一子。
“我的棋力肯定比不上自修先生,聽說連國手都不是你的對手?!弊訖杩粗鴦⒆孕拚f道。
“道長說笑了,我等修的是入世,入世之人身在局中,怎么可能是執(zhí)棋之人的對手呢?!眲⒆孕拗t虛的拜禮。
“先生謙虛了。”
子欒又落下一子,目光卻是落在王平的身上。
隨后便是接連不斷的棋子落下的“啪嗒”聲,王平用盡全力,才跟上子欒的思緒。
兩刻鐘之后,王平扔下兩顆棋子認輸。
旁邊的行山第一時間為兩人端上茶,子欒笑呵呵的端起茶杯,笑道:“已經(jīng)有好幾十年沒有人可以陪我下棋?!?/p>
王平笑著提議道:“上陽山這些年修復得差不多,改天有時間我們可以去上陽山下一盤棋,我聽山下的學宮的學子說,坐在上陽山上,棋藝都要精湛不少,因為沒有人敢辜負山上的美景?!?/p>
“上陽山…我剛練氣有成的時候去過,后來一直都在忙,卻是沒有了時間,記憶都有些模糊了?!?/p>
子欒陷入到短暫的回憶…
兩人就這么閑聊著,慢慢增加彼此的信任感,他們的話題一直不斷,讓彼此的人性都得到安定。
街上傳來申時三刻的報時聲時,王平看向旁邊的劉自修和行山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是!”
兩人各自告退。
等他們走出去時,王平笑道:“我這邊有件要緊的事情?!?/p>
子欒來了興趣,指著棋盤說到:“我們邊下邊說吧?!?/p>
“好!”
不到一刻鐘,王平就將自己收購域外魔物以及第一教的事情說清楚,除聚會之外所有的事情他都說的是實話,最后卻沒有自作聰明的說該怎么辦,只是問怎么才能搞定第一教兩個二境修士。
“呂聞夫妻我倒是知道,他們手里的東西怎么聯(lián)系到你了?”子欒聽完之后卻是先問這個問題,似乎第一教的兩個二境修士對于他而言根本不是事。
“發(fā)的請?zhí)!蓖跗狡椒€(wěn)的說出這么一個答案。
“我倒是差點忘記,道友你可是南方四路最富有的人,而且現(xiàn)在又兼著道藏殿的巡察使。”子欒恍然大悟。
言罷,他落下一子,笑呵呵的說道:“你這個事,最好的辦法是和第一教的兩個修士談一談,看能不能談好,要是他們愿意出高價再買回去,這事就算過了?!?/p>
王平沉吟數(shù)息,落下一子后搖頭道:“只怕沒那么簡單,呂聞道友曾經(jīng)就想和他們交涉,但都以失敗而告終!”
“也是,他們比起真陽教的老混蛋更固執(zhí)…”子欒跟著落下一子,說道:“如今,府君要的是天下太平,而太平的天下也要維護,維護的是壞的地方,而第一天的瘋子明顯就壞了,用瘋子去對付老古董,絕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