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月余。
天衍遺跡的風(fēng)波漸漸平息了下來。
除卻幾宗幾族尚且逗留瓊海州,原先大多數(shù)匯聚的勢力已然散去。
那沸騰的千里曲海,漸漸恢復(fù)了以往的平靜。
似與昔年并無任何不同。
卻也無人真正能夠知曉,各大宗族的前輩,在天衍的遺跡中,是否發(fā)現(xiàn)了什么,帶走了什么……
中圣州。
九劍圣地。
巍峨宛若山岳的古劍云萍間。
趙慶同楚欣并肩緩行,只有他們兩人漫步,悠閑看著這中州圣地的繁盛之象。
原因無他。
九劍仙路將啟。
道衣女子美眸溫柔,含笑自語著:“待夫君登臨九劍仙路后。”
“楚欣暫返楚國,在壽云山教導(dǎo)不壽?!?/p>
“等司禾自張師姐那邊回去后,再統(tǒng)籌乾元寒冰兩地……”
“大致一年之內(nèi),便能回到九劍圣地,清閑等候夫君歸來。”
嗯……
趙慶頷首,從容笑道:“乾元寒冰,倒是不用遷去九玄州,楚國依舊是咱們家。”
“等司幽神朝和壽云山建起了傳渡陣,便會方便很多了?!?/p>
說著。
趙慶話鋒一轉(zhuǎn):“師姐眼下距離化神,還要多少功夫?”
師姐?
秦楚欣聞言,不由美眸輕顫,莞爾無聲。
可近來與夫君親密。
心下卻也暗暗玩味……叫師姐上癮是吧?
喊骨女師姐,喊張瑾一師姐,甚至喊曉怡師姐,如今更是……
你管誰叫師姐呢?
秦楚欣美眸掃過長空縱橫繚亂的飛舟,笑了笑輕語道:“妾身三魂已定,嬰境已然修證圓滿?!?/p>
“只是依離煙的功法,距離化神尚且需要沉淀體悟……”
“離煙的道藏脫自劫前,神識功法本就在化神境極為關(guān)鍵,更需參同某些喚作嬰變之境的舊法?!?/p>
趙慶聞言,心下了然。
若按世間大多功法。
楚欣顯然已經(jīng)能夠化神了。
只是按離煙的功法來,卻還需要修證體悟……
他握上了宮主纖美的玉手,輕笑打趣起來:“我當(dāng)年是練氣的時候?!?/p>
“宮主就是元嬰大能。”
“如今我都是元嬰境界了?!?/p>
“宮主竟還是元嬰大能……”
秦楚欣聽著不由朱唇輕勾,無奈自笑。
這種境況實(shí)在常見。
練氣筑基又不需要多少年。
更何況她與趙慶第一次接觸的時候,趙慶已經(jīng)算是筑基了。
她只是螓首輕點(diǎn)。
知性嗓音帶著幾許回味:“短短不過三十年,是夫君天縱之姿?!?/p>
“若妾身不停下腳步,如今又怎么服侍夫君嬰合陰陽?”
秦宮主一副出塵絕艷的模樣。
即便開口提及雙修,也根本不顯絲毫扭捏,甚至根本沒有引起附近任何目光。
不過趙慶對此。
也全然已經(jīng)產(chǎn)生抗體了。
楚欣其實(shí)就是個正常女人,只不過是多年人設(shè)太硬,喜歡端著罷了。
輕熟嫵媚起來,那可是真要吸魂兒的。
如今離別在即。
趙慶其實(shí)很想,把楚欣帶在天衍圖錄里,里面能夠修行,也是形影不離。
但這也只是瞬間的念頭。
在天衍之事沒有搞清楚前,他肯定不會拿楚欣做實(shí)驗(yàn)。
那玩意把人弄進(jìn)圖錄秘境里,如果沒有姝月開啟,純粹跟坐牢一樣。
即便近來弄了不少天衍的遺物,小姨也解析出很多古術(shù)。
但絕大多數(shù),無論典籍還是術(shù)法,都指向了星軌天勢。
在當(dāng)今天下并不適用,其中也沒有提及過什么圖錄畫卷。
至于那星定三魂之術(shù),他眼下也沒機(jī)會再入如意宗的劍陣秘境,只能等仙路開啟后看看境況。
……
趙慶分神少許,繼而抬眸望向了附近的一座天香樓。
這浩蕩九劍圣地之內(nèi),天香樓少說也有十?dāng)?shù)處,很是常見。
“樓里坐坐。”
“走吧?!?/p>
趙慶笑語一聲,帶著自己道侶去往天香樓。
楚欣也莞爾應(yīng)允,沒有多話。
她和趙慶之間,其實(shí)并不怎么談情說愛,也只有兩人對坐同飲后,才會顯得黏膩一些。
從沒有像是楚紅檸顧清歡那樣過。
不過秦楚欣很清楚。
莫說她根本就不是個小姑娘,這般修行歲月,早已過了纏纏綿綿的時候。
又是依附追隨而來,如今與趙慶相敬如賓,已是妾君相伴,日后盡心盡責(zé),得此道侶此生足以。
而趙慶也差不多。
同樣對楚欣的姿色修為,乃至氣質(zhì)性情都極為滿意。
更還帶了一個昔年的宮主前輩光環(huán),撓人的很。
雖然跟楚欣很少有什么情真意切的沖動,但的確是看對眼了,攜手漫步頗有一番不同的享受。
不過依司禾跟張瑾一的吐槽。
這倆人屬實(shí)是雙標(biāo)完了。
人家秦仙子,素來清心寡欲,美名傳遍永寧州,連玉京弟子的試煉都不怎么參與的。
一副清高的冰山道衣模樣,怎么可能攀附任何人呢?
可私下里反差的很,打算追隨趙慶后,根本沒有任何猶豫,獻(xiàn)命簡示忠貞,一副死貼的架勢。
而人家血衣行走,就更有意思了。
龍淵之外那么多年輕漂亮的師妹,根本就不會多看一眼。
呵!
沽名釣譽(yù),只知道依附的女人,他根本瞧不上。
但……
如果秦宮主的話,那就當(dāng)他沒說過。
這倆人簡直是雙標(biāo)對雙標(biāo),前年在化外夜里對飲,直接就來了場世紀(jì)大戰(zhàn)……
從此一發(fā)不可收拾。
……
天香樓的琴室中。
微風(fēng)掀弄著香簾,琴音裊裊如溪水流淌。
有師妹雙眸輕闔,懷抱琵琶輕柔倚坐,靈巧撥弄著身前的靈琴。
而香簾之外的茶案兩側(cè)。
趙慶和楚欣,儼然也輕松喝茶,含笑對視卻又無聲。
悠揚(yáng)的曲子回蕩間。
氣氛有些微妙,說不出是清靜還是曖昧。
兩人大致對視了半盞茶的光景。
還是趙慶主動傳音道:“稍后我送你去碎星吧,唐什期接你?!?/p>
“今夜仙路就啟,你早早回去就好。”
秦楚欣知性笑著神情不改,美眸更多了幾分溫柔。
但卻也沒應(yīng)下,也沒拒絕。
只是遠(yuǎn)山黛眉間,真元緩緩流淌,有懷抱拂塵的無暇真嬰析出,氣質(zhì)若出塵仙子。
那玲瓏小人飛浮間亭亭玉立,同樣對趙慶溫柔一笑。
趙慶見狀莞爾,抬手接過楚欣的真嬰拖在掌心,將其引入了自身命宮纏綿。
眼下自是嬰嬰相合,渡煉真元。
即便他九品元嬰,但因修為差距,如今依舊是楚欣在提攜幫著雙修。
兩人依舊悠閑端坐,愜意品茶聽曲。
而命宮之中。
那嬰寶拂塵卻是飛浮在側(cè)。
兩人的玲瓏道果,已然是抱元守一,入定對坐五心相合,磅礴真元流轉(zhuǎn)不定。
秦楚欣傳音依舊帶著知性溫柔。
不顯以往私下時的輕熟。
“妾身陪夫君一場,夫君放心去便是。”
“等仙路開啟之后,妾身自會傳訊唐什期見面。”
如此?
趙慶心下微動,也沒有任何回應(yīng)。
只是靠在茶案之側(cè),安靜的享受著此間的氛圍。
他也是與楚欣同行多日之后。
才恍然真的體驗(yàn)到,原來道侶是這種款?。?/p>
顯然跟凡俗柴米的夫妻,是完完全全不一樣的。
不過太久。
隨著茶案兩側(cè)的真元,不斷流淌交織。
道髻女子端著茶盞的纖手微頓,繼而側(cè)目莞爾一笑。
氣色更顯幾分紅潤,不過神情姿態(tài)依舊優(yōu)雅。
【秦楚欣】
【相敬如賓】
【秦楚欣】
【親密無間】
【獲得天地道粹:2】
【道粹:后天(19/100000)】
趙慶眼前面板消散。
發(fā)覺羈絆變化,有了一點(diǎn)加成,他也沒太在意。
反倒好奇楚欣心里在琢磨什么。
此刻不由抱嬰傳音,隨意打趣開著玩笑:“天道殘片的羈絆有變化?!?/p>
“說是咱們更親密了?!?/p>
“你有感覺嗎?”
感覺?
秦楚欣帶笑的眼底漣漪輕蕩。
溫柔傳音中帶著少許輕松:“妾身不知,只是突覺歲月悠長,有些滿足。”
“不過既然殘片有所變化,能對夫君有益自是極好?!?/p>
有益啊……
趙慶心下有些古怪。
他又掃了一眼那道則的加成,近來也算是總結(jié)出來了。
跟楚欣必須正經(jīng)雙修,太色不行……
一旦太色。
就只加成木靈根,牽扯不到道則的變化。
后者的出現(xiàn),最好是絕佳的修行法門,論道共渡……
但問題是,他很色。
而且……
楚欣也色。
呃——不對。
準(zhǔn)確來說,楚欣只是有機(jī)會的時候,會主動親密服侍。
天天正經(jīng)陰陽調(diào)和,誰受得了?
那不得放松一下嗎?
趙慶瞥了一眼香簾后的琴師,微微傾身湊近茶案,跟楚欣四目相對,輕笑傳音:“怎么會突兀滿足?”
“是陪為夫修嬰滿足?還是得知對為夫更有益而滿足?”
女子莞爾,美眸輕垂理弄著道衣云袖。
但帶笑的傳音,卻是帶了幾分風(fēng)韻熟美:“自是后者滿足,前者更滿足。”
“夫君踏上仙路后,楚欣若是念起夫君,便自瀆告知心意?!?/p>
“夫君喜歡就好?!?/p>
秦楚欣傳音盡顯溫柔,卻隱約間帶著嫵媚輕熟,不遮不掩。
此刻抬眸與趙慶灼灼劍眸對視一笑。
優(yōu)雅放下了茶盞:“時候不早了……”
誒?
趙慶正被撩的心蕩。
一聽哪能放楚欣走?
當(dāng)即抬了抬手。
接話道:“時候不早了,師妹先離去吧?!?/p>
聽聞此言。
香簾之后屈身倚坐的琴師了然,帶笑起身無聲離去。
唯留下兩位客人留在琴室。
楚欣見狀。
哪兒能不知夫君心意?
當(dāng)即美眸流露少許戲謔,輕熟至極的剜了趙慶一眼。
繼而一扯道髻,三千青絲如瀑垂肩……
趙慶見此心中更是灼熱滾燙。
自也同時起身,將秦宮主橫抱而起,四目相對膩在一起,步入了香簾深處……
模糊的光影橫斜之間。
云靴羅襪墜落。
宮主繃緊的纖足輕盈踮地,一襲道衣如流水般滑落……冰肌玉骨。
……
·
數(shù)個時辰過后。
夜幕仿若兇獸吞噬了晚霞,十七顆璀璨星辰高懸。
秦楚欣獨(dú)自駕馭著飛舟,優(yōu)雅拂袖立于舟畔,遙遙觀望著那古劍絕巔的禁地。
而禁地之內(nèi)。
已然是玉京十二脈,六十位修士齊聚。
各脈打坐于玄臺之間,環(huán)環(huán)圍繞著一柄神異古劍!
逐月劍!
如意仙宗第七劍!
趙慶與骨女紅檸,自是早就見過屬于逐月的劍碑。
乃至洛纖凝、姬夢、當(dāng)年都見過。
可如今仙路在即。
大家卻也不免心生疑惑。
趙慶左右血衣一脈,除了小姨姝月和清歡,也只有項(xiàng)沁陪在身邊。
嬌妻狐疑在四人耳邊低語:“不是說,還有苗劍和沈俗?”
“眼下只有咱們六十人……”
“九劍樓主也沒出現(xiàn)……”
對此。
其實(shí)趙慶和司禾,也很是疑惑。
不過畢竟九劍仙路,是玉京十二脈的事,他們倒也不用操心太多。
此刻只是對身邊項(xiàng)沁解釋,好讓項(xiàng)血子有些心理預(yù)期……
“如意仙宗,是劫前的傳承。”
“跟當(dāng)今仙道有些差別?!?/p>
“差別最大的地方,就在于深藏其道統(tǒng)之下的觀想神異?!?/p>
“以我和司禾的了解。”
“除卻第十五柄劍外,余下十四柄劍,皆是無數(shù)先賢日夜觀想而出的至寶?!?/p>
“含光劍、截云劍、你早有過體悟?!?/p>
“但這一柄開啟仙路的逐月劍,卻是更加神異,且全然不同。”
趙慶頓了頓。
其實(shí)早在天香城,就對項(xiàng)沁透露過沈俗的來歷。
眼下斟酌少許。
更是傳音直言:“據(jù)張瑾一轉(zhuǎn)述樓主的言辭?!?/p>
“沈俗一道劫前殘魂,能夠殘喘至今化身重修,便是與逐月劍有關(guān)?!?/p>
“逐月之意若登臨大道,能斷時空,亂陰陽……”
趙慶說著說著。
即便自己和小姨的神情,都有些古怪起來。
實(shí)在是有些吹的不好意思的。
畢竟這逐月劍,其實(shí)沒那么神奇,否則如意宗主怎么會死?
當(dāng)然。
依如意傳承的觀想理念來看,逐月劍是能夠斬斷時光的。
但很顯然。
——并不能。
在沈俗手中不能,在柳義手中也不能。
甚至還沒有含光劍好用……
世間仙道修行到絕巔,也沒有一人能夠逆亂時間。
唯一勉強(qiáng)和開時空有關(guān)的存在,只有第六界鐘山之神燭九陰,也早就沉睡消失在劫前了……
只能說,理想和現(xiàn)實(shí)間的差距,當(dāng)真不是一般的大。
這種劫前的產(chǎn)物。
就像是夢主的虛天之境。
理論上來說,那虛天幻境,是能夠帶著眾生超脫的恢弘大世!
可實(shí)際上。
其實(shí)就是一處另類的幻道秘境……
此刻。
不光趙慶司禾兩處玄壇之上,竊竊私語不斷。
白玉那邊,云海那邊,翠鴛那邊,也都各自講述著對此劍的了解。
至于皇甫鳴便更不用多說。
直接向大家分享了九劍圣地的探索日志。
畢竟圣地拿到劍陣秘境,也快二十年了……
對此。
趙慶已然是打定了主意。
如果沒有十足的好處,而且又危險的話。
這趟九劍的仙路,肯定是能擺就擺。
高低也該他們出出力了……
總是自己頂上去怎么行?
不知不覺間。
便到了子時,夜空中的圓月宛若寒玉,十七顆星辰愈發(fā)璀璨生輝。
一行十二脈,依舊沒能等到苗劍和沈俗的出現(xiàn)。
更沒有等到九劍樓主……
但恰是子時之際。
司禾瞬時美眸一凝,心下匆忙與趙慶低語:“來了!”
“應(yīng)該和咱們的心念幻境一樣!”
“那劍要化了!”
趙慶聞言打起了精神,劍眸灼灼凝望。
不過剎那!
滄浪——
無端一聲清脆出鞘聲傳徹天地!
隱約間更有雷鳴藏匿,律動神奇!
還不待眾人有所交流反應(yīng)。
這圣地絕巔的禁地周遭,便已經(jīng)是滄海桑田!
巍峨的瓊宇飛速化作了腐朽,枯黃的深林不斷起伏交錯蔓延!
整個世間,都像是一副變幻的畫卷,像是時光都在飛速倒流!
趙慶心中震動。
下意識與天香那邊的檸妹對望一眼。
皆是心照不宣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般境況,他們見過!
當(dāng)年就在沈俗手中見過,不過第一時間便已經(jīng)傳渡逃離!
如此威勢。
引劍自風(fēng)流,息瞬意千川!
就連趙慶的元嬰浩蕩神識所見,極盡數(shù)千里之遙的中州,都在飛速的化作荒蕪!
時間于此刻錯亂!
近乎可以肯定,顯然不是沈俗在動用此劍!
且正是此刻。
有男人溫潤的嗓音傳徹,回蕩在每一個人的腦海。
“歷代行走侍道奉劫?!?/p>
“本座幸得舊友傳承,留贈諸位體悟一二。”
“劫前恢弘大世,有仙君向道而絕,其名柳義,如意十四劍傳承,好生參悟?!?/p>
隨著宛若洪呂大鐘一般的低念。
那玄壇正中心的逐月劍,也緩緩化作了一縷煙塵,再不可見……
……
與此同時。
浩渺天地之外,妖庭道寧域絕巔!
唳——
唳——
唳——
一連九聲凰鳴,傳徹整個萬神闕!
聽此凰鳴。
當(dāng)即便有數(shù)十位妖主目光顫動,浩蕩的威壓席卷十萬里!
諸龍引!凰聲動!
妖庭仙神來!
可卻無人知曉……究竟是世間哪一位仙神,到訪妖庭疆域。
唯有妖庭的浩渺行宮深處。
那一襲輕甲,端坐閱簡的龍君,此刻鋒銳美眸微微一抬,宛若盯了這天地一眼,便再無任何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