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久。
小青影罕見的離開了院落。
左右是司禾和謹(jǐn)一跟隨,幫著掐了避水訣陪在身邊。
姝月要送三人離開圖錄,自然在夫君的招呼下,也先跟著一起過去了。
很快。
伊江之下的水晶宮中。
嬌妻小心翼翼,安靜追在司禾身邊,左顧右盼打量著四界新奇,跟著小丫頭去往這水晶宮的正殿。
在她們一行進(jìn)入正殿,與藥尊碰面之后。
趙慶才帶著曉怡和骨女,默不作聲的從偏殿溜了出來,開小差。
“師尊找姝月做什么?”
“那邊……”
小姨輕語疑惑,滿目不解。
但下一刻。
她便言辭戛然而止,錯愕與骨女對視,相互都滿是茫然問詢之意。
這……是哪兒?。??
神識所查。
水晶宮規(guī)模浩大,偶爾能見到昏迷的半妖侍衛(wèi)……七零八落的倒在各處。
周遭靈氣稀薄,那些半妖身上的妖氣也詭異莫名。
更甚至!
兩人神識離開江底。
所見竟是茫茫千里枯林!昏黃的天幕壓覆而來!
這是化外的一處遺跡!?
骨女見此。
儼然是徹底懵了。
別說之前讓她猜了,就是現(xiàn)在她親眼所見,也根本弄不明白身在何處!
看情況,這還是青君吩咐過來的……
小姨黛眉輕蹙,不免握緊夫君手掌,柔聲提醒著:“姝月那邊……?”
趙慶與司禾心念相通,知道那邊和壽女碰面沒啥事。
便笑著搖頭安撫小姨:“司禾在身邊?!?/p>
“我稍后就趕過去?!?/p>
“咱們先出水……”
他不由分說,左擁右抱,攬著兩位清冷高挑的師姐,迅速離開了江底開溜。
所謂師尊和師叔,眼下在正殿議事。
正是他開小差的好時候。
噗通——
三人避水而出,濺起的水花都映著昏黃色澤……
“不對……”
“真元實(shí)在是稀薄,這是在化外未曾布道的荒夷?”
小姨幽幽輕語。
此刻儼然沒心思欣賞什么凄美安靜的黃昏。
而是關(guān)注著先前的賭約。
這到底在哪兒?。??
夫君兩夜沒回家睡覺,直接跑到什么地方了這是?
而趙慶對上兩人滿是疑惑的審視。
當(dāng)然是眉開眼笑。
這要是能猜到才奇怪了。
他對小姨挑了挑眉,攬著骨女的小蠻腰透露:“……已經(jīng)不是玉京的天地了?!?/p>
啊?。?/p>
一聽這話。
兩人當(dāng)即美眸巨震,再一次抬望這昏黃冷寂的山河。
不由滿心盡是恍惚錯愕。
“水嶺之外?”
小姨眼底多了一抹意外的期待。
而骨女神情則更顯幾分茫然……
趙慶這才含笑點(diǎn)頭。
簡單講述道:“跟隨師尊有差事辦,水嶺外,第四界。”
“咱們眼下身處永暮之地?!?/p>
“那便是寂靈山?!?/p>
“過了寂靈山,則是天傾之地?!?/p>
第四界!
小姨聽到這般答案,當(dāng)真是心下狠狠一顫,只覺五味雜陳。
之前踏上仙路。
她和姝月清歡自然都期待著,跟著夫君去水嶺之外看看,三千三百晝夜后,踏上翠鴛的仙路。
只可惜……仙路中斷,道劫降臨。
如此期待,早已經(jīng)是不了了之了。
可誰曾想!
在南宮氏最是尋常的一天。
夫君帶她離開秘境,所見竟已經(jīng)是全然不同以往的天地!
四界!
寂靈山!
永暮之地!
此刻。
小姨僅是聽著耳邊的笑語,瞳孔中映著昏黃的天光,便已是百感交集,情志不能自抑。
下意識如小女兒般,挽緊了夫君的臂膀。
但卻也神情沒有顯露太多欣喜,反而是回味感慨一般的安靜下來,眉宇間更帶著一抹疑惑和擔(dān)憂。
而反觀骨女。
聽聞此言,則是美眸輕輕一顫,難以置信的打量起趙慶的笑容。
你——
你當(dāng)真,將我?guī)淼谒慕缌耍?/p>
不是。
你——
???
骨女此刻,可謂是一頭霧水。
作為天下行走,仙路斷絕之后,還能同道侶一道,行走異界山河,她固然滿足,可謂是意外十足的驚喜。
但問題是!
現(xiàn)在南宮氏怎么辦?
七脈議事。
自己是跟著沈師姐,代表白玉一脈去的啊。
好家伙。
前天她還思忖著,在家里多呆幾天,再回去師姐那邊。
現(xiàn)在可倒好……
直接一榔頭干到哪兒了這是?
她不免無奈傳音,沒好氣的幽怨:“怎么不與我商量?”
“我出身白玉……可能不太方便?!?/p>
趙慶對此早有預(yù)料。
溫和笑著安撫傳音:“青君吩咐的事,咱們商量也沒用啊?!?/p>
“此行離開玉京,不知?dú)q月?!?/p>
“當(dāng)時只有兩個選擇?!?/p>
“咱們道侶長久分別……或是一同前來四界陪伴?!?/p>
“骨師姐……若是你,你怎么選?”
骨女:?
滾吶。
她清冷沒好氣的啐道:“我選分別。”
哦?
趙慶一聽,不免給小姨眼神示意。
私下則是和骨女傳音:“可能幾十年上百年……”
“若是分別的話,青君的安排事關(guān)重大,為了保證你的安危,為夫甚至不能與你道別,只能一走了之?!?/p>
這樣嗎?
骨女聽著不免蹙眉。
她儼然也明白來四界是有正事。
不免腦補(bǔ)了一下境況。
若是趙慶一走了之,沒有絲毫傳訊交代給自己,直接人間蒸發(fā)了……
嗯……
想想還真有點(diǎn)不是滋味,應(yīng)該算是不舍吧?
白玉行走神情冷清。
依舊不依不饒:“那你也先和我商量不是?”
嘿!
趙慶心說,那時候怎么商量?
就說藥尊和青君,合作去一趟四界,要帶著姝月,我和師姐都打算陪著?
骨仙子你看看?
這也不合適啊……
他嬉皮笑臉的傳音:“這不是已經(jīng)在商量了?”
哼——
骨女不為所動。
眼看小姨對自己笑著,只是幽幽傳音回應(yīng)夫君:“算了……”
“我不是答應(yīng)了你一個任意吩咐?”
“你吩咐我陪在你身邊就好。”
趙慶:?
???
那不行。
他眼看骨女沒有真的生氣,不由笑呵呵的調(diào)侃:“這個,你得等我考慮考慮?!?/p>
小姨聞言,不由玩味瞟了清嬈一眼。
如此境況。
趙慶并沒有帶兩人如何逛逛。
僅是言明境況后,便沉吟交代:“這附近修士不強(qiáng),先回偏殿歇息,之后和檸兒清歡聊一下這事,咱們可以一起在四界走走?!?/p>
聽聞此言,小姨骨女都是了然。
直接頷首示意夫君先忙正事:“姝月那邊,快去吧,我們回去水下偏殿看看……”
妥!
三人再入伊江。
分道揚(yáng)鑣。
趙慶直接跟去了小丫頭和姝月那邊。
小姨骨女則是回去懸掛圖錄的偏殿,以神識琢磨外面的世界。
……
水晶宮正殿。
當(dāng)趙慶穿過張姐留下的禁制,邁步而入。
殿中除卻姝月和司禾,自是任誰也沒有看來一眼。
趙慶不動聲色的湊近,新奇打量小丫頭和壽女的史詩級會面。
“依我先前的探查,寂靈界確實(shí)是殘片雙生?!?/p>
“簡亦然、刑幽、兩人都在四界?!?/p>
“不過如今只感受到了刑幽的氣息,小簡可能在山的另一側(cè)……”
壽女面對小丫頭。
如此正色認(rèn)真的講述,并未因其形體嬌俏,便顯得如何玩味。
而小青影淺淺頷首。
這才漫不經(jīng)心的瞟了趙慶一眼。
斟酌疑惑道:“兩道殘片,有痕跡嗎?”
“是生靈?還是異寶?”
嗯……有。
但是不多。
壽女深深呼吸,挺拔胸脯起伏,美眸微瞇低語:“先前在寂靈山上,隱約能感知到異常道則?!?/p>
“如今到了永暮之地,便又一切感知消失……”
“據(jù)我揣測?!?/p>
“這第四界孕育的兩道天缺,可能是與陰陽失衡有關(guān)?!?/p>
“極有可能,其一在永暮,其一在天傾。”
趙慶司禾帶著姝月,傾聽兩尊樓主的交談,儼然是插不上誰的嘴,只當(dāng)是跟著師姐一起打醬油。
這時小丫頭稍稍思索,才了然點(diǎn)頭道:“既然是陰陽失衡導(dǎo)致的天缺出現(xiàn)?!?/p>
“頭緒得從道則混亂的盡頭尋起了?!?/p>
“天傾之地,太陰之力最濃郁的地方……”
正此刻。
小青影微微蹙眉,言辭一頓。
疑惑打量壽女的古怪神情。
“——有人來了?!?/p>
壽女黛眉輕挑,也只是如此淺笑,示意青君繼續(xù)商量。
趙慶一看這架勢。
當(dāng)然明白什么意思。
好家伙。
上班!
眼下兩尊樓主的合作會面。
豈是外人能打擾的?
既然有人來了……那肯定是該他和師姐出面。
司禾肯定是不適合出手的,以免修為波動太強(qiáng),引來太多的目光。
他當(dāng)即動身。
給了嬌妻一個眼神示意。
旋即便陪同師姐一起,雙雙離開了這水晶宮。
來到伊江之畔,安靜等待起來。
藥尊的感知,儼然比他和師姐都強(qiáng)橫太多太多。
足足十?dāng)?shù)息后。
趙慶才通過張姐的元神示意,察覺道這伊江的最下游,有一頭青鱗鱷正在飛速渡水!
“有妖丹……”
“差不多丹境的水準(zhǔn)?”
張瑾一輕語傳音,不為所動,一副安靜觀望的架勢。
而趙慶則是目光幽幽,滿臉古怪之色……
“是府主吧?”
“伊江府主?!?/p>
“咱們現(xiàn)在的水晶宮,是他家?!?/p>
張瑾一:?
???
這還得了?
弄他!
好師姐一聽趙慶的招呼,直接就二話不說。
干脆利落的以元神遙遙一鎮(zhèn)!
直接鎮(zhèn)的那青鱗鱷翻了肚皮……
趙慶也同時出手,將那府主拘禁,抓到身邊直接帶著入了伊江。
如今在這四界,說什么善惡?
現(xiàn)在是給兩位樓主當(dāng)小弟。
樓主在碰面,哪能任由這鱷魚直接過來?
兩人一拍即合。
根本沒有太多交流,直接就把那伊江府妖鱷,給帶到了水晶宮外的一處河窟中。
趙慶更還招呼了骨女小姨,臨時過來打個工。
……
很快。
晦暗的河窟之中布好了陣法。
夜明珠散發(fā)的微光籠罩。
一男三女湊在一起,齊刷刷的圍觀地上的翻肚鱷魚。
籌備妥當(dāng)之后。
趙慶才打出一道氣血,鎮(zhèn)向妖鱷心脈,使其迅速驚醒。
四人目光灼灼。
只見地上的青鱗鱷突兀抽搐,麻利翻身耷拉著燈籠一樣的眼皮,就開始發(fā)出急促音節(jié)。
“饒命!”
“饒命!”
“大王饒命!”
趙慶:……
他眼看這府主嚇得不輕,一時也不知這第四界是什么規(guī)矩和玩法……
便沉吟吩咐道:“化形?!?/p>
“我們問,你答?!?/p>
“留你一命?!?/p>
話語交代之間。
骨女揮手一道陰煞映照,已然是掌控著對方的命宮,加以威脅。
如此陣仗之下。
境況當(dāng)然是前所未有的順利。
地上的鱷魚麻利便化作中年男人,一身古怪的烏青披風(fēng),伏跪在地頭顱都恨不得垂進(jìn)河沙。
“大王……”
張瑾一差異挑眉,這張口大王閉口大王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個小馬仔……
她嗓音淡漠,疑惑直言:“你是這伊江流域的妖王?”
此話一出。
直直使得男人渾身一個激靈,趕忙產(chǎn)生辯解:“不是妖王,是府主?!?/p>
哦?
有講究?
小姨黛眉微蹙,意識到其中或許有所區(qū)別。
趙慶則沒有關(guān)注這一點(diǎn)。
直言打聽:“那片水晶宮,是你的地盤吧?”
“是……是是?!备鲬?zhàn)戰(zhàn)兢兢,當(dāng)真是知無不言,只恨對方問的太少。
他不明白,自己怎么出門一趟,回來竟惹得嬰境強(qiáng)者登門……
在這整個伊江流域,會出現(xiàn)如此強(qiáng)橫的嬰境妖王,而且還是四個同時出現(xiàn)!
……簡直是要嚇尿了。
“很好,以后不是你的府邸了?!?/p>
“你暫時待在這河窟里,明白嗎?”
……不太明白。
府主不明所以,滿心委屈,但卻不敢多說一句。
感知到這片河窟被詭異的力量封印,他只得啞巴吃黃連,一聲不吭的聽著。
趙慶見此不免笑嘆,還整的怪欺負(fù)人……
他笑呵呵的搖頭。
著重認(rèn)真問詢:“你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這附近十萬里,有多少修行者,最高是什么境界?”
我從哪兒來……到哪兒去?
府主一時茫然。
不明白如此熟悉的音節(jié)中,怎么會出現(xiàn)這么陌生的問詢。
——我回家??!
至于附近十萬里……
他低聲下氣的開口,不敢不應(yīng)。
“六蓮日時,小的前往暮潭,響應(yīng)南燭尊上的召集?!?/p>
“至今才得以返回伊江……”
“附近流域,都是南燭尊上的領(lǐng)地啊……”
南燭……
趙慶沉吟,之前從小侍衛(wèi)的憶海中,就了解到一些線索。
說是這南燭尊上,是天地間的至強(qiáng)者,至少在他們的世界里是這樣的……
他遞給師姐一個眼神。
張姐當(dāng)即便開口,疑惑沉吟道:“你口中這個南燭,什么修為?”
“召集你,又是做什么?”
不不不。
不是召集我……
府主此刻心驚膽戰(zhàn),對方連南燭都不知道,分明是行徑詭異,正是尊上交代,要防備的天傾之地來人……
但他此刻臨場,卻是渾身僵硬抖個不停。
根本沒有周旋的想法。
直接一股腦的便吐露道——
“不是?!?/p>
“不只是召集小的。”
“是召集暮潭方圓七百妖……”
“日后以暮潭為首,共赴寂靈山摘峰盛事。”
“至于尊上的修為……比暮潭外圍很多妖王都無匹……”
什么意思?
比妖王還強(qiáng)……化神嗎?
總不能是煉虛吧?
趙慶心下嘀咕,此刻眉頭一挑,疑惑迅速道:“摘峰?”
“摘峰是什么?”
一聽這話。
跪在地上的伊江府主,也不由為之沉默了。
您……您連摘峰都不知道?
即便是天傾之地來的妖王,也該知道摘峰啊……
“快說!”
哦……哦哦,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