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直至卯時過半。
晨光熹微。
長空盡處，漸漸泛起了一抹魚肚白。
小姨醉醺醺的酡紅笑顏，也難得恢復了幾分清醒認真。
但溫柔與夫君無聲對望一眼，卻又主動脫離了懷抱，蜷起修長美腿安靜倚坐在了身邊。
趙慶溫和含笑點頭，便將嬌妻扯入了懷中，托著妻子白皙的下頜，一起遙望天地盡處的微光。
清歡自是淺笑吟吟，柔弱跪在主人另一側(cè)，陪著兩位主母一起，也將目光放在了那望不穿的天地盡頭。
氤氳微光透過薄霧。
似朱紅。
似瓊蒼。
朦朦朧朧，灑在漆黑寒冷的冬夜中。
四人神識纏纏綿綿，勾連交織在一起，可清晰的窺見，那云海翻騰，如波濤洶涌，無邊無際。
此世，此時。
仿佛一切都安靜無聲，唯覺得風愈緩，光愈盛。
女子澄澈的美眸中蕩起漣漪，朱子紗衣下的挺翹酥胸開始起伏，似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唯見朝霞緩緩變得耀眼。
泛紅的金芒在云層上灑下點點光輝，仿佛一層華麗的紗衣，輕輕覆蓋在這冰雪山巒之中。
而又映在女子澄澈璇璣瞳的深處，成為一抹化不開的溫情。
小姨的笑顏愈發(fā)柔和，似是有些回味，有些甜蜜，又有些釋然。
不知從哪年哪月開始……她就已經(jīng)不愛看風景了。
且從來也沒有什么，希冀不已的絕美盛景等著她。
那只是二八少女的春夢。
修行有成，當與道侶高歌遠游，看漫山紅遍，等風流云散。
她淺笑側(cè)目，安靜溫柔審視著夫君的側(cè)顏。
只覺世上再美的景色，也不抵眼前分毫……夫君英俊瀟灑，溫潤如玉，姝月很美，清歡也很美。
小姨一時看的有些出神，安靜凝望著三人的眼角，看那帶笑眼角所映的朝霞……
不知不覺間，她出神的美眸竟有些濕潤了。
趙慶輕笑側(cè)目，與小姨溫柔對望，心下不由暖意升騰，猶似熱烈的火爐一般。
嘴上卻很是不著調(diào)的調(diào)笑著：“怎么？”
“極品水靈根，從夫人的眸子里溢出來了？”
“呵！”
小姨當即笑哼一聲。
將有些發(fā)麻的臉頰別過，美腿輕輕舒展懸于崖邊，愜意輕松的向后躺去……
且閉上了美眸，驕橫調(diào)笑應對：“逗的我們要死要活的！討厭死人……”
“該去大雪坪匯聚了，不知今天又要商量什么，說不定是真的演法論道？”
趙慶聽聞小姨此言，完全無動于衷。
反倒是在嬌妻耳邊笑問：“睡個晨鐘寢？有些乏了?！?/p>
姝月：？？？
她當即揶揄輕笑，回眸狠狠剜了夫君一眼。
你這是想睡個晨鐘嗎？
分明就是想睡我們……
曉怡也不由十分意動，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卻又神情有些古怪。
直言輕笑道：“夫君……我剛剛竟產(chǎn)生了些從未有過的沖動，邀請你一起欣賞？”
趙慶：？
他心下微微一動，還真沒猜到曉怡想干什么。
“什么沖動？姝月和清歡不能欣賞嗎？”
周曉怡聽聞此言，一時有些笑容有些無奈，便朱唇輕抿，枕著藕臂認真欣賞起朝霞。
但趙慶耳邊，卻是傳來了她的頑劣笑語。
直至使得趙慶心神巨震，搖曳蕩漾不能自持。
“我想……自瀆。”
“邀請夫君臨近欣賞，繼而細細把玩?！?/p>
“若是夫君想帶姝月和清歡一起欣賞……當然可以?！?/p>
趙慶：？？？？
你說想干什么??？
他給了小姨一個疑惑又輕挑的眼神。
小姨笑顏微紅，回望間傳音針鋒相對：“沒什么，發(fā)情了，前所未有?！?/p>
趙慶沉默少許，心中旖旎萬千。
當即不動聲色的輕笑與三人低語：“走，我?guī)銈冃蕾p更美的。”
姝月黛眉輕蹙，顯然有些疑惑不解。
錯愕笑語道：“欣賞什么？日出還沒浮上云海呢……”
這還欣賞什么云海？
趙慶直接把小姨賣的干干凈凈。
一股腦就將方才的傳音，盡數(shù)轉(zhuǎn)述給了姝月和清歡。
直聽的嬌妻心中悸動不已。
曉怡……自瀆？
簡直是破天荒的新奇，那副畫面甚至無法幻想出來，會和清歡一樣嗎？
嬌妻明艷的笑眸閃過靈動，下意識的便瞥了一眼……曉怡修長纖美的青蔥玉指。
小姨淺笑回望，當然明白趙慶把自己賣了。
她纖手微蜷無奈淺笑，也只是溫柔笑看了趙慶一眼，繼而便大大方方的起身同行。
“走吧，我和清歡服侍你們睡個晨鐘去?！?/p>
……
……
……
時間一晃。
便已是兩日之后的傍晚。
血衣天香兩脈，暫離了千幻無涯峰，返回了永寧州楚國。
桃柳宮苑之中。
司禾一身云裳，輕松靠在寢殿床頭閑話著：“劫潮退去了，這就動身陪小樓主回去一趟?！?/p>
“順帶打聽打聽仙路的動靜?！?/p>
“這具化身就丟家里睡覺吧，真身攜魂離去，也沒辦法操控。”
此刻。
她的真身已然是同天香的子君仙子一起，立于了那片宛若琉璃夢境的翠鴛禁地。
姝月輕輕頷首，幫司禾蓋上了薄被，動作之間竟有些莫名其妙的喜感。
“我們在家等娘娘，早些回來……注意安危?！?/p>
檸妹輕笑低語，趴在床邊撐著螓首，滿目新奇的觀望。
趙慶倒是始終無言，只是安靜含笑陪在身邊。
畢竟他此刻的心緒……全都跟著司禾跑到翠鴛禁地了，心念傳遞間根本不需要與化身廢話。
而在這世間的另一側(cè)。
翠鴛星辰美輪美奐，天空倒懸著無暇玉璧，映照著無數(shù)精致華美的宮闕閣臺。
身處此間，恍若置身朦朧夢境，一眼望去盡是琉璃破碎的奇異之感。
兩道絕美倩影御虛而行，似是化作了此間唯一的璀璨流光。
于光影橫斜的玉璧間閃勢飛馳，宛若兩道割裂天地的寒芒……時隱時現(xiàn)。
司禾與小樓主一道，肆意破碎著虛空，橫行傳渡。
偶爾分心以元神窺視這片天地。
依稀記得三百多年前，自己初臨玉京界時的驚鴻一瞥。
她心中思緒萬千，腦海中屬于男子的精魄蕩漾，似能垂下流淌的溫暖，沁潤身心命魂。
趙慶隨口言語著：“到了水嶺注外?！?/p>
“神識靈氣都無法動用，香火也牽引斷絕，除非帶了自己的泥塑?！?/p>
“哪怕劫潮退去的時候，也沒辦法打開儲物戒?！?/p>
“不過跟著小樓主的話，應該是用琴曲波動，直接把你倆送到山海界的裂隙附近……”
司禾心中暗暗點頭。
心知一旦闖過了水嶺封印，自己跟趙慶的心念也就斷了。
但好在，他的精魄永遠屬于自己，自己的陰華也依舊伴隨著他，留在這片剛剛有些熟悉的世界。
“去一趟雨師地而已，要不了幾天?！?/p>
“那邊的神君國主是個母的，雨師妾，我也是聽說過沒見過?！?/p>
“不過據(jù)說很騷，歲數(shù)也大，國屬人蛇圖騰，又叫御龍巫女……出了名的漂亮。”
“我可以幫你觀察一下？”
聽了司禾不著調(diào)的閑話。
趙慶也回憶所知，隨口應和著：“湯谷之北？東海雨師國主，師妾善御蠻獸，紅發(fā)黑衣，妖顏濁世，左耳青蛇，右耳赤蛇？”
“這玩意兒是人嗎？”
司禾心中也同樣古怪不已。
暗暗嘀咕著：“是個……蛇妖吧？異蛇龍種，說不定早就沉睡消亡了。”
“還有波谷山那邊的家伙，你可以拿來逗骨女一下?！?/p>
她心緒有些發(fā)散，隨口閑話著。
趙慶自然明白司禾說的什么。
他曾見過波谷山……在心念幻境里。
波谷山上有神靈，名叫犁尸，庇護靖人，大致就跟清嬈的出身類似。
不過眼下。
水嶺注已然臨近。
趙慶卻也沒什么心思閑話。
只覺有些忐忑悸動，又有些希冀欣慰。
司禾封在壽云山三百多年，如今有了機會返回山海，他自然也覺得輕松滿足。
但畢竟是兩界相隔……那玉璧一晃，便遠過天涯海角的距離了。
司禾感受到男人的心緒。
自己竟也有些不舍，但卻不多……
對這玉京界沒什么好不舍的，唯獨有點兒惦念趙慶而已。
不過分別對于她早就是常事，并無法掀起太多漣漪，此刻也只是有些感慨。
她猶豫少許，元神淺淺與子君溝通。
便在心中輕柔默念道：“下次……”
趙慶心中悸動，了然應念：“我和你一起回去?！?/p>
“好啊，主人的化身丟床上吧，這幾天給你當成娃娃隨便玩?！彼竞梯p松應念。
下一瞬。
玄妙浩瀚的水嶺玉璧，似是化作了水暈蕩開，將兩位女子吞沒消失……
唯留下壽云山上。
趙慶悵然若失，漸漸回神，出神望著眼前那具生機磅礴的軀殼。
……
……
嗚嗚嗚——
轟??！轟??！
嘩——嘩——嘩——
雨。
很大的雨。
海。
無邊的海。
雷。
滅世的雷。
水嶺劫滅之地，到處都是猙獰裂隙，不斷的閃爍蔓延著，像是兇狠的毒蛇一般。
幽邃磅礴的汪洋掀起了驚濤，但卻晦暗朦朧，毫無生機可言。
從未斷絕過的傾盆大雨，不斷地拍打著海浪，整個世界凄冷而又喧囂。
一道道裂隙蔓延，無邊的雷幕傾瀉。
毀滅著世間的一切有靈之物，毀滅著世間所有的生命痕跡。
而在某處細密裂隙深處，卻又有磅礴的生機流轉(zhuǎn)。
司禾心有所覺，輕輕掃過一眼。
耳邊便傳來女子的輕聲笑語：“靈界，生命法則，便是大道沉淪于天地所化，不過第七界的生靈孱弱，只能淺顯的借用一些?！?/p>
聽聞此言，司禾大致明白，只是輕輕點頭無聲。
可她卻不知曉。
就在這道裂隙深處。
虛空錯亂交縱之間。
竟還有兩位熟人。
……
靈界。
生命神殿。
高聳的石柱上雕刻著精致的花紋，似乎記錄著古老的傳說。
每一扇大門都緊閉著，上面鑲嵌著復雜的魔法符文，顯然溝通著極為高階神秘的法則。
神殿之外，石砌的清池映著蔚藍天空，池水清澈見底。
而神殿之內(nèi)，卻是一片肅靜。
少女容顏白皙精致，生有極為漂亮的尖耳，碧色長發(fā)靈秀斐然，正恭敬赤足伏跪在殿中……
嗓音空靈而婉轉(zhuǎn)：“西大陸之北，有成群的石身魔侵占家園，教會想要借用您的神殿，救助幾位殘傷的大法師。”
神庭上首，同樣是一位明艷的嬌俏少女。
此刻聽著殿下靈女的低語，不由神情古怪，想要出手卻又不敢。
大法師能有多大？充其量就是金丹水準，而且還是借助天地的外丹，孱弱不堪。
鯨魚娘當然不敢出手，畢竟道劫所限，整不好就給她當場劈了。
此刻卻也不忘正事，平靜低語道：“神殿不會轉(zhuǎn)借，生命神樹的枝杈，由你帶去西大陸，殿侍會護送?！?/p>
“另外，若有近況極為特殊，亦或至強的強者……”
尖耳少女當即垂首恭敬：“明白！您會親自出手！”
正當此刻。
鯨魚娘面前的獸皮卷，漸漸散發(fā)絢爛光澤，顯露出一些復雜字箓。
張瑾一：“快來，開門了?！?/p>
開門了！？
鯨羽當場會意，匆匆揮退殿下靈女后。
趕忙便起身動作，于神殿深處七拐八拐，鉆進了一處道則彌漫的樹洞之中……
生命神樹，樹谷。
血衣五行走的身段曼妙緊致，打扮了靈界特有的美妝。
如瀑發(fā)絲呈現(xiàn)熒紫暗澤，將容顏肌膚襯的更加白皙。
她美腿修長赤足而行，發(fā)間腕間乃至纖柔腳踝，都有淡雅綠葉做飾，秀眉間更透露著一絲不染塵埃的清艷。
美眸深處的光蘊靈動而充滿智慧，仿佛能洞悉世間一切的法理道則。
于這神異樹谷之中輕盈邁步，便仿佛林間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純凈而溫暖。
但女子的紫發(fā)與淺笑，卻又帶了幾分魅意與神秘。
已然是與某些人的記憶，全然不同。
生命神殿，九階大神主——張瑾一。
張瑾一擁有仙的理與悟，自然也嘗試了靈界的法則手段，但并不清楚自己是幾階，想來差不多是三四階？
可既然沒人能打得過她，那她就說自己是九階。
誰贊成？誰反對？
“劫潮褪幾天？誰又跑出來了？”
鯨魚娘直接無視了謹一的打扮，鬼知道她每天待在樹谷里干什么？
兩人借助一件六階先賢的虛空法珠，窺探著那處生靈不可知之地。
“司禾……還有個是天香的，不認識?！?/p>
“不過她們好像去山海，大家都在那邊，應該能碰上?！?/p>
張瑾一神情有些古怪。
但細細一想也能猜到，肯定是趙慶舔狗大作戰(zhàn)玩贏了，然后當了舔狗……
所以司禾才跑出來了。
鯨魚娘明眸滿是意外，頗顯幾分精彩好奇：“打招呼了嗎？”
“司禾回去了，那小趙怎么辦？”
小趙？
小趙真該死?。?/p>
我見了他非得弄死他！
張瑾一笑容玩味，隨意搖頭笑道：“沒打招呼，不敢亂來?！?/p>
“不過我看見了水嶺注，家里的新聞終于更新了。”
嗯?。?/p>
鯨魚娘瞬間察覺到了謹一的異常，怎么感覺有些……憤憤的？
“水嶺注更新了什么？”
張瑾一：……
“沒什么，天香的幾道新曲，還有就是仙路的消息，都是小南宮刻錄的?！?/p>
卞鯨羽明眸一閃，狐疑審視著謹一的神情。
“天香的新曲……不是經(jīng)常更新嗎？每次劫潮一退都能看見，大明星留意這些，你也愛看？”
張瑾一清艷笑眸微瞇一瞬，心中竟也滿是好奇。
“更了一曲——《入爹懷·瑤臺玉月》”
“好像挺有意思?！?/p>
入什么?。?/p>
鯨魚娘接過謹一拋來的小石頭，放在眼前仔細打量，其中有她剛剛留下的法典。
《入君懷……》
“這不是入君懷嗎？”
她話音未落，便聽謹一隨口糾正：“是入爹懷。”
卞鯨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