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
暖陽映照著冰雪天地,散作晶瑩宛若夢幻。
中州,碎星圣地。
偌大的傳渡陣蕩起漣漪,一道緋紅華美的血玉仙舟,突兀由不知何處傳渡而來。
驟然間。
碎星圣地最深處的穹殿之上,便有玄妙陣紋引動濃郁靈氣,演化靈動至極的血色龍影,映照于天地之間,極盡浩渺與威嚴。
異象突現(xiàn)的一剎那。
整個碎星圣地內(nèi)外的修士,便各自明白了這代表著什么,卻也沒有太多意外。
……血衣行走到了碎星,這已經(jīng)不是什么新鮮事了。
“秦道友,三脈韓黛?!?/p>
清雅溫和的女子笑語回蕩耳邊。
駕馭著血舟的秦楚欣不由稍稍意外,主動接過了那縷纏繞而來的元神,且認真回應(yīng)恭敬道:“楚欣謝過師姐。”
她自然明白這是什么意思,不外乎自己要替趙慶辦什么事的時候,在碎星可以來拜訪這位化神長老。
不過此刻,秦楚欣并沒有多做停留,只是有些意外這圣地竟然能顯露血衣異象……應(yīng)該是跟自己駕馭的行走仙舟有關(guān)。
趙慶將這道仙舟留給了她駕馭,的確稱得上是妙用極多。
不管是在中州外州還是血衣星辰,一路暢行無阻不說,更是多有元嬰化神都主動結(jié)交……
沒多久。
秦楚欣便沿著自己熟悉些的城坊,經(jīng)由傳渡陣前往夏氏而去……
……
·
半個時辰過后。
中州夏氏,三仙崖。
巍峨屹立的古堡之中,大家又是圍聚于長案周圍。
不僅秦楚欣自楚國返回了,趙慶也帶著葉曦姍姍來遲,兩人輕松言笑同行,姿態(tài)遠遠算不上親密。
只不過葉曦的雪頸之上,還帶著未曾褪盡的紅潤,儼然是剛剛陪趙慶云雨歡好,此刻還余潮未落。
小姨與姝月對視,美眸又輕掃趙慶一眼,繼而玩味輕笑開口:“夫君是不是欺負葉曦了?”
趙慶:?
他神情古怪,這不是血口噴人嗎?。?/p>
不由詫異自語疑惑道:“我欺負葉姑娘做什么?”
葉曦神色輕松,莞爾一笑,輕盈步至夏語嬋與方師姐身邊入座:“曉怡說笑,葉曦可萬沒有受欺負?!?/p>
“只是師兄到了中州還沒去過早宴,葉曦正好受邀,便邀請師兄同去了。”
一聽這話。
趙慶不由更加的理直氣壯,滿是玩味新奇的打量曉怡的眸子。
那副樣子好像在說……
你看看,我就說沒欺負人家吧!
卻不料身邊嬌妻悻悻輕啐:“都已經(jīng)欺負的姑娘不敢說了,還說沒欺負……”
“曦兒,夫君要是對你不好,你跟我和曉怡說!”
葉曦淺笑無聲,只是輕盈點了點頭。
正當此刻。
她耳邊卻又突兀響起了,白玉行走稍顯柔和的傳音:“趙慶帶你去做什么了?沒欺辱你吧?”
葉曦:……
她古怪輕笑抬眸,與骨師姐冷艷好奇的眸子對視一瞬,輕松笑語傳音回應(yīng)道:“當真只去了一趟早宴,與不少舊識相言甚歡,多謝師姐關(guān)照。”
緊接著,她便再次探出神識湊近了趙慶身邊。
直接將骨女問她的話原封不動的轉(zhuǎn)述。
且還柔聲笑問:“這樣回答可以嗎?師兄是否對骨仙子有意……我以后會留意不亂說的?!?/p>
趙慶:???
你這……
他不由無奈輕笑,但又怕被骨女看見神情,只得暗戳戳回應(yīng)葉曦:“你認真應(yīng)對就好,清嬈只是將你當做好友關(guān)切?!?/p>
與此同時。
姝月也窩進了懷中當面?zhèn)饕粜枺骸翱搓貎合袷枪郧闪瞬簧?,你不會揍她了吧??/p>
嗯?
有嗎?
趙慶滿是意外:“她一直都挺乖巧的,只是有點兒慫……”
一股輕盈柔和的神識遞來,檸妹水眸撲閃玩笑傳音疑惑著:“昨夜要了小賤妾幾次?算了,干脆問問……小賤妾飛升了幾次?”
飛升?
趙慶眸光微凝,像是不懂,隨口回應(yīng)檸妹的調(diào)笑:“道劫之下,不能飛升?!?/p>
泥丸中命蝶輕盈震顫,清歡竟也當面?zhèn)饕簦骸爸魅丝梢耘紶柍樯?,將她置之不理,或是刻意忽視她的感受與心意,會讓她患得患失滿心難受的,想來會更為主人著迷?!?/p>
趙慶:???
這說的都是什么?。?/p>
你好像在……教我怎么狠狠地調(diào)教你?。??
好你個顧清歡!
這十七年來,真是一場酣暢淋漓的修行……竟然還總結(jié)的頭頭是道的!
趙慶不由輕笑打趣揉弄泥丸小蝶:“主人記下了,會用在你身上讓你享受的?!?/p>
緊接著。
小姨的傳音也到了耳邊……又是一頓風(fēng)風(fēng)雨雨的交流。
大致是說一定……一定……不能欺負葉曦。
雖說葉曦的好友很多,可她如今卻也只剩下這些好友了,把那些傾心留意她的男人趕走也就是了,萬不能扭曲人家姑娘的意志。
對此,趙慶自然心中有數(shù),他本來就沒打算如何,葉曦以后要是一個朋友都沒了,還不得自閉???
但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
咱們?yōu)槭裁匆斆鎮(zhèn)饕簦。?/p>
趙慶神情古怪帶笑,留在古堡中的神識印記與楚欣接觸一瞬。
秦楚欣當即明悟了然,待到夏語嬋介紹過稍后的入宴之人后,便接過了話茬……
“司幽宗已經(jīng)初步安置妥當?!?/p>
“至于姝月提起的外擴一事,還有宗門內(nèi)的資源輪轉(zhuǎn)流通……”
“眼下卻是急需真正的頂梁柱撐起來?!?/p>
“司幽如今不缺資源,也不缺弟子,但是長老執(zhí)事……靠纖凝遠遠不夠,差了太多太多?!?/p>
秦楚欣已然摸索過宗門上下。
直接便忽略了王騰謝藝涵幾個執(zhí)事,乃至丹鬼這位金丹長老,以及七秀與柳盼之流。
偌大司幽,血衣天香雙行走的家,最為根基的傳承勢力。
靠這些人……根本無以為繼。
趙慶和姝月曉怡不由暗自傳音商議,司幽的確少了很關(guān)鍵的中堅力量。
而且宗門之屬……劉子敬都不太好用的,師兄只適合偶爾幫個小忙。
他思索少許,心下做出決定。
“血衣行走的資源……我會去與小九交接,近來便會完全取用了。”
此言一出,小姨倒是神情如常,目露了然。
不過骨女儼然有些意外,美眸微凝一瞬,卻也沒有多說。
所謂血衣行走的資源……
可是玉京十二行走中,最為龐大的財富。
——為元嬰過百的浩瀚仙宗,蔭庇兩百年,甚至是為中州古族蔭庇二十代金丹。
此前趙慶一直都是小打小鬧,跟血衣算的都是糊涂賬。
不過他漸漸適應(yīng)了這個身份后,才突然發(fā)現(xiàn)……
就算直接把該要的要完了,也不妨礙他繼續(xù)跟血衣算糊涂賬,張姐不就是這樣嗎?
而且日后仙路一走就是十八年,說不定什么時候就破金丹闖元嬰了。
到時候連行走之位都不是他的……該拿的錢還是早點支取個干凈的好。
“得有常駐宗門內(nèi)的頂梁柱才行,修為不需要太高,但……”
姝月黛眉輕顫,言下之意尤為明顯。
得是真正手段超絕的親近,才能夠在他們離去后,真正撐得起偌大宗門。
不過很可惜……沒有,至少眼前沒有。
趙慶心中暗動,同樣在跟小姨傳音著物色人選。
司禾雖然偶爾傳念吐槽搭話,但顯然根本不管這些瑣事,眼下還溜溜達達在瓊海州呢。
嘴上說著過會就回來一起入宴,但顯然是準備遲到了。
趙慶輕笑挑眉望了夏語嬋一眼,疑惑隨口問詢:“語嬋什么時候前往永寧香痕海?”
女子聞言,不由心下詫異一瞬。
不明白司幽宗里的事,怎么就突然扯到了自己身上?
“今夜便會離開中州了,想來過些日子……能夠與大家在永寧再見?!?/p>
趙慶與曉怡對望間,目露隱晦笑意,輕輕點頭隨口又道:“閉關(guān)結(jié)丹就在壽云山下吧,那附近清靜的很?!?/p>
“以后語嬋師妹往返中州與香痕海之間……”
“不如領(lǐng)一個客卿長老玩玩?”
客卿……長老?
夏語嬋心下無奈,其實不太愿意插手宗門事務(wù)。
但若只是客卿長老的話,其實也不礙事……無非是要她掛個名而已,畢竟她身份所在,如今同樣是永寧州香痕海的一位脈首。
日后司幽宗內(nèi)也會出現(xiàn)不少天香弟子,她有了閑暇,可以帶著去往香痕海修行,或是走走中州游歷……
夏語嬋并未猶豫太久,當即便點頭輕笑應(yīng)下。
且柔聲淺笑道:“天香行走的宗門,邀我一個天香圣女當客卿而已,想來以后司幽也會有不少師妹?!?/p>
見此情景,姝月不由明眸一亮,心中暗喜愉悅。
雖說語嬋可能也就是掛個名,但眼下司幽卻是極缺這種梁柱,畢竟……司幽宗也會出現(xiàn)玉京弟子,甚至是玉京各脈弟子。
就算掛了個招牌也是好的,否則以后的玉京弟子,就只能繼續(xù)跟著沈墨幾個人混……
但語嬋出自夏氏嫡系,天香竹脈圣女,長居香痕海修行,又與方瓔交情不淺……就算偶爾回應(yīng)幾道傳訊,也算是能帶帶宗里的玉京修士了。
小姨美眸流露思索之意,不由與趙慶暗暗傳音商酌。
但夫妻也只是簡短交流了幾句。
她便抬眸輕笑望向方瓔:“方師姐帶著檸兒修行……不如明川坊交給方氏拾掇一下?”
紅檸笑吟吟的應(yīng)聲,水眸扇動其實根本沒聽進去,只道是如何都好。
碎星圣地,明川坊……
方瓔心中頓時了然,心知趙慶身邊的人手不夠,日后不在中州的話……手根本伸不了這么長。
應(yīng)該是想把唐什期師妹帶走了。
“好,我安排自己的親信,去為紅檸師妹接手明川坊,日后賬目條理清晰簡明,不會與方氏利益摻雜?!?/p>
“唐什期出身血衣樓,溫婉賢淑手段不凡,做事穩(wěn)妥條理清晰,的確適合為眼下的司幽宗,撐起一道堅實梁柱。”
趙慶:……
他輕笑點頭想要應(yīng)答什么,但卻發(fā)現(xiàn)也沒什么好應(yīng)答的。
天香護道……護的確實很全乎,根本不需要他如何多說……
更甚至給他一種錯覺,眼下應(yīng)該把整個司幽宗,直接丟給方瓔就行,別的其實根本不用管。
“正好我給什期去道傳訊,喚她近日一起過來這邊坐坐?!?/p>
趙慶當即便取出了傳訊玉,隨手刻錄著,邀請?zhí)剖财谂雒嬖僬f,想來沒有什么問題。
真正適合打理宗門的人,其實并不多。
除卻唐什期外……
他和曉怡還物色了兩個人選,只不過就得問問人家的意思了。
白婉秋。
白師姐心思細膩,在永寧州玉京好友頗多,與家里關(guān)系很近,與楚欣更是經(jīng)年舊友,與永寧各大掌門也都相熟。
婉秋如果能幫著司幽宗挑一挑大梁……遠比劉子敬細心的多,且還是買一送一。
至于第二位……
“檸兒覺得,楚胤如何?”
趙慶冷不丁望向了檸妹,提出了一個讓她沒能反應(yīng)過來的名諱。
楚胤!
紫陽坡楚氏家主!
開國楚氏傳承七百余年,雖說如今已然落寞,但始終平穩(wěn)不惹絲毫仇怨風(fēng)塵,楚胤的手段顯然是夠用的。
而且……還是楚國正傳,檸妹的長輩。
“叔祖……?”
檸妹詫異輕笑,顯然怎么也沒能想到,趙慶竟然把注意打到了楚氏頭上。
她稍稍思索后,靈動水眸撲閃,隨口揶揄著:“只要不怕楚氏把司幽宗掏空,楚胤的確適合入宗當個長老。”
趙慶輕笑頷首,當即果斷道:“跟瀟瀟傳訊聊一下,可以問問楚胤的意思……應(yīng)允整個紫陽坡,都入司幽宗自成一脈?!?/p>
嗯!?
檸妹水眸蕩起漣漪,轉(zhuǎn)而收起了玩笑姿態(tài),稍顯認真而恬靜的給瀟瀟傳訊……
她嘴上說著楚氏會偷吃司幽的資源。
但家里……還真不怕楚氏如何,甚至是有意扶起來楚氏,直接入宗養(yǎng)著都行。
趙慶跟姝月暗暗合計著,檸妹的親戚家人,不也是人嗎?
楚氏雖然是個家族,但傳承到如今其實也沒多大,免得檸兒父母游歷歸來……竟發(fā)現(xiàn)自己女兒跟了玉京行走,結(jié)果紫陽坡還孤零零的趴在那里。
大家閑話笑語之間。
趙慶突兀笑眸一凝,直勾勾盯上了骨女問詢:“師姐……也掛個客卿玩玩?”
清嬈:?
哼——
她心中冷哼一聲,輕笑搖頭柔和道:“沒有興趣,不過你們想借我的名頭,隨便用就是?!?/p>
聽聞此言,趙慶并未意外,反正也就是隨口那么一問。
此刻輕笑點頭吐槽揶揄:“那我就用了,不用白不用……”
葉曦陪在夏語嬋身邊,皓腕撐著下頜淺笑盎然,饒有興致的觀望著趙慶幾人時而說笑,時而商酌。
此刻也輕松提議道:“我可以去司幽,想來能幫點閑雜瑣事?!?/p>
趙慶:???
你特么,你去司幽做什么?
他心中古怪,不由念起昨夜里,葉曦意亂情迷卻又悲凄,被自己肆意馳騁占有時,還直直哭喊趙慶爹爹的事……
便輕笑打趣疑惑道:“怎么?你想當司幽圣女,還是司幽少宗主?”
葉曦:?
我——
她被噎著一下,差點沒能繃住心緒。
暗暗覺得好氣又好笑,卻又有些自責(zé)愧疚……愧對自己的父親。
也就是昨夜被趙慶挑碎了心防,否則斷不可能,那么瘋癲的壓榨扭曲破碎自己……
但葉曦又認真思索回味了少許,可能再無數(shù)次,她還是會不顧一切的向趙慶奉獻所有,即便是喪失人性。
此刻淺笑無奈,美眸與姝月輕松對望,稍顯打趣道:“我可以去當個長老的?!?/p>
“真的可以……隨時破境金丹,想來能做好分內(nèi)之事?!?/p>
姝月聞言不由笑眸古怪,葉曦倒是還真有這個能力處理宗門……但既然已經(jīng)跟了丈夫,哪能把人往外丟啊?
“你去個屁,你跟著我們?nèi)ハ陕贰!壁w慶直接如此笑罵,幾經(jīng)談心之后,發(fā)覺跟葉曦之間,確實是這樣相處舒服些。
至少眼下這樣,曦兒不會覺得扭捏,如今也沒覺得有什么距離感。
“哼,那……需要我的時候,告訴我去辦就行。”
葉曦不由笑哼一聲,隨口應(yīng)答下來輕松自然。
卻只看得姝月明眸一瞇,暗暗跟趙慶傳音嘀咕:“你還說你沒揍她?”
趙慶:???
這能看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