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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8章 “她知道的太多了。”

天香樓中,氣氛一時詭異的離奇。

  這實在是簡祖語出驚人!

  莫說趙慶張瑾一懵了,即便憐音妖君都一時茫然,根本就沒能反應過來。

  如今,血衣一脈,執(zhí)掌水嶺。

  血衣三行走那仙君之位,他簡祖是否能擔得起?

  饒是趙慶一行如何揣測,也根本沒能預料到,這位簡祖會出說這樣的話!

  血衣三行走,也不過是個行走啊。

  而簡祖是誰?

  往小了說,其也算長生久視,中州簡氏最根本的底蘊,自道劫中活下來的仙君……

  往大了說,更是一位與玉京仙神,都立場對峙的存在!

  趙慶目光凝重,沉默無言。

  心中與司禾琢磨,隱有明悟。

  這或許是簡祖看準了機會,找青君商量來了。

  但其找不到青君,選擇了通過他們傳話……

  如此大事。

  還真不是張瑾一和憐音能決定的。

  其中影響深遠,極有可能影響著玉京天地的大局!

  如果青君真的愿意和簡祖合作,便是鳳皇、青君、簡氏、三位巨擘的立場一致了……

  至于簡祖說的替天行道,想來與血衣的立場,并不算完全沖突。

  然而。

  正當那青年游刃有余的品酒。

  憐音、丁淺、兩位仙君沉默之際。

  趙慶竟是與張瑾一目光交錯,直接雙雙開口!

  “——不行。”

  “——不妥。”

  一位元嬰、一位化神,竟是當場拒絕了簡祖的提議!

  甚至都沒說,要不要轉(zhuǎn)述給青君!

  兩道話音落下!

  青年神情瞬時詫異,滿是疑惑的審視不語。

  這天香樓的琴室中,氣氛也驟然凝固下來。

  丁淺微微蹙眉,望著師妹師弟的身影不解,而顧清歡鳳眸低垂,眼底流露一抹擔憂……

  簡瓊默不作聲的垂首侍立。

  纖手都不安的蜷縮輕顫,心中更是驚為天人!

  不行!

  趙慶和張行走!

  竟是當面回絕了祖先的提議!

  甚至連一點余地都沒有……

  那先前,祖先的隨和講述,又算是什么?

  ……

  簡祖詫異的目光微動,望著趙慶與張瑾一,神態(tài)漸漸多了幾分玩味。

  他指尖輕叩桌案,笑的意味深長;“小樓主自己能決定?”

  聞言。

  張瑾一平靜頷首,斬釘截鐵:“能?!?/p>

  “此番,叨擾前輩了?!?/p>

  說著。

  她言辭中,便有了要離去的意味。

  而趙慶眼底思索閃爍,儼然也與司禾交流著,就此離開簡氏……

  顯而易見。

  即便以他和司禾的淺薄認知。

  也明白這位簡祖的立場,根本就很是危險。

  無論其是想借機窺測青君的真靈所在,還是覬覦水嶺道劫的掌控權(quán)……

  反正是不可能真的想當什么三行走……

  而且。

  退一萬步,就算這位簡祖,真的愿意投效血衣。

  那如今也是萬萬不可能給任何余地的。

  這完全不同于龍淵之爭,再出一位七行走八行走……

  影響實在是太大了。

  甚至極大可能會影響青君的布局。

  仙神博弈,暗流洶涌。

  如果他們這邊顯露余地,說要轉(zhuǎn)述給青君……

  一旦這位簡祖另有打算,將此間境況復現(xiàn)給其余玉京仙神,很難說會發(fā)生什么……

  此刻。

  琴室之中,酒香逸散……

  簡祖玩味笑眸打量,時而望一眼憐音的平淡目光。

  他指尖在琴架上有節(jié)奏的敲動著。

  終是顯露出一抹認真,灼灼對上兩人目光:“為何?”

  為什么……

  簡瓊螓首低垂,滿心茫然詫異。

  是啊,為什么?

  趙慶和張師姐,能與祖先交流,便已是讓她覺得匪夷所思。

  可兩人,更還拒絕了祖先對血衣的合作意向……

  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此刻。

  張瑾一神情凝重,先是恭敬一禮。

  才平淡對上男子目光,開口道:“只因前輩無上尊華,堪與各脈樓主齊名?!?/p>

  “弟子代執(zhí)血衣樓主,恕不能容允?!?/p>

  嗯!?

  既然如此,難道不是更應請教青君?

  簡祖挑了挑眉,滿是意外笑意,只是盯著兩人打量……

  而趙慶也恭敬施禮。

  他稍稍斟酌沉吟,望著簡祖低聲道:“如今血衣,只求穩(wěn),不求變。”

  “……望前輩理解。”

  是了。

  玉京大變過后,這幾個月來,各州天地尚在恢復中,漸漸趨于平穩(wěn)。

  雖說青君不在。

  但其留下的威懾與布局,都還穩(wěn)穩(wěn)當當?shù)摹?/p>

  眼下張瑾一最應該做的,就是無為。

  以她的能力手段,哪怕有憐音妖君輔佐,有鳳皇背后指點。

  只要能維系住血衣的大局,就已經(jīng)算得上萬幸穩(wěn)妥了。

  這個時候。

  怎么能亂搞呢?

  一動不如一靜,動則吉兇悔吝生。

  難道自己和張姐,還真能與簡祖交流,推動什么血衣的大勢不成?

  那不可能?。?/p>

  再者說了。

  翠鴛留下的利益,簡氏已經(jīng)拿了一半。

  另一半水嶺的封印,就在血衣手中。

  此刻但凡顯露任何余地意向,不說是不是與虎謀皮。

  關(guān)鍵玉京諸脈仙神得知,又該如何作想?會不會打破現(xiàn)在可能存在的平衡?

  到時候事情才是真大條了。

  如今。

  趙慶深知。

  自己和張姐,實則已經(jīng)坐在了仙神之弈的棋案前。

  但他們能做的,唯有不動不落子。

  有太多的局勢境況,不動都還好好的,稀里糊涂能穩(wěn)當?shù)模粍泳腿炅恕拖袷请s亂的代碼。

  只求穩(wěn)!

  不求變!

  憐音美眸輕輕撲閃,望著案前兩人的身影,竟難得感覺尤為的輕松。

  眼下深覺帝君安排妥當。

  由張瑾一執(zhí)掌血衣,的確是圣明之舉。

  她此刻也再不做多想,優(yōu)雅輕笑著,與姿態(tài)寫意的司禾對視飲茶。

  畢竟她自己,也和趙慶謹一沒什么區(qū)別,根本決定不了這種事。

  天命小簡又如何?

  拒了就是拒了。

  以如今血衣的境況,各脈都沒有什么動作,難道簡祖還能暴起傷人不成?

  更何況,這般仙神般的存在,脾氣通常都好的很,不屑于對弱者出手。

  眼下。

  簡祖靠在了倚上,新奇笑著獨自品酒。

  似是在等待趙慶張瑾一兩個小輩,說出更多的什么話來……

  他即便沒有分毫修為顯露,亦是尊華無比的氣場,給人以濃郁的壓迫感。

  然而……

  趙慶言辭落下,張瑾一輕輕頷首。

  短暫沉默后。

  卻是再沒有什么解釋了。

  女子舉杯,以茶代酒自飲,繼而輕語:“若無要事,我等便不打擾了。”

  “嗯——”

  簡祖隨意笑著點頭。

  仿若只是打量新奇,根本就是榮辱不驚。

  也犯不上和小輩動什么火氣。

  他只是隨意抬眸了一眼:“三位道友,都是妖族啊……”

  “不喝一杯?”

  司禾回望男子,眼底漣漪微蕩。

  的確。

  即便是她,面對簡祖隨意笑問,都能感受到那無形恐怖的壓力。

  “請——”

  司禾只是點頭,遙遙舉茶示意,獨自慢飲。

  而憐音便只是笑著搖頭了。

  簡祖對此也全都隨意,抬眸示意之后,便將佳釀一飲而盡。

  他姿態(tài)隨意無比,輕笑掃視張瑾一與趙慶。

  更似高高在上,替青君指點一般:“你倆不錯,有意思。”

  “想來天地悠長,還有再議的時候……”

  說著。

  他似想到了什么,了然般的深深看了趙慶一眼:“殘片?”

  “身上脂粉味兒挺濃啊……”

  “這丫頭知道的太多,送給小兄弟了。”

  青年如此輕松言辭,大有深意的笑著抬眸,看了一眼侍于丁淺身邊的簡瓊。

  而如此境況。

  趙慶幾人自也神情稍稍變得凝重。

  趙慶的殘片……

  簡祖是能感受到殘片氣息嗎?

  如此大道親和,還當真稱得上天命一說……

  言說把簡瓊送給趙慶,想來是洞悉了殘片的道則所在。

  至于其中意味……是示意以后簡氏與血衣合作的余地?還是閑手布局,試探監(jiān)視青君的下落?

  司禾神情古怪,跟趙慶私下調(diào)笑嘀咕著,眼底流露少許新奇,又重新打量身邊這簡氏嫡女……

  而簡瓊此刻。

  便是真的首當其沖了。

  她神情意外,臉色稍稍變化。

  儼然心中巨震,已是掀起了驚濤駭浪。

  祖先所言。

  自己知道的太多……什么意思?

  這是在威脅趙慶!

  若是趙慶一行,只是笑著隨和回絕,就此離去。

  那自己可能會死無葬身之地!

  一時間。

  簡瓊心神悸動震顫,惶恐不安,當真自簡祖口中,感受到了生死威脅!

  只要趙慶如今回絕!

  自己必將煙消云散……一命嗚呼!

  但簡瓊身為古族嫡女,哪怕如此,也并沒有露出太多難堪顏色。

  她只是適當顯露意外過后。

  便大方回望幾位前輩與熟人,淺淺嫣然一笑,溫順走到了趙慶身邊。

  先后對簡祖與趙慶盈盈屈身。

  “弟子多謝祖先指點?!?/p>

  “趙師兄……”

  此時此刻。

  簡瓊?cè)粵]有抗拒的余地,實則也沒有太多抗拒的念頭。

  只是是滿心無奈感慨,意外之余,也多少有些慶幸。

  如此大局所議。

  又豈是她簡瓊能開口的?

  不過是送給血衣的一件小禮,祖先隨手一子……而已。

  這位名揚中圣州多年,出身第一古族的簡瓊仙子,對此中境況最是清楚明白。

  中州的大族嫡女,除卻南宮瑤那般行走地位外。

  不少人都會是如此結(jié)局。

  或是古族之間,某一祠與另一祠的聯(lián)姻。

  或是侍奉于圣地某脈,潛力無限的陣子劍首。

  后者倒還好上一些,多少是也算蕭家蕭云舒那般,與九劍行走結(jié)為道侶。

  而前者,便是純粹的利益籌碼,血脈紐帶。

  至于她自身,更是連血脈紐帶都算不上。

  深知趙慶身邊紅顏相伴,且必然會對自己提防……

  此刻。

  趙慶神色倒還如常。

  他輕笑抬眸,掃了一眼身側(cè)溫順端莊的中州仙子,也只是意外于老熟人的鎮(zhèn)定……

  簡祖明顯就有威脅的意味。

  而且直接點明了,簡瓊剛剛知道了不少事。

  如果自己這邊不要,她很難有什么好下場……

  對此。

  趙慶根本沒有猶豫,如納重禮般露出笑意,起身對簡祖道謝。

  再拒絕,莫說簡瓊這舊友安危處境如何。

  主要是,太不知好歹了。

  面對簡氏真正的底蘊,正事兒拒絕,這事兒也拒絕……

  “晚輩謝過,正合心意?!?/p>

  趙慶以茶代酒,表面含笑,如此言辭。

  張瑾一即便和師弟有夫妻之實,面對眼下境況也淺笑優(yōu)雅,輕輕頷首跟隨起身,言說告辭。

  而簡祖打量張瑾一,似看到了女子眼底的細微漣漪。

  目光在其和趙慶身上玩味流轉(zhuǎn)。

  “記得——”

  “來日做東,請我和小侯爺喝酒……”

  ……

  ·

  很快。

  血衣一行,離開了天香樓。

  卞鯨羽將簡瓊帶在身邊,一起登上了血衣行走的仙舟。

  ……飛掠離去。

  唯留下跟隨送客的簡廷,滿目復雜的望著族姐的倩影。

  方才所見。

  族姐已是褪去了幾分端莊姿態(tài),更收起了古族嫡女的絕艷氣場,變得溫順內(nèi)斂,亦步亦趨的跟在顧清歡身邊……

  簡廷劍眸微凝,感慨萬千。

  他當然明白這意味著什么……簡瓊已是血衣的人了,比自己還更是血衣的人。

  只是不知,她日后處境如何……

  這在古族之中,從來都不是稀罕事。

  終于,此代名傳圣州,風華絕艷的簡氏嫡女,也無聲無息落幕于中州的歲月長河中。

  ……

  而在天香樓深處的琴室之中。

  血衣一行。

  剛剛離開不過盞茶光景。

  原本獨自品酒,姿態(tài)愜意的青年,便已神情盡是平淡……深邃的瞳子中滿是斟酌。

  他起心動念,輕輕揮手,劃破虛空一隅。

  對于世間大多修士,動輒便會要人性命,再不能返回的冷寂虛空。

  在其掌心都似玩物一般……像是濃墨緩緩的化開。

  其掌心虛空盡頭,傳來驚天動地的雷鳴風嘯。

  紫青色澤的雷霆之海,洶涌如怒浪!

  很快。

  便有隱晦至極的氣息,自虛空盡頭錨定而來。

  “如何?”

  “青君對你有安排嗎?”

  隨著沉穩(wěn)的嗓音回蕩,有男人自雷海之中一步邁至!

  已然是從雷皇州的紫青玄域,瞬間到了中圣州的古族深處!

  簡祖并未抬眸一眼。

  只是隨意拋出了酒壺,望著窗外流云淡淡笑道:“哪有什么青君?”

  “血衣樓主倒是有安排?!?/p>

  嗯???

  什么血衣樓主?

  青君不就是血衣樓主?

  那氣息磅礴的男人詫異:“血衣樓主?”

  然而。

  青年也不回應,只是平靜笑著:“算了,喝酒吧?!?/p>

  雷尊詫異。

  滿目意外:“你沒能與青君交流嗎?血衣現(xiàn)在不是正需要你我?”

  ……

  對此追問。

  簡祖沉默少許,笑眸變得深邃無比。

  “——不喝就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