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外茫茫滄海之上,血衣仙舟沉浮。
僅是片刻。
張瑾一便收到了鯨羽的知會(huì)。
此刻四人立于舟頭。
張姐打量趙慶,黛眉輕蹙狐疑:“紫珠樓主找你,可能是南宮氏那邊的事?”
誰?
藥尊找我!?
趙慶司禾雙雙對視,滿目盡是詫異。
眼下又不是什么節(jié)骨眼,南宮氏那邊有查勝在,這不疼不癢的突然找自己干嘛?
而且……
還是查勝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直奔六祠。
“怎么說,接不接?”
趙慶很是干脆,雖說嘴上如此輕語,但同時(shí)卻已經(jīng)是轉(zhuǎn)身,往舟上的禁室步去。
“接吧……”
張姐輕輕頷首,并未太多思索,接一下樓主的電話而已。
當(dāng)即。
她與司禾便帶著曦兒,一道跟上了趙慶,前去自己的小臥,專門回應(yīng)一下藥尊的懸鈴。
葉曦有些遲疑,落后三人幾步,打算留在外面駕馭仙舟。
卻聽夫君笑道:“快來,等下別露聲息就行?!?/p>
聽聞此言,葉曦才莞爾頷首,匆匆跟了上去。
很快。
血衣仙舟的禁制開啟。
小室之中。
趙慶在床下盤坐,調(diào)整好自己的雜念和心緒后,便取出了被血玉封印小鈴鐺。
床上則是三女屏息圍觀……
如今,趙慶已然是輕車熟路。
先是將鈴鐺外圍的血玉破開,繼而剝離九曜紋路,解開封印將小鈴系在了手上。
叮鈴鈴!
叮當(dāng)當(dāng)——
幾乎是他剛剛系上的一剎那。
手腕間的鈴鐺便開始清脆作響,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膿u曳個(gè)不停。
直使得司禾神色精彩,不停跟謹(jǐn)一曦兒打眼色,示意紫珠樓主好像很急?
不過她們?nèi)齻€(gè),卻是只能聽到見到鈴鐺作響。
再就是趙慶變化不定的為難臉色。
除此之外,便就什么都感知不到了……
純粹是圍在旁邊看個(gè)新鮮。
然而此刻。
趙慶寧心靜氣,耳邊卻已是回蕩起了女子微冷平淡的言辭。
“還沒有化神?”
“你修行懈怠了?!?/p>
啊——?!
趙慶聽這語氣,不免心中古怪無比。
心中所想十分自然。
直接便被鈴鐺所感知……
“師叔您是不是睡過了?”
“這距上次見面還沒半年啊……”
“我怎么化神?”
“我元嬰還沒十年……”
趙慶意識(shí)到,藥尊顯然不是問他修行的問題,只是打個(gè)招呼而已,便就如此輕松作想應(yīng)對。
果不其然。
他如此回應(yīng)之后,手腕上的鈴鐺微微平靜了些。
耳邊暫時(shí)也沒了女子的嗓音。
似乎是……在認(rèn)真分析自己的想法?
大致三息。
司禾張姐和葉曦,看的都是津津有味,眸光交錯(cuò)示意,撲閃不定。
但趙慶儼然不似三人一般看熱鬧。
當(dāng)他耳邊,藥尊的御姐嗓音再次回蕩。
卻已經(jīng)是開門見山了。
“血衣九曜的氣息。”
“青君,在你身邊,對嗎?”
“把懸鈴交給她?!?/p>
趙慶:……
嚯!
好家伙!
他臉不紅心不跳,直言回應(yīng):“師叔哪里話?”
“弟子如今在南宮一族?!?/p>
“身邊九曜的氣息,是五行走張瑾一?!?/p>
“并非師尊?!?/p>
“師尊的下落,弟子不知?!?/p>
趙慶也是萬萬沒有想到。
藥尊竟然直接要求,和小青影對話。
他眼下如此作想,也不知封印憶海的手段,能不能瞞過懸鈴的感知。
然而……
完全無法預(yù)料的是。
這一次。
壽女幾乎沒有絲毫停頓,去借助懸鈴感知他的想法。
而是平淡直言,不疾不徐道——
“我知青君在你身邊?!?/p>
“交給她?!?/p>
“本座道果大事,誤了要你性命?!?/p>
趙慶:……
壞!
特么的。
壽女一個(gè)電話打過來,竟然不是交代南宮氏的問題,更不是催促他上供煉丹體悟。
這話聽起來,似乎是真的有要事正事。
藥尊的道果大事,誤了要自己小命……
趙慶和壽女接觸過不少次,心知這位樓主算不得什么嚴(yán)肅仙神,甚至偶爾還開個(gè)玩笑吃個(gè)瓜。
那這一次……
看來是真有大事了。
可特么的。
眼下小青影真不在自己臉上??!
他并未猶豫。
而是無奈默念,誠摯低語:“弟子不知師尊下落,如今身處茫茫滄海之上?!?/p>
“身邊除卻師姐,便是司禾與一位天香師妹。”
“懸鈴若能感知……還望師叔明鑒?!?/p>
壽女:……
這一次。
懸鈴是真的安靜了下來。
但同時(shí)。
司禾原本精彩吃瓜的神色,卻是瞬息變得驚詫意外,就連眼色都不跟曦兒使了。
她只是本體的一縷分魂掌控。
眼下當(dāng)真是實(shí)實(shí)在在的能感受到!
這天地間,有一股霸道至極的威力,近乎扭曲化外道則,橫掃八方!
是從趙慶手腕的鈴鐺中散發(fā)的!
這是紫珠樓主直接出手了……
鈴鐺在趙慶身上,由趙慶使用,只能算個(gè)護(hù)身符。
可如今,直接被壽女接管,不亞于樓主元神親臨!
此刻。
趙慶首當(dāng)其沖,自然能感受到鈴鐺的動(dòng)靜。
不過關(guān)于青君的下落,直接被他自己封印了。
他只有通過司禾的心念,才依稀知道些什么……暫時(shí)也是無語至極。
不明白好端端的。
為什么風(fēng)華絕代的美艷師叔,突然變得如此之霸道……?
他與司禾對視。
眼觀鼻,鼻觀心,順勢舔了一口壽女。
對此。
藥尊沉默過后,竟還有所回應(yīng)。
但卻并非是回應(yīng)他舔的那一口。
而是大有深意的說了幾句話……
“簡亦然離了玉京界?!?/p>
“四界異動(dòng),道果隱現(xiàn)。”
“天缺雙生。”
“你去找青君?!?/p>
“半月之內(nèi),妖庭若能應(yīng)本座,本座允你一個(gè)要求?!?/p>
簡祖偷渡了……四界殘片……允我一個(gè)要求???
趙慶聽著不免恍然,遠(yuǎn)超他層次的大事,他儼然把握不到太多關(guān)鍵。
但藥尊允自己一個(gè)要求……
他還是能聽懂的。
這不就是最關(guān)鍵的地方了???
故而。
他二話不說,真真切切的默念回應(yīng):“弟子明白,盡力去尋!”
繼而——
腕上懸鈴平息下來。
再?zèng)]了絲毫動(dòng)靜。
趙慶神情復(fù)雜古怪,與沉默觀望的三女對視,這小臥中一時(shí)死寂無比。
……
“妥了?”
足足盞茶時(shí)間后。
張姐眼看趙慶摘下了鈴鐺,重新將其封印。
才如此疑惑低聲開口。
“呼……”
趙慶深深呼吸,仿若輕松下來。
將血玉封印的懸鈴收起,才幽幽輕聲道:“好像是真有大事。”
“藥尊知道青君在咱們身邊?!?/p>
“沒有廢話?!?/p>
“直說要和師尊對話?!?/p>
張瑾一:?
司禾:?
“什么大事?”
嘶——
趙慶這是真有些撓頭了。
還以為是南宮氏的事,或者別的交代,催促找自己。
不曾想——
他望了葉曦一眼,眼看曦兒美眸深處滿是思索,認(rèn)真陪著傾聽。
便低聲跟三人蛐蛐道……
“說是簡祖偷渡去了水嶺外?!?/p>
“第四界有動(dòng)靜?!?/p>
“好像跟天道殘片有關(guān)。”
“別的沒說更多,大致意思是……找到師尊,告訴師尊,師尊會(huì)有所回應(yīng)?!?/p>
呃……
還有就是,說是答應(yīng)了我一個(gè)要求。
趙慶心下腹誹,此刻交代正事,便并未多提。
這根本也不是什么重點(diǎn)。
而張姐司禾聞言,雙雙皺眉對視……
懂了。
這是交代趙慶傳話的。
可為什么,藥尊不直接找凰女?
找不到小青影,還找不到鳳皇樓主嗎?
“怎么說?”
“先回?”
張瑾一利落提議,明白事有緩急。
他們這邊出去逛買,遛個(gè)彎打個(gè)首飾的事,自然什么時(shí)候都行。
別再誤了什么大攤子,回頭背一身鍋……
而此刻。
趙慶心下與司禾傳念,解開憶海封印的同時(shí),也分享一下壽女剛剛到底什么動(dòng)靜。
他回望張姐曦兒,沉吟點(diǎn)頭:“回?!?/p>
“先甩鍋?!?/p>
眼下,也只能這樣了。
要是接了紫珠的電話,還一聲不吭的接著去中州,那得多大的心???
這絕不是因?yàn)?,半月之?nèi)妖庭有所回應(yīng),壽女就會(huì)答應(yīng)自己一個(gè)要求。
該說不說的,又撈不到什么大好處。
僅僅是不想背鍋罷了。
如此境況。
張姐當(dāng)即便掌控仙舟,飛速傳渡!
才出門沒有兩個(gè)時(shí)辰,便直接原路返回。
同時(shí)。
天衍圖錄之內(nèi),司禾真身也直接到了小島上,等著碰面一起去見小丫頭。
……
一行四人,離開南宮族群兩個(gè)時(shí)辰。
回到六祠禁地。
卻僅是花費(fèi)了半盞茶的光景。
當(dāng)真是憑虛御空,師姐直接顯露即將煉虛的底蘊(yùn),千里一瞬又一瞬,近乎直接從冰寒的虛空深處借道!
當(dāng)四人與鯨魚娘碰面。
重回天衍圖錄之中。
才剛剛正午不到,小丫頭坐在那邊溫養(yǎng)丹田,都還沒站起來呢。
趙慶和家里打過招呼。
曦兒并未同行前往。
而是他和司禾張姐,徑直前往了島上的小院。
而院落之中。
清歡提早感知到了動(dòng)靜,不免鳳眸微動(dòng)與楚欣對望,眼底滿是好奇與疑惑。
主人不是要出門嗎?
怎么又回來了……
這是還沒走,剛剛只是去南宮族里逛了一圈?
她不動(dòng)聲色的笑著,并未傳音問詢,楚欣自然也只是回眸遠(yuǎn)望一眼,不吭不響。
不過。
當(dāng)趙慶三人,推門而入進(jìn)了小院。
倒是小丫頭彎彎的睫毛輕顫,睜眼掃了過去,著重打量了趙慶一眼。
“——有事?”
嘿!
對嘍!
您看人真準(zhǔn)!
這般境況,趙慶自然不會(huì)等小丫頭修行完再說。
直接和張姐司禾一起,湊到了身邊。
取出小鈴鐺便道:“藥尊有急事,交代弟子找您。”
哦?
小丫頭明眸淡淡掃了一眼鈴鐺,大有深意的盯著徒兒不語。
心說你剛剛……離開為師身邊。
就是去和壽女聊天了嗎?
?
趙慶眼看小青影的打量,當(dāng)然明白什么意思。
心說哥們兒去給你辦事兒了。
可沒私聊啊……
他沒有廢話,直接交代:“簡祖在水嶺之外?!?/p>
“四界有異動(dòng)?!?/p>
“弟子聽藥尊的意思,應(yīng)是急迫找?guī)熥鹕套h什么,與天缺有關(guān)。”
嗯???
趙慶只知淺顯。
但小丫頭一聽,卻是瞬間正色無比。
伸手便接過了小鈴鐺!
根本就是二話不說。
拆了血玉就開始搖!
叮叮當(dāng)當(dāng)一連串脆響回蕩小院……
只看得趙慶幾人心下精彩,話說這懸鈴至寶,是這么搖的嗎?
……
而與此同時(shí)。
猷涂域,化龍?zhí)锻?,血神殿中?/p>
層層禁制深處的空蕩大殿。
不知何時(shí),已是有一位美艷絕異的木靈女子,站在了大殿的最中央。
雖說這殿中空無一人。
但其立于殿中,動(dòng)靜之間的氣場,浩蕩生機(jī)肆意流轉(zhuǎn),身后虛空都隱隱顫抖。
好似她才是這血殿的主人一般。
此刻。
感知到自己的本命懸鈴又動(dòng)。
女子不免黛眉輕輕一挑……神情有些冷淡起來。
這趙慶。
不抓緊時(shí)間去找青君,又干什么?
她抬起纖手,美眸平靜審視小指上的玉甲,幽幽清冷道:“還有事?”
誒?
不對啊……
這小子怎么是這種動(dòng)靜?
修為呢?
女的?
此刻,即便是壽女,也不由懵了一剎。
畢竟前后的時(shí)間,還不夠喝兩口茶呢……她著實(shí)沒想到懸鈴竟然已經(jīng)到了其他人手中。
不待她有絲毫琢磨。
便已經(jīng)是感受到了對方的心中念想……
“——是我?!?/p>
如此嬌俏的一聲回應(yīng)。
直直使得女子驟然神情一僵!
是青君!
她神色自是一喜,但下一刻,嘴角才剛剛掀起的笑意,便又化作了輕蔑冷淡的嘲弄。
不是說……不知道青君在哪嗎?
一扎眼的功夫,就找到了?
——很好。
很好很好!
壽女不由為之氣結(jié),但此刻也沒有功夫琢磨小趙慶。
面對青君。
自然認(rèn)真仔細(xì)的分享道:“四界,雙生的殘片,兩道?!?/p>
“其中一道適合我。”
“我若能拿到,以后不擋你的路?!?/p>
“想來有些朋友,已經(jīng)去了?!?/p>
紫珠樓主直言邀請,讓青君幫自己個(gè)小忙。
很快。
那嬌俏平淡的想法,便被懸鈴感知傳來。
“何物?能將你的本體,自水嶺摘走?”
對此。
壽女美眸微微扇動(dòng),輕笑并未回答,而是反問:“你能去嗎?算是幫我。”
如此言辭傳出。
對方卻不置可否,回應(yīng)平淡:“誰去了?”
嗯……
“簡。”
“除此之外,各脈我并不清楚?!?/p>
“畢竟誰也不想折在外面……”
“鳳皇的意思是,你如今的狀況,可以去一趟四界?!?/p>
女子如此輕語,言辭認(rèn)真而誠懇。
第四界啊……
除了煉虛境的行走,誰去都有可能折在那邊。
化神元嬰若是敢去,倒也還好,死得其所。
可合道仙君若是敢去,被天地生生壓回?zé)捥摗?/p>
一旦被人做局折在了其中,或是一身底蘊(yùn)受到重創(chuàng),那簡直是憋屈死了……
可這一趟,她卻是非去不可了。
找青君幫忙,純粹是因?yàn)椤郧嗑臓顟B(tài),很難有手段在那邊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