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聽聞血玉中傳來的女子嗓音。
趙慶不免更是提起了幾分心氣。
至少他是認(rèn)識青君以來,第一次聽到這種語氣……可能血衣的境況不太糟?
他稍稍沉吟,眼看血玉再沒了動靜。
不由主動關(guān)切又問:“師尊拿回了真軀?”
趙慶并未在意南宮聽著,畢竟南宮如今連魂殿都出不去……
且他著實(shí)有些惦記這件事。
無論是對自己、師姐,還是師尊,都一樣的關(guān)鍵。
血衣樓主不在龍淵,僅憑借張瑾一的手段,又如何能與翠鴛博弈?
兩人真靈換回,讓真正的樓主執(zhí)掌血衣,才是正話。
不過……
血玉中傳來女子的輕語。
卻只是道:“無需多心?!?/p>
緊接著便再次交代提醒:“你帶血子匯聚化龍?zhí)逗?,傳訊于我?!?/p>
趙慶神情稍動,緩緩握緊了血玉:“劫下混亂,所能匯聚的不多,諸代血子,可能只有五百之?dāng)?shù)?!?/p>
此話傳出。
行走玉令漣漪輕蕩,血色龍眸寒光凌冽……
過了好一會兒。
才終于傳來了女子的聲音。
“——足夠?!?/p>
……
這一夜。
楚國各處,波瀾驟起。
女帝回歸坐鎮(zhèn)朝堂,一道道政令傳出,整個皇都猶如寒霜驟降,氣氛肅殺無比。
各宗各族與血衣同行響應(yīng),以雷霆手段鎮(zhèn)壓了不少劫下混亂。
乃至北覆大漠,東拒江海,各有安排。
即便是道劫下,諸多修為手段斷絕,楚國也在飛快建立起新的秩序……
·
翌日清晨。
趙慶通過行走玉令,收到了小九的傳訊。
李氏眾人,已經(jīng)是帶上了永寧幾位血子以及龐振。
與道信前輩同行,繼續(xù)前往其他劫州的血神殿,接應(yīng)往代諸多血子。
趙慶查看玉令動靜。
不免覺得吃力,也有些感慨。
大亂至此,師姐不在,三師兄另有交代。
自己反而成了青君之下,血衣在各州的領(lǐng)軍人……
簡直是……
無論如何。
趙慶如今臨危受命,自不會辜負(fù)師尊的囑托。
待與小姨骨女匯合之后。
司禾以浩蕩香火,駕馭銀舟沖天而起,很快也離開了這曾經(jīng)修行多年的楚國故土……趕赴滄海!
……
化外大劫未至,虛空也比州內(nèi)更加穩(wěn)定。
司禾得以接連傳渡,帶著整個飛舟。
在第三天傍晚,便回到了九玄州,司幽神朝。
更還帶回了柳盼與玄女。
九玄州以神朝為中心,卻也有幾脈玉京留下的道統(tǒng),更還有方氏送來的血脈分支。
如今當(dāng)然也傳開了道劫的消息。
不過由于這片大地,本身就在藥宗的陰影之下殘喘,如今竟意外的沒有太多騷亂。
而那些離開藥宗秘境,得以重建天日的各方修士,更是將希望寄托于司幽神朝,安穩(wěn)的讓太多玉京修士都意外。
神朝圣山。
家中后院的司幽祠中。
天衍圖錄懸掛于太阿印一旁。
冷嫻與清辭,兩位娘親也一道進(jìn)入了天衍秘境……
秘境之中滄海浮道,太陽太陰精氣流轉(zhuǎn),顯化晝夜交替。
海中最大的浮島上。
姝月已是招呼著檸妹,布置起以后大家修行的區(qū)域細(xì)處。
畢竟,很可能幾十年幾百年,大家都要經(jīng)常待在這里面了……
海涯之畔。
趙慶陪家人稍稍停歇,便要道別。
“我走一趟化龍?zhí)?,請教憐音之后,便去血星?!?/p>
此中境況,大家都明白,他也沒有多做講述。
司禾自是真身坐鎮(zhèn)家中,守好這片勉強(qiáng)稱得上的凈土,他則帶上太阿印出行。
對此。
小姨姝月誰也沒有阻攔,即便揪心惦念安危,卻也深知眼下該做什么。
至于清歡。
便更簡單了,只是安安靜靜跟在身邊。
待檸妹柔聲提醒安危后。
竟還是骨女美眸輕垂,面不改色的平靜輕聲道:“修行一場吧。”
“過后白玉若有動靜,我們石蟲傳訊給你?!?/p>
“我就留在九玄白玉殿,如果荒疆有要事尋我,屆時再商議不遲?!?/p>
??
修——修行一場?
此言一出,冷嫻神情微動,不經(jīng)意間與李清辭錯目而笑。
此刻。
不說小姨和紅檸葉曦意外。
就連趙慶自己,也當(dāng)真有些詫異古怪。
他劍眸深處浮現(xiàn)笑意,打量著美艷平靜的骨仙子……就說你有癮吧?
開玩笑歸開玩笑。
趙慶自也明白,骨女覺得自己近來忙碌心緒壓抑,眼看又要分別……而且白玉行走當(dāng)真不拘一格。
他與姝月曉怡對視一笑。
便也沒有開骨女的玩笑了。
而是與兩位娘親告辭后,牽上了骨女冰涼的纖手,前往島上錯落的小宅。
島上小宅較為簡樸,自家人住也不用挑揀。
檸妹原本柔和的水眸變得玩味,輕盈與曉怡葉曦目光交錯,當(dāng)即也飛掠跟了過去……倒要和好姐妹好好交流。
見此情景。
大家心緒中的壓抑,似也一掃而空。
小姨美眸瞟了一眼海崖下的小宅,朱唇微微勾起,轉(zhuǎn)而又與司禾商量起正事。
“魂殿就留在秘境里吧?!?/p>
“原本打算我在那邊坐坐修行,守著魂殿?!?/p>
“但眼下來看……”
“神朝需要皇者,你去我去?”
天地大劫,目前九玄雖說未亂,但作為與司幽集同氣連枝的神朝,顯然需要一個真正的人去做主規(guī)劃。
司禾不去,便只能是曉怡。
此刻。
白發(fā)少女躺在海崖上枕著藕臂,稍稍琢磨后卻是看向了楚欣。
當(dāng)然。
不是讓楚欣去,而是問問楚欣的意思。
而楚欣沉吟過后,認(rèn)真低語道:“還是娘娘去的好?!?/p>
“但如今也只有娘娘,擁有全盛的神道手段……”
“我和葉曦,陪曉怡規(guī)劃神朝吧。”
“對了……”
“司幽集那邊,稍后咱們陪曦兒見見凌孤晴道友?!?/p>
“如今已是劫至,看看凌道友是去是留。”
凌孤晴原本是要加入司幽集的。
但……眼下這個情況……
姝月輕輕嘆息,轉(zhuǎn)而提醒道:“還有方瓔,方師姐那邊也問問吧,看她是去是留?!?/p>
冷嫻與李清辭對坐喝茶。
聽著姑娘們商酌時而會心點(diǎn)頭。
她倆沒什么事,哪怕天塌了,也是待在秘境里修行……
至多拉上姝月備個小宴,一起陪大家說說話,舒緩心緒……
……
而在海島上的小宅之中。
空氣清冽微寒,日光映著房間中的微塵浮蕩。
檸妹青絲凌亂,慵懶依在了趙慶懷中喘息,呼吸之間,挺翹身段輕盈起伏。
而白玉行走依舊顯得冷艷,但那散亂披下的瀑發(fā),酥潤無比的朱唇,依舊誘人至極。
她歇息之余,容顏緋紅。
冷幽幽似是羞憤的打量夫君和檸兒。
趙慶得見便會不知好歹的伸手,將白玉行走滑潤的香肩也攬?jiān)谏磉吙粗?/p>
檸妹更是笑吟吟飛上一眼,似挑釁似放縱。
“我累了~”
“清嬈再陪夫君一會兒~?”
骨女:?
一聽這話,她當(dāng)即狠狠剜了兩人一眼。
頭也不回的便掙脫,冷冰冰的彎腰翻找,拾起自身衣裙整理:“我可以了,去看看南宮?!?/p>
……
·
骨女最終,也沒和趙慶交代什么關(guān)切的話。
但對此。
大家早就習(xí)以為常。
心知白玉小娘子惦記著趙慶就是。
趙慶在家里稍作整頓停歇后。
便離開了九玄州,前往萬錫殿化龍?zhí)丁?/p>
……帶著清歡。
一來,清歡每每都想跟著,趙慶著實(shí)心疼也不想扭她這股勁兒。
二來,前往萬錫殿并沒有什么危險(xiǎn),而且那邊道劫還未至。
正好看看龍?zhí)毒硾r,向憐音妖主請教過后,看看清歡有沒有化妖的機(jī)會。
妖族,在大劫之下,儼然比人族手段更多。
妖軀血脈所在,即便不用靈力真元,也多少有些不簡單的手段。
……
次日。
滄海猷涂域,浩蕩萬錫殿。
天高云闊,山河一片山河靜平。
似與玉京州內(nèi)萬千隔絕,分毫不理天地繚亂,比九玄州都還要安穩(wěn)太多。
甚至能夠在狐族的妖坊中見到,眼下還有半妖長著尾巴的小狐女,在販賣天妖州的消息……
清歡見此。
不由詫異至極。
與玉京州內(nèi)的混亂與死劫相比。
這猷涂域著實(shí)顯的離奇,離奇的讓人難以置信。
眼下這邊還沒有道劫。
趙慶神識肆意查探,更還與青狐族的蓮香傳音,問詢了自己去仙路這兩年中,萬錫殿各族的境況。
他駕馭著飛舟,直奔憐音妖君所在的朱山。
趙慶自然也有些詫異此地的安穩(wěn)。
但心中細(xì)細(xì)琢磨,也算不得太奇怪。
便對清歡隨意言說著:“龍君鳳皇分脈之后,萬錫殿追隨龍君?!?/p>
“這里也算是龍君的根基,比血衣都更早太多?!?/p>
“而且……”
“之前九劍仙路所見,即便近四萬年前的大劫,猷涂域的妖城也有大神通庇護(hù)……”
趙慶記得清楚。
前幾年走九劍仙路,他作為一個過客,便在妖庭的勢力中逛過。
當(dāng)時哪怕天發(fā)殺機(jī),龍蛇起陸。
一部分妖族城池,竟也能免于死劫,雖說混亂但比其余疆域好了太多。
當(dāng)時便猜測,那籠罩妖城的封印,可能正是昔年龍君手中,九曜天的雛形。
清歡安靜思索著。
以往極少提議分析的她,此刻都不免認(rèn)真柔聲道:“這樣看,青君心里都有數(shù)?!?/p>
“如此一來,主人將血子帶來這邊,倒也能說得過去了。”
“只是不知,馬上道劫臨近,這里是否依舊能庇禍……”
趙慶輕輕頷首。
心里也起了琢磨。
如果萬錫殿能夠庇禍道劫的話,即便對于擁有圖錄的自家來說,其實(shí)也是個好去處。
御舟飛行很快。
眼看到了朱山腳下。
趙慶理了理清歡垂落的鬢發(fā),拉上纖手同行:“你見過妖君,在化外塵剎海那邊……”
說著。
他神識散開,在浩蕩山脈的周遭游蕩。
傳出恭敬言辭:“趙慶,拜訪妖君。”
這般動靜,回蕩在周遭百里山脈,不少妖族后輩也都瞬時起了精神。
多有聽聞玉京州內(nèi)大劫已起……雖說猷涂各族血脈還壓得住安穩(wěn),但不少人都清楚……
實(shí)則是在等著這萬錫殿主的交代,亦或等道劫臨近萬錫殿,那朱山之上,憐音妖君的垂目。
故而。
天下行走趙慶,回歸猷涂域,拜訪妖君的消息,很快便在各族之中傳開。
十?dāng)?shù)位化神相互傳訊,已然是翹首以盼,要看看殿主與妖君有什么安排……
……
而朱山之下。
趙慶神識蕩開之后,不過數(shù)息光景。
便已有浩蕩神通籠罩而下,將他和清歡,直接傳渡帶到了山殿深處。
依舊是此前見面的位置。
石爐壁火熊熊燃燒著,石殿中散發(fā)著濃郁的暗香,數(shù)位妖族侍女安靜忙碌來往……
香妃榻上。
那猷涂域的大妖君,正悠閑靠在床頭看書。
待趙慶帶著清歡見禮后。
她才隨意抬眸望去。
嗓音清閑中帶著嬌媚笑意,似還對清歡的到來有些意外:“你也來了?”
清歡淺笑又補(bǔ)一禮。
跟隨主人入座,沒有多說多應(yīng)。
她昔年在化外,也是與這位妖君照過面的。
趙慶得見女子那熟稔而輕松的姿態(tài),沒由來心下也一陣輕松。
至少這位大妖君,看上去根本就一點(diǎn)不慌啊……
他對上了女子笑眸。
直接開門見山:“玉京州內(nèi),道劫已啟。”
“師尊吩咐我行事,召集天下血子,匯聚化龍?zhí)兜群颉!?/p>
“此行拜見。”
“一是請教妖君,化龍?zhí)毒烤篂楹挝铮埠脤Ω髦菅友哉f時,能心中有個輪廓?!?/p>
“畢竟劫下安危人人自憂,我自然隨時追隨師尊,但各州血子……”
哦?
為了這事?
憐音美眸輕蕩,隨意笑笑:“言重了。”
“帝君行事周全謹(jǐn)慎,應(yīng)該波及不到他們太多?!?/p>
“玉京的僵局,遠(yuǎn)沒有到你想的那一步……”
我想的哪一步?
趙慶聽了不由一怔。
玉京各脈的局勢,難道還沒有我想的糟糕?
開玩笑不是?
他皺了皺眉,認(rèn)真審視女子笑眸,凝重低語道:“水嶺開啟,道劫余威已經(jīng)籠罩整個玉京了?!?/p>
“過后,若是這邊沒有浩蕩九曜封印一域……”
香妃榻上。
女子淺笑注視,安靜聽著。
纖手隨意合攏了書冊,放在身邊。
她當(dāng)然明白,趙慶是在擔(dān)心什么。
此刻卻是優(yōu)雅頷首,笑吟吟掃了一眼清歡的凝重,輕聲自語著。
“放心。”
“屆時你可以讓司禾,留在朱山等候?!?/p>
“一旦諸血子生死難測,司禾出手撈一把他們就是……”
這樣……
趙慶緩緩點(diǎn)頭,這樣也行。
他自己也是血子出身,若說將五百多血子生死丟下,那萬萬不可。
但。
此刻趙慶凝望著女子帶笑尊容,不由輕輕挑眉。
言辭放松下來,詫異道:“翠鴛引劫,龍君布局,妖君似乎,一點(diǎn)都不急?”
我?
我自然不急。
憐音神情反而玩味,左右示意侍女離開后。
才終于稍稍正色。
滿是認(rèn)真的盯著趙慶……
“合道不出,天是塌不下來的?!?/p>
“哪怕道劫降世?!?/p>
“這依舊還在他們的棋盤上博弈?!?/p>
“等真正各脈合道都抵著劫威出手,我定然躲的比你更快……”
趙慶聽著。
心下思緒瞬滯,轉(zhuǎn)而恍然!
即便水嶺被開啟……這依舊在那十七位仙神的博弈之內(nèi)。
從根基上來看,玉京星闕依舊同氣連枝,尚有潛規(guī)則存在。
至少,沒有真正將這天地弄個稀巴爛……
此間大世棋局,如天道無情……
可趙慶轉(zhuǎn)念一想。
這不對???
三師兄就是合道,不是已經(jīng)被交代坐鎮(zhèn)血星了?
趙慶壓下心中意外。
“以妖君之見,師尊差我?guī)а訁R聚……是為了?”
憐音姿態(tài)輕松,轉(zhuǎn)而打量起了清歡的思索模樣,幽幽隨意道:“我也在等?!?/p>
“問我沒用~”
“這天究竟塌不塌,你們來我這兒做什么,我不得等著帝君給我消息?”
趙慶:……
很好。
特么的,合著你跟我一樣???
我還以為,您老人家有幾把刷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