嗶——
尖銳的鳴鏑聲響起,在寂靜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典韋射完箭,立刻點了幾名親衛(wèi),讓他們叫醒正在吏舍中休息的小吏,前往百官府上叫人。
張新走到院中的望樓之上,居高臨下俯瞰整個長安。
除了少數(shù)富貴人家的家中還亮著燈火,大部分地方都是一片漆黑,十分平靜。
然而這份平靜很快就被打破了。
張新的人早就在暗中包圍了劉范的府邸。
聽得鳴鏑聲起,正對著劉府大門的那隊士卒,扛著一根巨木從黑暗中現(xiàn)身,直接開始砸門。
其余士卒也紛紛涌了出來,將劉范府邸圍了個水泄不通。
轟,轟,轟......
撞門的聲響配合上士卒的口號,很快便將府內(nèi)的人吵醒。
“怎么回事?”
劉范五官皺成一團,從床上坐了起來,擦了擦嘴角邊的口水。
他剛夢到劉焉登基,冊封他做太子,周圍的儀仗敲鑼打鼓,百官歡呼。
只是這鼓聲似乎有些太吵了,歡呼之人喊得詞也不對。
太違和了。
劉范愣了一會,這才回過神來,發(fā)覺方才所見竟是夢境。
“來人,來人!”
劉范大聲呼喊。
“大公子?!?/p>
一名家仆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
“外面怎么這么吵?”
劉范面露不滿之色,“這大半夜的,都不懂規(guī)矩嗎?”
任由誰被人從美夢中吵醒,脾氣肯定都好不了。
“大,大公子......”
家仆心驚膽戰(zhàn)的說道:“似,似乎是有人在砸門?!?/p>
“砸門?”
劉范一愣,旋即大怒,“是誰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在深夜砸我劉家大門?”
“難道他就不怕大將軍治罪嗎?”
深夜砸門,強闖民宅,哪怕對象只是個普通百姓,這都是一等一的重罪。
何況他這公卿之家。
張新入主長安之后,為了整頓關中廢弛的法紀,執(zhí)法頗為嚴格。
這些人敢在張新的眼皮底下干這種事,也太囂張了!
嗯?
不對!
劉范突然反應過來,打了一個激靈,整個人頓時清醒過來。
別人不敢在張新的眼皮底下做這種事......
可若是砸他家門的人就是張新呢?
劉范的心里畢竟有鬼。
他白天剛派了門客出去送信,晚上就有人來砸他家門?
這么巧?
果然,家仆的聲音傳來。
“大公子,砸我們家門的,好,好像就是大將軍的人......”
“壞了!”
劉范從床上彈了起來,連鞋都來不及穿,跑到院子里仔細聆聽。
原本模糊的撞擊聲和吶喊聲立刻清晰起來。
劉范正欲開口,就又聽到了一聲巨響,緊跟著的便是一陣喊殺之聲。
隨后是家仆驚亂的呼喊聲,婢女的尖叫聲。
正在此時,一名門客渾身帶血,跌跌撞撞的跑了過來。
“大公子!”
劉范快步上前,扶住門客。
“前院如何?”
“大將軍突然發(fā)難,派遣士卒殺入府中,到處抓人?!?/p>
門客氣喘吁吁,“他們好像是沖著大公子來的,大公子快走!”
劉范聞言,如遭雷擊。
他最擔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
前兩次給張魯劉焉送信,他還擔心被張新發(fā)覺,信中措辭頗為謹慎。
只要是涉及到人名的地方,一概以‘你、我、他、君’等字替代。
再加上派出去的都是死士。
一有問題,他們會立刻自殺,絕對不會泄露情報。
張新哪怕是截獲這些信件,光憑信中模糊的內(nèi)容,也無法治他的罪。
可這一次不一樣。
經(jīng)過前兩次的試探,劉范心中基本確定,張新無法察覺他的動作。
不過想想也是。
在外人的視角里,張魯殺了劉焉的司馬張修,可以說是徹底叛出了劉焉麾下,與他勢同水火。
誰都不可能想到,張修就是劉焉指使張魯殺的。
再加上他們兄弟幾個在京城掛的都是閑職。
張新日理萬機,看不到他們這幫吃閑飯的也很正常。
因此這一次,他在信中的言辭就大膽了許多。
一想到那兩封信極有可能已經(jīng)落到張新手里,劉范瞬間感覺天要塌了。
“怎么辦,怎么辦......”
劉范六神無主,口中喃喃自語。
“若那兩封信被張新截獲,他一定會殺了我,一定會殺了我的......”
“大公子。”
門客開口提醒道:“先翻墻跑吧?!?/p>
“逃出以后,公子可到議郎龐羲的府上暫避,待風頭過去,再行謀劃?!?/p>
“龐議郎與我劉氏有通家之好,他一定不會出賣公子的!”
“好好好,跑!”
劉范得門客點醒,大喜過望,立刻讓家仆找來梯子,翻出圍墻。
然而......
圍墻外面,依舊是張新的兵馬。
劉范剛一落地,就被抓了起來。
士卒們的手勁很大,捏得劉范十分疼痛,不由大呼出聲。
“放肆!”
“我乃左中郎將劉范,爾等兵子竟敢如此對待于我?”
士卒們不語,只是一味地將劉范扭送到大將軍府。
大將軍府內(nèi),燈火通明。
荀攸、沮授、郭嘉、賈詡等人齊聚一堂。
劉范進來,看到坐在主位上的張新,面露怒色。
“大將軍何以遣人強闖下官府邸,又將下官捕來此處耶?”
“且不說下官乃是朝廷命官,縱是百姓犯罪,武吏拿人,也需要有縣君的批捕文書?!?/p>
“大將軍沒有廷尉文書,便擅自調動軍隊抓捕下官?!?/p>
“還有王法嗎?還有法律嗎?”
從劉府到大將軍府有一段距離。
在來的路上,劉范心里就已經(jīng)想清楚了。
他派出去的門客都是死士,平時也不怎么和別人接觸。
張新動手抓人,最多也就搜出信件而已,是不可能抓到活口的。
既然如此,他只需一口咬定與此事無關,或許還有轉圜的余地。
至于張新手中的信件?
擅長模仿他人筆跡的書法大師那么多,鬼知道誰和我有仇,故意寫信來陷害我的。
如此一來,張新拿不出其他決定性的證據(jù),就沒法直接定他的罪了。
到時候再托點關系,找人說和說和,搞不好還能糊弄過去。
沒辦法,眼下這種情況,只能選擇嘴硬到底了。
一旦承認此事......
謀反大罪,那可是要夷三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