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媽這么一叫,兄弟倆都愣住了,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神情。
這年頭可不像后世,鄰里之間串門吃飯是常事。
現(xiàn)在家家戶戶糧食都緊張,你去別人家吃飯,那就是占了人家天大的便宜,是極不懂禮數(shù)、臉皮厚的行為。
他們今天已經(jīng)麻煩易中海一家給了住處,這再去吃飯,心里實在過意不去。
一大媽看出兩兄弟的窘迫,語氣放得更緩和了些:
“行了,你倆小子,別磨嘰了!”
“大媽今天做的飯有多的,就是給你倆備著的?!?/p>
“再怎么著,也不能餓著肚子干活兒不是?”
“趕緊的,洗洗手過來吃,一會兒涼了!”
說完,也不等兄弟倆回應,轉(zhuǎn)身就回正屋了。
一大媽一走,劉光福就眼巴巴地看著二哥,小聲問:
“二哥,咱……咱真去?。窟@多不好意思……”
劉光天稍微沉吟了一下,便點了點頭:“去吧?!?/p>
他心里盤算得很清楚,今天這頓飯人家都做了,肯定得去。
這份人情,他得先記下。
等以后找到合適的機會,比如能從空間里拿出點什么東西的時候,再想辦法還上。
眼下他們身無分文,也確實餓了,硬扛著不吃,反而顯得矯情。
見二哥發(fā)了話,劉光福便跟著他,兄弟倆有些拘謹?shù)貋淼搅艘字泻<业恼荨?/p>
易中海已經(jīng)坐在桌邊了,看到他們進來,指了指旁邊的凳子,語氣平常地說:
“來了,坐下吃吧?!?/p>
劉光天點了點頭,帶著弟弟坐下。
桌上擺著的飯菜,依然是這個年代常見的樣式:
一盆清澈見底、能數(shù)清米粒的粥,幾個摻著大量麩皮和棒子面、顏色發(fā)黑的雜糧窩頭,還有一小盤紅薯。
現(xiàn)在正是三年困難時期,物資極度匱乏。
就算易中海是八級工,工資高,家里有點積蓄,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有錢也沒地方大量購買糧食。
除此之外,還有一兩盤素炒的青菜,幾乎看不到油腥。
雖然整體上看很是簡陋,但在整個四合院里,易中海家的伙食水平已經(jīng)算是相當不錯了。
見兩兄弟坐定,一大媽便開始招呼:
“吃吧吃吧,別愣著了,也沒什么好菜,將就著填飽肚子?!?/p>
劉光天和劉光福這才拿起筷子,默默地吃了起來。
窩頭很糙,拉嗓子,粥也很稀,但兄弟倆都吃得很認真。
吃飯間,易中海像是想起什么,開口對劉光天說道:
“光天啊,你小子雖說還沒成年,但也十七了,現(xiàn)在分出來單過,就算自已當家了?!?/p>
“這往后,可得自已立起來,不能像以前那樣在胡同里瞎晃蕩了?!?/p>
“得想辦法出去找點活兒干,掙點錢?!?/p>
“雖說你倆的戶口分出來了,每個月有點定量,但那點糧食去糧站領(lǐng)也是要花錢買的?!?/p>
“千萬不能偷懶,不然真得餓肚子?!?/p>
他這話帶著幾分長輩式的提醒,倒也出自幾分實意。
劉光天嘴里嚼著窩頭,點了點頭,含糊地應道:
“嗯,易叔,這事兒我知道,我會想辦法的?!?/p>
他暫時沒打算把自已已經(jīng)進了運輸隊當學徒工的事情說出來。
一來他覺得一個學徒工沒什么值得炫耀的,二來他也想看看情況,等以后真的轉(zhuǎn)正當了司機,再說也不遲。
易中海見劉光天點頭答應,也沒再多說什么。
他能提供個住處,再提醒這么一句,自覺已經(jīng)做得夠到位了。
至于這兩兄弟以后到底怎么辦,那還得看他們自已的造化。
他易中海又不是他們親爹,不可能大包大攬。
一頓飯就在這種略顯沉默的氣氛中很快吃完了。
劉光天兄弟倆幫著收拾了碗筷,然后向易中海夫婦道了謝,便回到了自已那間小耳房。
一回到屋里,兩兄弟就面臨一個現(xiàn)實的問題——睡覺怎么辦?
房間是收拾干凈了,可他們是真正的“凈身出戶”,除了身上穿的和包袱里那套換洗衣服,被褥枕頭啥都沒有!
總不能直接睡在光禿禿、硬邦邦的床板上吧?
那滋味可不好受。
現(xiàn)在天色已晚,商店早就關(guān)門了。
而且買被子不僅需要錢,還需要工業(yè)券,劉光天身上那點錢根本不夠,券更是沒有。
兄弟倆看著空蕩蕩的床板,有點發(fā)愁。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一大媽抱著一床看起來半新不舊、打著一塊補丁的棉褥子和一條洗得發(fā)白的床單走了進來。
她把東西放在床上,對兩兄弟說:
“我聽你易叔說了,你倆小子出來就帶了兩件衣服?!?/p>
“唉……真不知道你爸媽是怎么想的,這心也太狠了?!?/p>
她嘆了口氣,指了指帶來的被褥,
“大媽這兒有套舊的,你們兩兄弟先將就著用,總比直接睡床板強。”
“這褥子雖然薄了點,墊著也能隔隔涼氣?!?/p>
兩兄弟真沒想到一大媽會想得這么周到,連被褥都給他們送來了。
這簡直是雪中送炭,解了他們的燃眉之急!
劉光福這小子嘴甜,趕緊上前接過,連聲道謝:
“謝謝大媽!真的太謝謝您了!您可幫了我們大忙了!”
一大媽擺擺手,臉上露出一點淡淡的笑意:
“順手的事兒,這被褥放著也是放著,你倆先用著吧。”
說完,她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兄弟倆趕緊把褥子鋪好,床單也抖開蓋上。
雖然被褥有些舊,還有點淡淡的霉味,但比起睡光板床,已經(jīng)是天壤之別了。
劉光天心里對易中海夫婦的觀感復雜了幾分,不管他們出于什么目的,眼下這份實實在在的幫助,他是記在心里的。
……
與此同時,中院賈家。
賈張氏一直悄悄趴在窗戶邊上,豎著耳朵、瞇著眼睛觀察著易中海家的動靜。
她看到一大媽抱著被褥去了耳房,沒多久又空著手回來,心里頓時就不是滋味了。
她扭動著肥胖的身子,從窗邊挪到炕上,對著正在洗腳的賈東旭,語氣酸溜溜地說道:
“東旭啊,你看見沒?”
“劉光天那倆小子這就算是搬進你師傅家了!”
“你師傅又是給房子住,又是給飯吃,現(xiàn)在連被褥都送過去了!”
“這以后……你師傅該不會把心思都放到那倆小子身上,不管咱們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