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中院兒后,劉光天看到傻柱家的門開著,里面亮著昏黃的燈光。
他想了想,便對劉光福說:
“光福,咱先去柱哥家一趟,把糧票還了。”
“哎,好!” 劉光福應(yīng)了一聲。
劉光天走到傻柱家門口,敲了敲開著的門板,叫了一聲:“柱哥!”
正坐在屋里小桌前就著花生米喝散酒的傻柱抬起頭,看到是劉光天兩兄弟,臉上露出笑容:
“喲,光天光福,咋過來了?快進來!”
劉光天走進屋,也沒多客套,直接從兜里掏出那十斤糧票,遞了過去:
“柱哥,我廠里的糧票發(fā)下來了?!?/p>
“之前不是在你這兒借了十斤應(yīng)急嘛,我尋思著今兒先還你?!?/p>
看到劉光天是來還糧票的,傻柱臉上樂呵呵的,但他沒立刻接,反而說道:
“光天兒,你要不這糧票你先用著?”
“哥們兒我不著急!”
“你這剛進廠,用錢用票的地方多,手頭要是不寬裕,先留著,后面寬裕了再給我也一樣。”
劉光天心里一暖,知道傻柱這是真心為他著想,但他還是堅持把糧票塞到傻柱手里:
“柱哥,你的心意我領(lǐng)了?!?/p>
“但我這兒夠用?!?/p>
“我在廠里吃飯,發(fā)的糧票完全足夠?!?/p>
“光福呢,現(xiàn)在也領(lǐng)到了他自已的口糧,我們倆暫時有富余的?!?/p>
“欠著賬心里總不踏實,還是先還給你?!?/p>
傻柱聽劉光天這么說,也不再客氣,把糧票接過去,隨手揣進兜里。
然后他又從桌上那包“豐收”煙里抽出一根,遞給劉光天:
“光天兒,來,抽一根兒。”
劉光天也沒推辭,接過煙,就著傻柱遞過來的火柴點上,吸了一口。
辛辣的煙味吸入肺里,帶來一絲放松。
傻柱自已也點上一根,吐著煙圈,這才開口道:
“光天兒,今兒我還有點事兒,還得感謝你?!?/p>
劉光天聞言,有些疑惑地皺了皺眉,不知道傻柱指的是什么:
“柱哥,你這啥事兒還要感謝我?”
傻柱湊近了些,壓低聲音,帶著點后怕和慶幸:
“就今兒早上,在院里水池邊刷牙的時候,你不是跟我說今天可能有檢查,讓我注意點飯盒嗎?”
“嘿!還真讓你小子給說準了!”
“今天廠里來的那個督導(dǎo)組,查得那叫一個嚴!”
“還好我聽你的,沒往飯盒里裝東西,空著手回來的。”
“我還提醒了食堂里幾個關(guān)系不錯的幫工和學(xué)徒,有一部分人聽了,沒事兒?!?/p>
“但有那幾個頭鐵的,不信邪,照常帶了,結(jié)果全在廠門口被逮了個正著!”
“我聽說,最輕的也是全廠通報批評,還要扣一個月工資!”
“好家伙,想想都嚇人!”
說完,傻柱還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已的胸口。
劉光天這才明白過來,他心里暗笑,面上卻不動聲色,擺擺手道:
“哎呀,柱哥,這有啥好謝的?”
“我那天也是湊巧聽到點風(fēng)聲。你平時那么照顧我們哥倆,我知道了消息,肯定得告訴你一聲啊,這是應(yīng)該的?!?/p>
傻柱笑了笑,也沒在這個話題上繼續(xù)深究,他本來就不是那種追根問底的人。
他轉(zhuǎn)而說道:
“光天兒,我跟你說,今兒下班回來的時候,二大爺可一直纏著我問關(guān)于你的事兒呢!”
劉光天對劉海中的打探毫無興趣,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倒是跟著劉光天后面又溜達過來的劉光福,忍不住好奇地問道:
“柱哥,劉海中都問你什么了?”
傻柱吸了口煙,這才開口道:
“他先是拐彎抹角地問光天的工作單位,確認是不是在肉聯(lián)廠?!?/p>
“然后又問,為什么我們食堂的吳主任會親自陪著光天走,說話態(tài)度還那么客氣…… ”
“嘖,那架勢,恨不得把光天兒一天上幾回廁所都問清楚似的!”
他吐槽了一句,然后也帶著好奇看向劉光天:
“不過光天,你能不能跟你柱哥說說,咱吳主任為啥對你那么客氣?”
這也不怪傻柱好奇,當時李懷德去小包間以及后來對劉光天表現(xiàn)出來的那種熟稔和關(guān)照,傻柱在后廚忙活,并不知情。
劉光天也沒打算把李懷德這層關(guān)系拿出來到處說,樹大招風(fēng)。
他含糊其辭地回答道:
“哎呀,柱哥,這有啥客氣不客氣的?”
“可能就是人家吳主任為人處世比較圓滑周到唄?!?/p>
“我們畢竟是肉聯(lián)廠過來送貨的,他們軋鋼廠食堂還指著我們按時按量送豬肉呢,接待得客氣一點,那不也是應(yīng)該的嘛?”
“很正常?!?/p>
傻柱聽了這個解釋,雖然覺得可能沒那么簡單,但見劉光天不愿多說,他也就識趣地沒再追問,點了點頭:
“嗯,倒也是這個理兒。”
不過他想起劉海中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不過我看二大爺那樣子,可是有點兒后悔嘍。唉……”
他嘆了口氣,帶著點看戲的意味:
“你說他這又是何必呢?”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劉光天實在沒心情聽關(guān)于劉海中是否后悔的討論,在他看來,無論劉海中后不后悔,都與他兄弟二人無關(guān)了。
他站起身,對傻柱說:“柱哥,沒啥事兒我就先回去了?!?/p>
“行。” 傻柱點點頭。
劉光天這才拉著豎著耳朵聽的劉光福,出了傻柱家,直奔自已那間小小的耳房。
回到屋里,劉光天先拿著毛巾去公用水管子那邊就著涼水擦了把臉,洗去一天的疲乏。
回來之后,他一邊掛毛巾,一邊問劉光福:
“光福,你白天飯怎么解決的?”
劉光福正在捅爐子,聞言抬頭道:
“二哥,我跟一大媽一起吃的,我把我的口糧拿過去了。”
劉光天對這安排沒有任何意見,一大媽為人挺好的,光福跟她搭伙,他放心。
“那行。那咱晚上自已開火?!?/p>
“今兒晚上咱哥倆就吃煮土豆和雞蛋算了,你待會兒把水燒上,把土豆和雞蛋放進去煮就行?!?/p>
“咱今天就不炒菜了,省點事。”
劉光福乖乖點頭:“嗯,好!”
對于自家二哥這個安排,他沒有任何意見。
在這年頭,沒有正經(jīng)糧食,能把土豆當主食,還能配上個雞蛋,已經(jīng)算是頂好的日子了。
比嚼那些拉嗓子的混合面窩頭或者摻了野菜的糊糊餅子不知道強了多少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