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怡穿的帶的跟他們宋家的下人似的,這個年紀就憔悴成了這個樣子,視覺年齡比真實年齡至少要老五歲。
就這,她還好意思擺出一副宋家這些年給師父把女兒照顧得很好的樣子?
林初禾冷冷的掃了一眼鄧永秋微微昂著下巴尖兒的模樣。
她該不會還在等著她們對宋家千恩萬謝吧?
真是好笑。
這世上果然什么拎不清的蠢人都有。
這個鄧永秋,甚至還不如宋幼瓊。
王蘭熙更是連個多余的眼神都沒給鄧永秋,仿佛沒聽見她剛才這話似的,面無表情的轉(zhuǎn)頭。
看向林初禾的瞬間,王蘭熙目光才柔和幾分。
“初禾,去哪兒吃?”
鄧永秋見王蘭熙居然不理自已,眉毛都差點豎起來,咬緊后槽牙。
她愿意跟她們說兩句話就已經(jīng)很看得上她們了,居然還愛搭不理的,真是不識抬舉。
而且雙方約吃飯,難道不該男方家里來決定去哪兒吃嗎?畢竟男人才是一家之主。
鄧永秋清了清嗓子。就在她想繞過林初禾,直接指定一個飯店的時候,林初禾突然開口,輕輕一笑。
“哪用得著挑,隨便選一家就行。我看最近的那個國營飯店就不錯,一去一回還能省點時間。”
王蘭熙也直接將宋家人當成了空氣,問都沒問,點了點頭,直接定下。
“行,那就國營飯店?!?/p>
說完,師徒兩個帶頭就走。
鄧永秋鼻子都快氣歪了。
“這也太沒禮貌了,還軍人呢,去哪家吃飯都不問問我們的意見的嗎,太不把我們放在眼里了??!”
宋廣德無奈的嘆了口氣,拍拍鄧永秋的手背。
“行了,吃個飯而已,去哪兒不都一樣?咱們今天來又不是真的為了吃飯。”
鄧永秋還在氣的磨牙。
“這死丫頭真沒規(guī)矩,這要是我孫女,我非得好好教教她不可,以為當兵就了不起嗎,太目中無人了!”
鄧永秋還在嘟嘟囔囔,宋廣德已經(jīng)懶得理她了。
國營飯店離軍區(qū)大院不遠,沒必要再開車過去,宋廣德干脆步行跟了上去。
宋幼瓊的注意力更是全程都在林初禾身上,愣愣的盯著她的背影出神。
明明都是差不多的年紀,林初禾是怎么做到這么成熟果斷,遇事又冷靜又能壓得住場子的?
她到現(xiàn)在都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活在家里的羽翼之下,做事毫無章法……
不說別的,光看氣勢……林初禾在她爺爺奶奶面前都一點不怵,反倒還能壓奶奶一頭。
這一點,她想學都學不來,已經(jīng)被甩開好幾條街了。
也不知道這種氣勢是怎么練出來的,她能不能練……
剛剛奶奶說的那些話,讓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已從小到大的經(jīng)歷。
她從小就是在父親和爺爺奶奶的高壓之下長大,爺爺奶奶雖然對她也還可以,但那也只是因為家里只有她這么一個孩子。
但凡多個哥哥或者弟弟,她可能就會成為家里的透明人了。
也正是因為家里只有她一個孩子,全家?guī)缀醵及炎⒁饬Ψ旁诹怂砩稀?/p>
奶奶一向性格刻薄,控制欲強,從記事的時候開始,她就一直被奶奶管束著,學所謂的“道理”和“規(guī)矩”。
比如白天在家睡覺的時候不能關(guān)門,必須開著門,不能有任何私藏的秘密,不許對長輩說一句謊話,必須完全聽從家里長輩的安排,不能有一絲反抗……
她時常因為這些條條框框挨數(shù)落挨罰,也經(jīng)常有一種被憋的喘不開氣的感覺。
偏偏還沒辦法反抗。
別的孩子如果在奶奶家待的不開心了,還可以去外婆家,找外婆和姨媽舅舅撐腰。
而她,因為母親一早就和家里斷了關(guān)系,她從小連外婆的面都沒見過,只能跟著爸爸和爺爺奶奶生活。
爸爸每天在外工作,很少管家里的事,爺爺奶奶幾乎是一條心的,爺爺奶奶經(jīng)常是一唱一和。
她作為這個家里最小的,最沒有能力養(yǎng)活自已的人,聽的最多的就是“你要聽話”四個字。
他們要求的聽話,是無條件的聽話,不論她的需求有沒有道理,是不是受了委屈,都只能“聽話”。
像個不能有自已思想的布娃娃。
因此,當其他同學因為她的家庭條件和衣食住行的優(yōu)越條件而投來羨慕的目光時,她雖然心里更羨慕同學們有恩愛的父母,慈愛的長輩,但她同時也明白,自已能炫耀的資本,也只有這么多了。
她生怕別人發(fā)現(xiàn)自已的家庭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光鮮。
于是叛逆期那幾年,她處處擺出一副大小姐派頭,驕傲又蠻橫,讓所有人都不敢對她起更多的探索欲。
宋幼瓊至今都還記得那種在外蠻橫,在家一句話也不敢多言的狀態(tài)。
很割裂,割裂到她有時候都以為自已分裂成了兩個人,在過著兩種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種是壓抑的,一種是光纖的。
但她總感覺,這兩種都不是真實的自已。
以這兩種面貌示人太久,就連她自已,有時候也不知道真實的自已究竟是什么樣子的,該怎么做自已,甚至也不知人生的目標在哪里。
有時候她都唾棄自已。
可接觸過后,她感覺林初禾和自已完全不一樣。
她好像很清醒,很通透,很明白自已的目標是什么,要去做什么。
和她截然相反。
尤其是在聽完林初禾的經(jīng)歷之后,她的感受更加深刻。
林初禾從前在那樣艱苦的環(huán)境中長大,居然沒受任何影響,將自已的人生牢牢掌控在了自已手里,還將自已變得如此強大……
這還是宋幼瓊第一次在現(xiàn)實生活中見到這樣的人。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這種人啊。
宋幼瓊覺得很新奇,心底對林初禾的抵觸,在她自已都沒注意的時候,竟一點一點的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好奇,和連她自已都有些沒察覺到的向往。
她也好想變成這樣的人,擁有一個完整的,獨立的,能完全由自已掌控的人生。
自已主宰自已的感覺,應(yīng)該很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