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談判,我再想辦法深入探查一下,實在不行,我會聯系組織,請求找機會用特殊手段把人搶出來?!?/p>
陸衍川恍然抬頭,眉目沉凝。
“這可以嗎?”
周濟民嘆了口氣。
“什么可不可以的,再重要的任務也不如人員的安全重要?!?/p>
“至于任務的事,回去后再和組織上商議,大不了再想其他辦法?!?/p>
話是這么說,陸衍川心里清楚,他們如今站在敵國的土地上,想要搶人,無比艱難,必須做好萬全的準備才行。
入了夜,周濟民就親自出門,帶人探查去了。
他知道陸衍川已經很多天沒有好好休息了,臨走前強行把人留在了落腳處,叮囑他好好睡一覺。
然而陸衍川內心焦灼,實在睡不下,干脆便趁著夜色,又去了一趟哥哥居住的小院。
小院依舊維持著哥哥被帶走那天的模樣,院門虛掩著。
前幾天起了一場大風,院子里的樹枝樹葉被風刮落了大半,連帶著院子里一直曬著沒來得及收起的中藥材,也被風卷落了滿院。
借著凄涼月色往里一看,滿目荒涼。
陸衍川站在暗處,如之前的許多天,一直等到后半夜,也始終沒等到哥哥被放回來。
眼看天色漸亮,他正準備回去,忽然腳邊傳來一陣極輕的窸窣聲,有什么東西在迅速向他靠近。
陸衍川立刻警惕,迅速循著聲音的方向低頭查看。
下一秒,一雙燈泡似的眼睛出現在視野里,緊接著腳邊傳來一聲——
“喵嗚~”
一只通體烏黑的貓停在了離陸衍川三步的地方,帶著幾分好奇昂著頭打量這個陌生人。
借著月光,陸衍川能看出這只貓毛發(fā)蓬松干凈,身體圓潤,明顯是被人精心喂養(yǎng)著的。
陸衍川剛要松一口氣,就聽門外傳來一陣清晰的腳步聲。
陸衍川靜默了一會兒,從那腳步聲能判斷得出,對方應當是在門口來回徘徊,像是在著急的等什么人。
這個時間過來等,會是什么人?
陸衍川不動聲色的靠過去,透過門縫看了看。
月色下,只見一個身形窈窕的長發(fā)姑娘,先透過門縫朝里看了一眼,確定門內沒有人,又帶焦急的在門口來回走動,不時朝巷子口的方向看一眼,像是在等什么人回來。
女生?
難不成是哥哥的熟人?
陸衍川并不想多事,收回視線便想離開。
誰知剛一轉身,原本坐在那里舔毛的小貓突然蹦起來,兩只前爪扒拉著陸衍川的褲子,聲音細細的“喵嗚”了幾聲。
陸衍川眉頭一皺,正要將小貓拿開,門外的腳步聲突然停了,緊接著女生靠近,聲音微微顫抖著,帶著幾分緊張的試探。
“你是什么人?為什么會在賀尋之家的院子里?”
陸衍川眸色一暗,抿了抿薄唇,并沒有回答。
門外靜了幾秒,大概是因為沒聽見回應,開始試著猜測。
“你是賀尋之的朋友嗎?”
這次不等陸衍川回答,她緊接著解釋。
“你別誤會呀,里面的那只小貓是我養(yǎng)的,它平時都很安靜的,只有看見人的時候才會叫兩聲,并且它也只會對喜歡的人才叫?!?/p>
“我剛才聽它的叫聲像是在留你,看來它很喜歡你,所以我才猜測你應該是賀大哥的朋友。”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馮慧雯,也是住在這個巷子里的,和尋之哥……很熟,之前我爺爺幾次生病,危在旦夕,都是尋之哥幫我把爺爺救回來的?!?/p>
“那天尋之哥白天出了一下門,被軍方的人發(fā)現責問,我還替他打了一次掩護,本來以為都沒事了的,沒想到晚上再過來找他的時候,就發(fā)現他已經不在了……”
“你是他的同伴,能不能告訴我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又被軍方的人抓走審問了?”
馮慧雯越說越急。
“這么多年,我每天早上都來給他送菜,我其實也不奢望他能接受我,我只希望每天都能看到他好好的,可是現在……”
“我也是實在沒辦法了,洪安祖那幾個軍官一直都不喜歡尋之哥,是他做眼中釘。我真的怕他們會借著這次機會對尋之哥做些什么,公報私仇?!?/p>
“我真后悔當初沒聽爺爺的,去部隊里做個女軍官,這樣至少還能幫上尋之哥的忙……”
“你如果是尋之哥的同伴,如果你有能力,我能不能拜托你盡早救他出來,洪安祖那些人品性惡劣,這些年根本就沒把尋之哥當人看待過?!?/p>
“如果尋之哥真的是被他們抓走了,還不知已經被折磨成什么樣了呢?!?/p>
“如果你真的能做到,到時候需要打掩護,或者是需要什么幫助盡管和我說,我一定盡量協助你?!?/p>
“就算到時候尋之哥沒辦法再回到這里繼續(xù)生活也沒關系,只要他能平平安安的,我寧愿你把他帶走,送回他的祖國。”
馮慧雯說著說著,不由得哽咽起來。
陸衍川不動聲色的透過木門與門框的縫隙向外看,只見那姑娘正捂著臉,蹲在地上縮成一團,肩膀一聳一聳的悶聲哭泣,好不可憐。
陸衍川倒是有幾分動容,雖然出門前已經化妝成了另外一副模樣,但出于警惕,依舊沒出聲也沒現身。
而是迅速掏出隨身帶的紙筆,包了顆石頭丟了出去。
石頭“砰”的一聲輕響落地,馮慧雯哭聲一止,趕緊撿起來看。
紙張用的是當地最普通的筆記本紙,故意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了一行當地語言,翻譯成華文不過四個字。
【不用擔心?!?/p>
四個字,并非明確的正面回答,像是安慰,但也可以作其他解釋。
從頭至尾,滴水不漏。
馮慧雯瞬間哭得更大聲了,哽咽著朝門后真誠道——
“謝謝,謝謝你……”
很快,面前的木門“吱呀”一聲,黑貓慢悠悠的從門內走出來,復命一般回到她身邊。
原本泣不成聲的女孩哭聲戛然而止,隨手理了理額前的頭發(fā),抬起那張未掛一滴淚珠的干凈臉龐。
銀亮的月光仿佛鋪進了女孩眼里,眨眼的瞬間,那眼底竟是一片漠然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