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玄瑾面色驟然陰沉如冰,目光如刀鋒般銳利,死死鎖定在空庭身上。
場中眾人只覺得心跳都漏了一拍,這短短一句話翻來覆去,最終竟是以如此霸道的方式壓回了李氏頭上。
人群中,一位身著華服的中年女子輕輕搖著團扇,目光在空庭和了因之間來回移動。
不禁暗忖:果然都是從南荒大無相寺出來的,行事作風(fēng)簡直是一脈相承。
這時不知誰在人群中,低語一聲。
“今日算是開了眼界。都說西漠大雷音寺行事最為霸道,沒想到這南荒大無相寺也不遑多讓?!?/p>
這話一出,頓時引得不少人贊同。
眾人的目光齊刷刷聚焦在李玄瑾身上,等待著他的回應(yīng)。
畢竟,無論是空庭首座還是李玄瑾都是雙方勢力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兩人此刻的對峙甚至?xí)縿拥絻纱髣萘﹂g的微妙平衡。
李玄瑾深吸一口氣,胸膛微微起伏。
他環(huán)視四周,將眾人的表情盡收眼底,最終目光定格在空庭那張不怒自威的臉上。
他深知自已接下來的每一個字都將被視為李氏家族的態(tài)度。
若就此退讓,李氏在江湖上的威望必將受損;可若強硬以對,又恐引發(fā)兩大勢力正面沖突。
他眼角余光掃過了因,卻見其唇角微不可察地揚起一絲弧度,頗有些有恃無恐的樣子。
“好一個大無相寺。好一個南荒佛門圣地!”李玄瑾終于開口,聲音冷得像淬了冰:“看來空庭首座這是要以勢壓人了?”
空庭冷哼一聲,聲如寒鐘:“何為以勢壓人?本座不過是將施主方才的所作所為,原樣奉還罷了?!?/p>
“若方才站出來的是你李氏天驕,本座出手便是壞了我大無相寺的名聲。但你出手...”
他頓了頓,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呵呵,本座壓你,又待如何?”
這番話擲地有聲,在場眾人只覺得心臟砰砰直跳。
有人暗自思忖:難道今日真要親眼目睹兩大勢力決裂的場景?
但轉(zhuǎn)念一想,此刻站在場中的可是南荒大無相寺戒律院首座,執(zhí)掌寺規(guī)的狠角色。
縱使李玄瑾在青冥李氏地位尊崇,修為已臻歸真,怕也不敢輕易與這位佛門高僧撕破臉面?
幾位見多識廣的老輩武者交換著眼神,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判斷。
李玄瑾就算膽子再大,修為再高,也絕不敢當真得罪大無相寺。
青冥李氏在江湖中雖算得上一方豪強,可與大無相寺這等綿延千年的佛門圣地相比,無異于螢火之于皓月。
且不說宗門武學(xué)傳承的差距,單是歸真境頂尖強者的數(shù)量,大無相寺便是李氏的兩倍之多。
更不必提寺中明面上還站著一位上三境的巨擘,那可是能夠翻江倒海、移山填星的恐怖存在。
這等深厚底蘊,豈是區(qū)區(qū)一個青冥李氏可以比擬的?
果然,李玄瑾面色變幻不定,最終化作一聲長嘆。
縱然他乃是歸真鏡強者,可面對大無相寺這等佛門巨擘,也不得不認清天塹般的差距。
然而即便此刻不得不向現(xiàn)實低頭,可身為歸真鏡強者,李玄瑾依舊有獨屬于他的驕傲。
在眾人注視下,他右手緩緩抬起,五指收攏,穩(wěn)穩(wěn)按在腰間那柄銘刻歲月痕跡的彎刀之上。
“空庭首座?!崩钚穆曇羝届o得可怕:“江湖兒女,終究要以手中兵刃論是非。既然閣下執(zhí)意相逼,便請品鑒我李氏世代相傳的青冥九斬。”
他話音未落,腰間彎刀已微微震顫,一股凌厲刀意自他周身彌漫開來,場中修為稍弱者皆感到肌膚刺痛,仿佛有無形刀鋒掠過。
空庭聞言冷哼一聲,僧袍無風(fēng)自動:“求之不得。”
他忽然轉(zhuǎn)頭望向了因,目光在那一襲黑色僧袍上停留片刻,眉頭微蹙,但隨即舒展開來。
空庭的聲音帶著幾分告誡,卻又透著不容置疑的維護:“了因,你需謹記,縱使身在紅塵,你依然是佛門弟子。切記莫要殺孽過重,以免墮入魔道?!?/p>
了因正要開口,空庭卻已環(huán)視四周,聲音陡然拔高,如洪鐘般在每個人耳邊炸響:“但你更要記住,你是我南荒大無相寺的佛子!”
他目光如電,一字一句道:“我大無相寺立寺千年,佛子,絕不可辱!
了因聞言,與空庭對視一眼,那雙深邃的眸子里映照著首座不容置疑的威嚴。
隨即,他的視線緩緩掃過對面的李玄瑾,掃過那些或驚懼、或憤懣、或低垂著頭不敢與他對視的李氏族人,最后掠過周圍那些神情各異、屏息凝神的賓客,又回到空庭身上。
他雙手合十,躬身施禮,黑色僧袍隨風(fēng)輕擺,聲音平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弟子明白。”
空庭微微頷首,對了因的反應(yīng)似乎頗為滿意,旋即不再多看旁人,目光如兩道冷電直射李玄瑾:“來吧,天外一戰(zhàn)!”
李玄瑾面色沉凝如水,未發(fā)一言,目光在族人身上疾掠而過,卻在掃過李玄風(fēng)時,有了一瞬幾乎難以察覺的凝滯。
下一刻,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空庭首座和李玄瑾的身影,在眾目睽睽之下,竟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青煙,又好似陽光下的泡沫,微微扭曲閃爍了一下,便眨眼間消散在原地,沒有激起半點風(fēng)聲,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以至于在場所有人都未看清他們究竟是如何離開的,仿佛他們從未站在那里一般。
即便以了因如今修為,于那電光石火間,亦只能勉強捕捉到兩道殘影模糊一閃,感應(yīng)到兩股浩瀚氣息以超越感知的速度沖天而起、遠遁蒼穹。
就在這時,一陣壓抑的咳嗽聲打破了現(xiàn)場的寂靜。
陳震捂著胸口,面色蒼白地站在不遠處,那聲音驚醒了陷入沉思的了因。
他這才徹底抬起眼,目光不再有絲毫游離,如同冰冷的刀鋒,一一掃過面前那些神色各異的李家人。
他的視線掠過李玄瑾方才站立的位置,掠過那些面帶惶恐的李氏長老。
最終,精準地、毫不避諱地,落在了面色慘白的李玄風(fēng)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