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不是妾,是平妻
又思慮了半晌,任胭桃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決然:“事已至此,我嫁定了將軍府,如今我身后無人,無父無母,這婚約是我唯一能把握的東西了……我決不能錯過。”
桂芝和一旁的嬤嬤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
她們幾人是跟著姑娘入京的。
知曉任胭桃的野心和處境。
眼下只有成婚,成為聞家大嫂,才能有更好的日子過。
要任胭桃一輩子受窩囊氣,她們的日子也不好過。
虞聲笙將這事兒交給了丈夫。
他們兄弟倆說話要比她這個弟妹來的有用得多。
一開始聞圖還有些猶豫,似乎想就成婚一事再掙扎一下。
人嘛總是這樣,哪怕現(xiàn)實擺在眼前也總要妄想一回,指不定對方就放棄了呢?
對此,虞聲笙在飯桌上說的一番話讓聞圖幾乎抬不起頭來。
她是這么說的。
——“人家任二姑娘也不容易,一個孤女身邊就那么幾個丫鬟婆子守著,女眷幾人匆匆趕赴京城,若不是無人依靠,她犯得著么?你遠(yuǎn)的不看,看看咱們自家姑母也該明白了,你若不娶,她往后的日子怎么過?婚約是明擺著的,咱們不履行,會落了個背信棄義、欺負(fù)人家孤女的壞名聲,何必呢?”
虞聲笙是不太喜歡任胭桃的性子。
那副弱質(zhì)芊芊的模樣之下,藏著的是一顆勢在必得的心。
但她也是苦過的。
曾經(jīng)也被婚約所束縛。
太明白在一份婚約中,女子的不易要遠(yuǎn)大于男人。
是以,哪怕再與任胭桃性子不對,有些實話她還是該說就說。
聞昊淵很贊同:“你弟妹說得沒錯?!?/p>
聞圖:“……弟妹所言極是,既如此,那就按照婚約來辦吧?!?/p>
他們達(dá)成一致,接下來就是露娘了。
好在露娘之前也知曉了情況,心中雖難過,卻也不是不能接受的。
聞圖這會子倒是拿出了男人該有的擔(dān)當(dāng):“你放心,我先與她成婚,回頭另擇吉日聘你為平妻入府,與她平起平坐,不分貴賤?!?/p>
露娘大喜過望,淚水一下子潸然而落:“這話當(dāng)真么?”
“當(dāng)真,這是我能給你最好的東西了,你我情分這樣深,我也不舍得叫你為妾這樣委屈?!?/p>
露娘嚶嚀一聲,捂著口鼻,幾乎泣不成聲。
誠然,這是最好的結(jié)局了。
也多虧了聞圖沒有襲爵。
不然在正妻的名分上,就不能這樣稀里糊涂的。
況且,就算今日說是平妻,但在家譜上依然會寫明誰先入府,只不過是名分、待遇上顯得好聽好看一點。
不過這也夠了。
說一千道一萬,聞圖沒有襲爵,這一切就好操作得多了。
虞聲笙暗暗松了口氣,只要事情能平息就好。
誰不希望自己府里的日子太太平平的呢。
聞昊淵出面,請了當(dāng)朝閣老為媒人,將聞圖和任胭桃的婚事流程辦得滴水不漏,看得虞聲笙嘖嘖稱奇。
真沒想到,看著粗的男人辦起事來倒是很細(xì)致。
良辰吉日已定,那一天晴空萬里,一頂熱鬧的喜轎,一路吹吹打打,還有那流水一般的嫁妝足足鋪滿了一整條街,任胭桃頂著鮮紅的蓋頭出了宅院正門,在喜婆的攙扶下羞羞答答地進了花轎。
一路抬進了威武將軍府的正門,好不風(fēng)光。
為了給這位遲來的大嫂子撐場面,虞聲笙不惜花費重金,沿途撒了不知多少喜糖果子,還有一把接一把的喜錢。
雖說一把都是銅錢,可這樣不管家底地往外拋,看得她心頭一陣陣抽痛。
一想到過段時日還要這樣再來一回,虞聲笙頭都要大了。
趕來湊熱鬧的玉浮瞧見小徒兒這副苦大仇深的模樣,樂得嘻嘻哈哈。
“就知道你心疼錢。”玉浮毫不留情地揭穿。
“你不心疼?你不心疼怎么不用自己的銀錢花銷呢?”她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玉浮臉皮厚,完全沒意識到是徒弟在點自己,他一面拿著果子吃,一面振振有詞:“我怎么不心疼了?你給我的銀錢我都慢慢在用的,我這段時日只花銷了三十兩,我夠節(jié)省吧?”
虞聲笙:……
好吧,勉強也能說得過去。
玉浮吃飽喝足,又從徒弟那兒討了點零花錢,他便喜笑顏開。
沒等虞聲笙發(fā)作,玉浮從懷里摸出一面小鏡子交給她。
“干嘛?”
她沒好氣地問。
“給你的,誰讓你這么尊師重道,孝敬師父,這是給你護身的?!庇窀⌒Σ[瞇。
這是一面銅制的八卦鏡。
背面以極其復(fù)雜的工藝雕刻而成的纏枝蓮花,還有些虞聲笙看了都似懂非懂的符文,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很有分量。
鏡面被磨得極其干凈,反光極亮。
輕而易舉便能照出人的模樣來。
比起虞聲笙日常所用的梳妝鏡都不落下風(fēng),可見精致貴重。
“你打哪兒偷來的?”虞聲笙喜歡,忍不住打趣。
“怎么說話呢?為師只跟你在一起的時候偷過人家地里的菜,都是你帶壞了我??!”玉浮不樂意了,“記得,給你的你就要隨身攜帶,聽明白了沒?”
她覺察出了什么,微微詫異地看著他。
玉浮卻不看她的眼睛,依舊口中嘟囔著旁人聽不懂的碎碎念。
她明白了。
小心翼翼地將這面鏡子握在手中。
“既然是師父送的,我自然會隨身帶著?!?/p>
卻說任胭桃入府成婚,又入了族譜后,她便主動提及要納露娘進府為妾。
“好歹跟了你這么久,也知根知底、知曉心意的,我相信夫君的眼光,想必露娘人也不差?!比坞偬覝販匾恍?,眼底是掌控一切的躍躍欲試。
聞圖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是納,我要娶露娘為平妻。”
任胭桃臉上的笑差點沒繃?。骸捌狡蓿俊?/p>
“我已經(jīng)辜負(fù)了露娘,決不能叫她再這般委屈?!甭剤D在這件事上多有懦弱,但今日提起卻前所未有的堅定,“我先娶了你,履行了婚約,你在府中便是名正言順的大奶奶;可露娘待我一片真心,我也不愿辜負(fù)了她,就算是平妻,她也越不過你去?!?/p>
他凝視著她的眼睛,“至此,我也不會再納妾,守著你們二人過自己的小日子便心滿意足?!?/p>
不納妾的誓言聽起來很動聽。
可平妻二字又成了壓在任胭桃心口的一塊大石頭。
她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fā)展超出了自己的預(yù)料。
平妻,平妻……
心潮洶涌,翻騰不安。
好一會兒她才勉強穩(wěn)住,扯了扯嘴角:“既然你已經(jīng)有了決斷,我也不好說什么,平妻就平妻吧,你說的也有理,總不能委屈了人家姑娘?!?/p>
聞圖高興極了,用勁握了握她的手:“我就知道你這般溫柔,知書達(dá)禮,定然會同意的。”
任胭桃有些笑不出來。
誰能想到,自己剛嫁過來沒幾日,就要面對丈夫娶平妻這樣打臉的尷尬。
等聞圖去院中練武,她臉上的笑意盡數(shù)褪去,變得冰冷森寒。
近身伺候的娟婆婆低聲問:“姑娘,真要應(yīng)了大爺么?”
“不應(yīng)了又能如何?沒聽到他都這樣說了么?咱們才是真正蠢的,從頭到尾都被蒙在鼓里!”任胭桃死死扯住了帕子,“二房那頭肯定早就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