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瑤明白過來,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幾分不安。
“怎么了?”虞聲笙敏銳地察覺到這小丫頭情緒不對。
今瑤是陪在她身邊最久的丫鬟了,她自然寵她多一些,一發(fā)現(xiàn)對方有點小心思就絕逃不過她的眼睛。
今瑤支支吾吾:“夫人,那……那這兩位媽媽豈不是夫人身邊最得用的了?往后是要讓她們二人進園子里伺候著么?”
虞聲笙明白過來,啞然失笑。
“當初沒帶走的人,今日也沒必要帶在身邊?!彼降?,“橫豎府里的事情還多著,正是缺人手的時候,等過了年就讓她們在外院忙活著吧,也不必進內(nèi)宅來了。”
聞言,今瑤飛快地與金貓兒對視一眼,二人都從彼此眼中看到了欣喜。
誰愿意自己頭頂上多出兩個資歷老的媽媽呢。
何況還是照拂夫人自小到大的媽媽,這樣的管事婆子一旦入了內(nèi)宅,那肯定能把這一屋子的丫鬟婆子都給比下去。
聞昊淵一直忙到了除夕當天才消停。
直到皇帝陛下傳旨,百官封印,年節(jié)休沐才算正式開始。
這男人似乎對還未完成的公務(wù)有些念念不忘,被虞聲笙瞪了兩眼,說了兩句不陰不陽的話后,他嘿嘿笑了,便隨手丟開。
除夕夜,一家子團年,過得清靜又熱鬧。
因府里主子不多,要伺候的事情也少,待團圓飯散席后,闔府上下除了輪值的奴仆,一個個都安然睡下。
黎陽夫人解決了心頭大事,這個年過得尤其快活,忍不住多吃了幾杯,趁著酒勁兒與他們小兩口說了很多掏心窩子的話,聽得夫妻倆都頗為動容,對視一眼間,盡顯溫情脈脈。
待年初一,虞聲笙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醒。
在被窩里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只覺得昏昏沉沉還想再睡。
也虧得威武將軍府如今沒什么親戚人情往來,不然作為府里的當家主母,怕是要從初一一直忙到上元節(jié)都不得消停。
也不知聞昊淵在皇帝跟前說了什么,這個年節(jié),威武將軍府免了很多府邸的拜年走動,只在年初二這一日回了一趟虞府。
虞聲笙特地備了禮物,送給剛剛出生不久的小侄子。
瞧那白玉玲瓏可愛,幾樣玩具又精致又巧妙,一看就是用心備下的,鄭秋娥頓時心生感激,又讓丫鬟取了點心來。
“知道你喜歡吃,特地讓人做好了等你來,你嘗嘗看可還滿意?”
虞聲笙面前擺著的是一碟子牡丹卷,一碟子豆沙軟餡的酥餅,另有一碟子香軟的牛乳豆糕,都是鄭秋娥從娘家?guī)淼钠抛幼龅?,這一番好手藝,自從上回吃過了,她便念念不忘。
“還是嫂子疼我?!彼鰦傻?,連著吃了幾塊,只覺得濃香馥郁,甜蜜到心。
鄭秋娥的月子坐得不錯,整個人瞧著氣色好了許多。
她拿著帕子替小姑子擦了擦嘴角,滿是憐愛:“喜歡就多吃些,回頭你走的時候再帶上幾籠,若什么時候想吃,只管差人來與嫂子說一聲,嫂子讓人做了新鮮熱乎的,給你送到府上?!?/p>
“嫂子這樣偏心,回頭叫大哥哥知曉了吃醋怎么好?”
“你呀?!?/p>
姑嫂二人齊刷刷笑了。
在虞府拜年的這一日過得很是熱鬧輕松。
到了張氏的東廂房,虞聲笙試探了兩句有關(guān)鄭邱兩個婆子的事情。
張氏一頭霧水:“什么婆子?當初你說不帶她們,我便放了她們二人的身契,又給了一筆銀錢就遣她們回鄉(xiāng)了呀?!?/p>
張氏其人,虞聲笙還是了解的。
她既然說是這樣,那一準就是這樣。
犯不著為了兩個曾經(jīng)的奴仆哄騙養(yǎng)女。
“是這兩人有什么幺蛾子了?”張氏敏銳,一針見血。
虞聲笙苦笑著說起了這兩人如今就在將軍府。
“你把她們倆送來我這兒,我倒要看看這兩個老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張氏面色一沉,“當初放了她們身契時,我一個錢都沒要,還給了她們倆一人五兩銀子,這才幾年又尋上門來了?”
“這倒是不妨事,橫豎她們倆如今安分守己,到底是一手帶大我的婆子,若我一直這樣攆人走,傳出去可不好聽,不但有損將軍府的名聲,更不利于娘家?!?/p>
虞聲笙這話說到了點子上。
張氏也明白過來。
“也是。”她點點頭,“我瞧你如今也穩(wěn)重了,辦事頗有章法,我很放心;若有不成的,你再來與我說?!?/p>
與張氏通了氣,她心里多少有了譜。
待天色將晚,啟程回府,聞昊淵在馬車上問起了妻子:“這幾日我瞧你總有心事的樣子,是有什么難處?”
她輕而緩地搖了搖頭:“我一事想不明白,問問你的意思。”
“你說。”
“若有這么一個人,在外人看來對你恩重似海,頗有情分,但實際上這人待你不好,空有了個虛名,你是為了面子名聲裝聾作啞呢,還是挑明一切,跟對方魚死網(wǎng)破?”
“真要有這樣的人,撇到一旁不理會就是了?!甭勱粶Y不假思索,“真鬧起來,也不該是我先挑事,須知后發(fā)制人,也能立于不敗之地。”
“我怎么聽說是先下手為強呢?”她瞇起眼,嘻嘻一笑。
“那要看何種境地,對面何種敵手?!彼J真道,“有話說得好,大丈夫能屈能伸,可也有話說,狹路相逢勇者勝,若死讀書而不知變通,豈不是跟那慕淮安一樣,鬧得家里雞飛狗跳?”
虞聲笙愣住了。
這還是第一次,她從這男人口中聽到前任未婚夫的名字。
她明澈的眼睛頓時亮了:“有什么好玩的,你說給我聽聽唄?!?/p>
聞昊淵正尷尬得不知所措,沒想到妻子感興趣的竟然是這個,頓時一陣哭笑不得。
經(jīng)不住虞聲笙纏,他只好將自己知曉的一切和盤托出。
原來,年前慕淮安兩口子就大吵一架,徐詩敏甚至還鬧到了西郊大營的訓練場,當時老將領(lǐng)都在,十足讓眾人好好看了一場大戲。
后因鬧得實在難看,便下了軍令一般封口令,眾人才沒有亂傳。
“是因為那個允娘?”虞聲笙驚呆了,“是他納的妾么?”
“是,這妾室與正房奶奶一起懷孕,一前一后,你說說他府里能不鬧騰么?我瞧著那妾室就不是安分的主,否則那位大奶奶也不會顧不得臉面了,對了,這慕大奶奶曾來過咱們府里求藥?”
她輕輕頷首:“是有這么回事?!?/p>
她簡單將事情說了一遍,“你若不提,我都快忘了這茬了?!?/p>
“這就對了,慕淮安怨她不穩(wěn)重,又來尋你的晦氣,這才真正動了怒火。”聞昊淵緊緊盯著她,“他——心中不曾放下你。”
虞聲笙覺得奇怪,瞪起眼睛:“大年節(jié)的,你能不能別說這么讓人惡心的話?什么叫不曾放下我?你再渾說,今晚上就自己去書房睡?!?/p>
聞昊淵:……
糙漢將軍怎么可能愿意孤身一人睡書房?
他哪里舍得嬌軟香暖的妻子……
忙摟著虞聲笙一陣哄,低聲下氣,完全不顧面子。
同一時間,陪著徐詩敏回娘家拜年的慕淮安已然回到府中。
一進臥房,夫妻倆原先喜氣洋洋的臉瞬間陰沉。
一個坐在桌案旁,一個歪在榻上,誰也不看誰,誰也不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