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樂屯。
張進爵站在村口,等車輛進村后,足足在路口守了五分鐘,這才鉆進路邊的樹林里,向著村內(nèi)繞了過去。
富樂屯位于高速公路的規(guī)劃區(qū)內(nèi),已經(jīng)提上了拆遷日程,村子里大部分的人家都已經(jīng)搬走了,所以入夜后靜悄悄的,只有很遠的地方,才會隱約傳出幾聲犬吠。
張進爵沿著踩點過的路線,七拐八繞的進入村子,而后走進了一戶已經(jīng)拆掉門窗的院子里面。
院里房子的門窗,全都用棉被擋得嚴(yán)嚴(yán)實實,在外面望去,漆黑一片。
隨著張進爵掀開門簾,一縷燈光照到院外。
這個房子除了中間的走廊,左右各有一個房間。
此刻被反綁雙手的王悅,被關(guān)在左側(cè)的房間中,由兩個青年看守,屋里的一個汽車電瓶連接在逆變器上,為白熾燈提供者電力。
張進爵瞥了一眼王悅,隨后掀開右側(cè)房間的門簾走了進去。
這個房間里,用磚頭和破木板搭了一張小桌子,一個頂著雞窩頭的男子坐在兩塊磚頭上,正吃著真空包裝的熟食喝酒,通過胡子拉碴的臉頰來看,明顯是好幾天都沒怎么正常休息過了。
雞窩頭見張進爵進門,打了個酒嗝:“吃了嗎?”
“吃個屁!”
張進爵煩躁的坐在了雞窩頭對面,撕開鄉(xiāng)巴佬雞爪子的包裝,連皮帶骨頭的嚼了起來:“工地那邊出了那么大的事,我為什么提前沒有接到消息?你知不知道,我那些兄弟全他媽折了!”
雞窩頭打開一罐啤酒遞了過去:“不是不想告訴你,而是沒機會告訴你!四哥被軟禁了,手機也被收走了,怎么跟你聯(lián)系?”
“你說什么?四哥出事了?”
張進爵面色一凜:“那咱們這事,辦下去還有意義嗎?”
“放寬心,只是一個內(nèi)部調(diào)查而已,已經(jīng)結(jié)束了,他正在往這邊來的路上?!?/p>
雞窩頭喝完一罐啤酒,將易拉罐丟到一邊,重新打開了一罐:“你弟弟死了,你知道嗎?”
“你說什么?”
張進爵的啤酒剛遞到嘴邊,卻好似被人點穴了一樣,瞪大眼睛問道:“我弟弟?親弟弟?”
“對!張進博!”
雞窩頭喝了一口啤酒:“四哥下的命令,他說……”
“我襙你媽!”
張進爵沒等雞窩頭把話說完,像是發(fā)了瘋一樣,直接向著對方撲了過去。
“嘩啦啦!”
本就不牢固的小桌子應(yīng)聲倒塌,雞窩頭猝不及防,被張進爵一下子撲倒在了地上。
“嘭!”
張進爵按住雞窩頭,對著他臉上奮力砸了一拳:“襙你媽!這件事跟我弟弟沒有任何關(guān)系,你們?yōu)槭裁匆獙λ率郑俊?/p>
“咚!”
雞窩頭挨了一拳,后腦勺撞在地上,疼得一咧嘴:“你聽我說……”
“說你媽!”
張進爵目眥欲裂,拳頭雨點般的落下。
“嘭嘭嘭!”
雞窩頭連續(xù)挨了張進爵三拳,也被打得煩了,看見再次落下的拳頭,迅速把腦袋歪到了一側(cè)。
“嘭!”
張進爵一拳砸在地面上,拳峰瞬間冒血,但就像不知道疼一樣,又把手臂舉了起來。
“你他媽沒完了?!”
雞窩頭看見張進爵的動作,抓住他的手腕推到一邊,略微提起膝蓋,一個兔子蹬鷹,直接把他從頭頂掀了出去。
“你媽了個B!”
張進爵好似瘋狗,抄起一塊磚頭便砸了過去。
“嘭!”
雞窩頭一記勾拳砸在張進爵的手肘回彎處,然后把他按在墻上,手槍直接抵在了他的腦門。
“進哥!”
隔壁屋的兩個小青年聽到這邊打斗的聲音,齊齊沖了過來,全部舉槍對準(zhǔn)了雞窩頭:“你把槍放下!”
“沒你們的事!滾出去!”
雞窩頭背對兩人喊了一句,隨后關(guān)掉手槍保險,丟到了一邊:“你我都是跑腿的,你弟弟沒了,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在這咬我,有意思嗎?”
兩個青年見雞窩頭把槍扔掉,作勢準(zhǔn)備進門:“進哥!”
“我讓你們滾出去!”
雞窩頭瞪著眼睛,轉(zhuǎn)頭喊了一句,然后看向了張進爵:“能聊嗎?”
“呼呼!”
張進爵喘著粗氣,臉色鐵青的對兩人擺了下手。
雞窩頭等兩個青年離開后,揉了揉浮腫的臉頰,然后在地上找到一罐啤酒打開,結(jié)果被噴了一身沫子,遞給了旁邊的張進爵。
張進爵并未理會雞窩頭的動作,咬著牙說道:“我弟弟,怎么死的?”
“滅口?!?/p>
雞窩頭見張進爵不領(lǐng)情,自己端起啤酒喝了一口:“綁人那天晚上,你弟弟給你買過東西,集團的人在你們落腳的旅行社那邊,找到了超市小票,然后順藤摸瓜,找到了你弟弟。
四哥滅他的口,原本是為了蓋住你的身份,誰承想岳磊那邊也查到了你的身份,你弟弟算是白死了!不過這么說也不對,因為你的身份在暴露之后,那些人是很有可能通過他作為軟肋,來威脅你的!”
“嘎嘣!”
張進爵拳頭緊握,關(guān)節(jié)噼啪作響:“我只是給我弟弟送了些錢,他并不是這里面的人,也沒參與這些事!四哥明明可以提前通知,或者把人救走的,為什么要殺他?”
“因為盯上煤焦廠的人太多了,救人會暴露,殺了人,才能繼續(xù)往前走?!?/p>
雞窩頭淡淡說道:“我還以為,你混了這么多年,早已經(jīng)將生死看淡了,結(jié)果還是這么沖動!”
“這一樣嗎?這他媽一樣嗎?”
張進爵聲音不大,卻似是喉嚨里發(fā)出來的低吼:“我們都是為了錢,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才出來賣命的!但我弟弟只是個普通人,他憑什么要死?”
“那你又憑什么覺得,出來混社會,是一個人的事情呢?”
雞窩頭咕嚕嚕的喝著啤酒:“禍不及家人,只是香港電影糊弄小孩子的話罷了!利益這兩個字,一個帶刀,一個帶血,想要碰它,就得做好充分的心理準(zhǔn)備……原本,四哥是不讓我把這件事告訴你的,他準(zhǔn)備把你弟弟的死,推到別人身上?!?/p>
張進爵瞇起了眼睛:“那你為什么要對我講這些?”
“因為我有件其他的事,要跟你聊聊。”
雞窩頭瞇起眼睛說道:“刀頭舔血,本就是為了自己,為了錢!什么他媽的義薄云天,都是扯淡,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