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一點的云層如同浸透墨汁的羊毛毯,一家泛著銀色的灣流G550,從京城上空的云層中鉆了出來。
劉藝菲取下眼罩,揉了揉有些酸脹的太陽穴,拉開一側(cè)的舷窗,向下望去。
京城南郊的燈火在她的眼下逐漸清晰,一種莫名的親切感在她的心底油然而生。
終于回家了~
叩叩......
休息室的房門被輕敲兩下,隨后小助理張欣的腦袋,探了進來。
“呀,姐,你醒了啊,機長師傅說,咱們還有20分鐘就要降落了,該準備一下?!?/p>
劉藝菲輕輕點頭,隨后起身,準備簡單的洗漱一番,精神精神。
“對了,姐,真的不用通知孫總來接機嗎?”張欣瞪著眼睛,關(guān)切地問了一句。
“大半夜的,別折騰他了?!眲⑺嚪茡u搖頭,嘴角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
本來就是自己臨時決定,要今晚連夜趕回家,一是為了給某人個驚喜,二嘛,出來這大半個月,也確實是想家了。
對,就是想家,絕不是在想某個人。
某個明明自己都忙的腳不沾地,卻總是把她的事放在第一位的人。
劉藝菲下意識地又看了眼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某人昨晚發(fā)來的信息。
“老婆大人,跟你報備,今天去電影局申請成立‘制片聯(lián)盟’,佟剛局長原則上同意了,晚上要跟那些老總們開個小會,算是慶祝階段性勝利吧??赡苓€要喝點,這幫老登,力沒出多少,酒卻沒少喝?!?/p>
“對了,你說明天回來,等時間定下來了,一定要提前告訴我,我好準時接駕,恭迎愛妃回宮~”
后面還跟著個呲牙傻笑的表情符號。
劉藝菲一時間抿起了嘴角,抬眼卻發(fā)現(xiàn)小助理張欣居然還沒走,正抻著脖子往她的手機屏幕上看,一副想吃大瓜的樣子。
“干什么?”
“姐,沒,沒什么~”
張欣一陣尬笑,雖然明知道自家姐姐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生氣,但還是有種被抓了現(xiàn)行的感覺。
“還不去準備。”劉藝菲小手一揮。
“哦,哦?!睆埿擂D(zhuǎn)身便跑。
“記住了,不許多嘴~”
“啊?啊,懂,懂了~”
.........
飛機降落在首都機場時,已是凌晨1點25分,劉藝菲透過舷窗望著外面昏黃的跑道燈光,心底居然有了點迫不及待。
擺渡車停穩(wěn),隨行的兩位工作人員開始搬運行李。
“這個,這個,還有這個,這都是菲姐的,一共送上車,其他的帶回公司?!?/p>
張欣一副領(lǐng)導(dǎo)派頭的指揮著。
又是小半個鐘頭,幾人分乘兩輛車,離開了首都機場。
“姐,一會,這些東西,你都要帶回家嗎?”
張欣指著塞滿了整個后排座的各種禮品袋,回頭對劉藝菲問道。
劉藝菲回頭,挑撿了一番,小心地拉出兩只包裹的嚴嚴實實的袋子,放到了腳下。
“我就先帶這兩樣,其他的你先帶回家,明天再給我送過來吧?!?/p>
“好的?!?/p>
張欣滿口答應(yīng),目光卻好奇的飄向劉藝菲腳下的兩只袋子。
這里面是什么來著,昨天購物的時候,自己差不多全程都在,怎么不記得自家姐姐買了這個,居然還要自己先拎回家?
劉藝菲瞪了小助理一眼,后者表情一凜,迅速地轉(zhuǎn)回了頭。
等張欣轉(zhuǎn)過去后,劉藝菲才感覺耳根一陣發(fā)燙。
要不是某個大色狼喜歡,自己才不會買這些東西,羞死人了~
又過了三十來分鐘,車子開到了霄云路8號,因為這次來接機的是張欣從公司藝人部臨時調(diào)派的車子,所以沒有登記信息,被保安攔了下來。
“不好意思,大半夜的,麻煩了?!眲⑺嚪评萝嚧埃⒘藗€臉。
“歡迎業(yè)主回家”執(zhí)勤的保安,立刻敬禮,然后升起了放行桿,一套動作熟練無比,等車完全開進去后,才反應(yīng)過來。
這大明星,怎么后半夜才回來。
車子開到樓下,劉藝菲下車時還不忘叮囑了張欣一句。
“我自己上去,不用送了,你們也趕緊回去吧,對了,禮物別忘了悠悠的,你替我?guī)Ыo她。”
“放心吧,姐,我肯定不會貪污的,已經(jīng)很晚了,你趕緊上去吧,等你進家門了,我們再走~”
張欣嘿嘿一笑,點頭答道,然后看著劉藝菲拎著兩支手袋,走進了電梯,一直等到樓層燈亮起,得到了劉藝菲的確認信息,才吩咐司機重新開車。
終于到家了~!
站在自己家門口,劉藝菲的心頭一暖,低頭看了眼腕表,兩點五十了。
從昨晚9點半進入啟德國際機場,雖然飛行時間僅僅有短短的3小時25分鐘,但再加上進出機場,取送行李,還有回家的路程,一共也折騰了差不多5個小時。
這會兒,她正感覺到渾身酸痛。
某人應(yīng)該正睡得跟個死豬一樣。
不過,一想到孫羿第二天清早,張開眼就能看到自己時,劉藝菲疲憊的臉上又浮現(xiàn)出滿足的神色。
劉藝菲輕手輕腳地推開門,那股淡淡的熟悉的家的味道,撲面而來,玄關(guān)處一雙男士皮鞋,呈一個“丁”字,隨意的擺放著,一看就是懶得彎腰,自踩自脫的。
“這家伙.......都說過多少次了,我一不在,就原形畢露了。”
劉藝菲小聲嘀咕著,彎腰褪下了高跟鞋,一手一雙,連帶著孫羿的皮鞋,一起擺放在了鞋柜里。
隨后,她輕輕地拉開壁燈。
客廳出奇的整潔——這很不孫羿。
劉藝菲挑了挑眉,目光掃過一塵不染的茶幾和沙發(fā),似乎連抱枕的位置都沒有變過。
不是刻意收拾的,就是孫羿壓根就沒動過。
劉藝菲輕哼了一聲,這時才想起來自己的兩支手袋,連忙躡手躡腳地來到了衣帽間,拉開個某個柜子,小心地將手袋中的包裝盒,一一的擺放進去。
“便宜你這個壞家伙了~~”
劉藝菲一邊擺一邊嘟囔著,腦海里彷佛還能聽見某樣?xùn)|西被撕開的聲音,俏臉一陣發(fā)燙。
收拾完畢,關(guān)上柜子的一瞬間,借著昏暗的燈光,包裝盒l(wèi)ogo的為字母一閃而過。
“........ciaga”
劉藝菲換好衣服,并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洗漱,反而是悄悄地拉開了臥室的房門。
門剛打開,一股酒氣飄然入鼻。
劉藝菲微微蹙眉,踮著腳尖,輕輕地走到床邊。
“噗哧~”
她差點沒忍住笑出聲來。
孫羿正以一個天外飛仙的姿勢,呼呼大睡。
明明沒有那個量,還死要面子,我不在,完蛋了吧~
劉藝菲輕輕地跪下,膝蓋抵在柔軟的毛毯上,雙手托著下巴,支在枕邊,仔細地看著孫羿的側(cè)臉。
嘿嘿,還挺帥的~
聽見孫羿的鼾聲,她忍不住伸手捏住了孫羿的鼻子。
孫羿在睡夢中呼吸不暢,一陣吭嘰,看得劉藝菲抿著嘴唇庫庫直笑。
還說我呢,你睡覺,也不老實~!
捏住,松開,再捏住,再松開.......
劉藝菲玩了好一會兒,才心滿意足地離開,準備去洗漱。
怕吵醒孫羿,她沒去主臥的洗漱間,反而走向了客臥。
路過孫羿書房的時候,她鬼使神差地停下了腳步。
書房的門并沒有關(guān),月光借著門縫透出一道光線。
彷佛想感受一下,這些天她不在,孫羿獨自工作的場景,劉藝菲推門走了進去。
借著月光,眼前的景象,讓她呼吸一滯。
兩米長的辦公桌上,散落著各種文件和報表,碎紙機已經(jīng)滿了,電腦還亮著屏保,旁邊放著三罐已經(jīng)喝空了的咖啡,桌子上居然還有泡面。
而最讓她心疼的是煙灰缸里居然滿滿的都是煙蒂。
她知道,孫羿現(xiàn)在已經(jīng)沒有煙癮,平日里很少抽煙了,除非壓力特別大。
顯然,她不在的這些天,孫羿一個人進行了超高強度的工作。
劉藝菲并不知道,這些天孫羿具體做了什么。
他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比如跟各個制片公司談判,只說了結(jié)果,而之前的準備工作,那些數(shù)據(jù),那些資料,制片公司的,院線方的等等等等,這些都沒跟她提起過。
只有,“茜茜,今天我們談判成功了,別管是華宜還是光線什么的,我把他們都拿下了,怎么樣,你老公厲害吧~”
“我們今天談?wù)摿司唧w細則,這幫人,真是好處都想要,責任卻誰也不想擔,好在有韓董主持,輕松愉快。”
“聯(lián)盟條例出來了,明天去電影局找佟局審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p>
劉藝菲彷佛看見了孫羿明明一臉疲憊,卻嘻嘻哈哈地跟她回著信息,同時還一遍一遍地叮囑她好好休息,好好吃飯睡覺,自己卻不管不顧。
“大騙子~!”劉藝菲的眼睛有些發(fā)紅。
明明離開前都說好的,要互相照顧好自己的,自己做的很好,他卻........
劉藝菲轉(zhuǎn)身返回臥室,情緒不穩(wěn)的她此刻很想將孫羿拎起來,質(zhì)問他,為什么騙自己,為什么要傷害自己的身體。
她一氣之下,拉開了床頭的臺燈。
暖黃的燈光照在孫羿的側(cè)臉上,可他卻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
劉藝菲伸手,可下一秒,她卻注意到,孫羿的下巴上,有一圈冒頭的胡茬,眼眶周圍的顏色也有著明顯的暗沉,雖然是在睡眠之中,但眉頭卻依然在皺著。
剛剛因為光線和角度的問題,她并沒有發(fā)現(xiàn)這些。
“傻瓜!笨蛋!”
這一刻,劉藝菲的鼻尖有些發(fā)酸,眼眶也跟著熱了起來。
孫羿的樣子,讓她既心疼又內(nèi)疚。
滿腔的怒火消散一空,突然就不生氣了,反而開始自責起來。
覺得自己并沒有盡到一個妻子的責任。
自己應(yīng)該早點回來的。
平時也不應(yīng)該相信他的那番“鬼話”,明明知道他一工作起來就忘乎所以,自己居然還會傻傻的相信他會照顧好自己。
看著孫羿疲憊的睡顏,劉藝菲抹了一下眼角,輕輕俯身,腦門抵在了孫羿的額頭上,彷佛在互相充電一樣。下一秒,孫羿的眉頭居然離奇地舒展開來。
看到這一幕,劉藝菲的心里泛起了一股酸澀的暖意。
說不清是好是壞。
又過了一會兒,她才站起身,下定決心一般的深呼一口氣,然后關(guān)上臺燈,輕輕地帶上了臥室門。
她扎起了頭發(fā),套上了一副膠皮手套,重新殺入了書房。
接下來的兩個小時,劉藝菲不顧疲倦,像一陣溫柔的旋風般席卷了整個書房。
辦公桌上的文件被分類整理,資料歸資料,數(shù)據(jù)是數(shù)據(jù),咖啡罐,泡面桶,統(tǒng)統(tǒng)扔掉,煙灰缸重新清洗。
等她滿頭大汗的干完時,窗外的天空已經(jīng)泛起了魚肚白。
仔仔細細地將自己洗漱一番,凌晨5點,她系著卡通圍裙,站在了廚房中央。
碩大的冰箱上層,幾乎是空的,只剩一些咖啡,礦泉水和雞蛋,連水果都沒有。好像這大半個月來,根本就沒人使用過,也沒添置過任何東西。
要知道,物業(yè)是有送菜服務(wù)的,甚至都可以不用下樓,只要打電話通知就可以。
冷凍層倒是滿的,各種食材什么都有,可劉藝菲仔仔細細找了一圈,既然沒有一樣,是她會做的。
剎那間,她的眼眶再次紅了。
好像自己真的很不稱職。
終于,她發(fā)現(xiàn)了一袋速凍小餛飩,包裝上居然還有孫羿手寫的“茜茜提供?!?/p>
這一刻,眼淚終于控制不住,嘩嘩地留了下來。
.........
孫羿迷糊著被一股生理需求憋醒,迷迷糊糊中他的意識還在跟著身體做著對抗。
一方面是憋的難受,一方面根本沒睡夠,不想起床,哪怕只是一個來回。
恍惚間,好像聞到了什么。
很香。
哪來的人給自己做早餐!
孫羿覺得自己是做夢了,喝過酒的人都知道,宿醉之后,因為酒精會干擾新城代寫,往往身體的饑餓感會被無限放大。
算了,睡醒再說,先解決生理需求。
孫羿強行將自己從床上拉起來,搖搖晃晃地拐進了衛(wèi)生間。
等他解決完生理需求,重新趴回床上的時候,突然發(fā)現(xiàn),這股香氣更加濃烈了。
不對勁啊,不是做夢。
孫羿很是不解,借著稍微清醒的這一刻,他摸出了臥室。
廚房有聲音?有人在做飯?
尼瑪,不是進了賊吧~
孫羿躡手躡腳地走向廚房,越走越感覺不對勁。
等他看到那道熟悉得不想再熟悉得身影時,整個人都愣住了。
劉藝菲也彷佛心有靈犀一般,手上的動作一頓,輕輕回頭。
餛飩湯的香氣已經(jīng)彌漫了廚房,兩片煎蛋泛著金黃的油光,趟在平底鍋中。
劉藝菲一臉憔悴,手上拿著小鏟子,正用一雙滿是哀怨地目光看著孫羿。
我擦,這是突擊檢查啊,幸虧昨晚自己抵抗住了那幫老登的糖衣炮彈。
孫羿有著懵,他撓著頭,試探性地問道。
“茜茜,你...什么時候回來的,不是說明天,啊,不是,今天白天的飛機嘛?”
劉藝菲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反而委屈地撅起了小嘴,然后就開始一抽一抽的,沒用兩秒,吧嗒吧嗒地,眼淚就像珍珠一樣滾了下來。
孫羿人都麻了~
不是!我昨晚就因為高興喝點酒,頂大天就多看了兩眼,其他啥也沒干啊~
“怎,怎么了,茜茜,因為啥啊,誰欺負你了?不是我吧??!!”
“嗚嗚~對,對不起,哥哥,我,我只會做這個,嗚嗚嗚~~”
“0_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