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連忙收斂了姿態(tài),對著吳煊拱手,語氣關切地問道:
“吳賢弟安好。許久未見,不知令尊吳燼遠前輩可還安好?前輩新晉元嬰,威震凌云,想必被召入內門,委以重任了吧?”
席間氣氛因這突如其來的問題,瞬間微妙地安靜了一瞬。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吳煊。
吳煊臉色絲毫不見變化,仿佛聽不出話中打探意味。
他只記得父親在元嬰慶典那日,不知為何突然神色匆匆地離去,隨后便隨李玄道師祖進入了內門,期間音訊全無。
關于百煉坊后續(xù)的安排,也是隔了將近一年,才有一道傳訊符箓送回。
他實話實說道:“有勞田兄掛心。家父一切安好,只是自一年前隨李玄道師祖進入內門后,便一直在陽炎峰靜修,至今未曾歸來。百煉坊諸事,如今暫由幾位家老代為打理?!?/p>
“原來如此!”
“吳前輩道基深厚,此次閉關,定是為了穩(wěn)固元嬰境界,沖擊更高層次!”
“正是如此,待吳前輩出關,百煉坊聲威必將更上一層樓!”
眾人連忙附和。
語氣中帶著真摯的敬佩與祝愿。
在座的或多或少都與百煉坊有生意往來,他們都仰仗著百煉坊這位老東家賺取靈石。
此刻表明態(tài)度,維護吳家的顏面,便是維護他們自己的利益。
田載元也并未多疑,連忙舉杯。
觥籌交錯間,雅閣內的氣氛再次變得熱烈而融洽。
是夜,人去席空。
田載元讓人撤去殘羹冷炙,又親自施展法術將雅閣清掃得一塵不染。
這才鄭重地取出玉臨淵給的那枚聯系玉佩,往里面打入一絲三生顯圣大法的本源之力。
玉佩微微發(fā)燙,數息之后,里面?zhèn)鞒鲇衽R淵疑惑的聲音:
“誰?”
田載元語氣激動道:“前輩,是我啊,苦竹山的田載元。我已經到了鑄炎城,還請前輩現身一見。”
玉符那頭,玉臨淵沉默。
沉默良久……
田載元左等右等,心中不由升起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位傳授自己無上功法的便宜師父,不會把他給忘了吧?
他甚至能感覺到一絲尷尬在空氣中彌漫。
好在,玉臨淵終于再次開口,語氣帶著不確定:“你是我徒弟?”
“???對對對!”
田載元鏗鏘有力的說道,連忙將那一晚玉臨淵如何贊賞他心性,又如何傳授《三生顯圣大法》的經過仔細道來,生怕漏掉一個細節(jié)。
待他說完,玉臨淵沉聲問道:“當真?”
“當真,絕無虛言,我就是用前輩傳授我的三生顯圣大法,凝聚超我身,這才渡劫成功的,我現在已經到了鑄炎城,還請前輩指示下一步行動!”田載元認真說道。
“哦,恭喜你啊,我沒什么指示。”玉臨淵拖長了語調,似乎還在回憶。
“???”田載元驚愕出聲,“血池不建造了?”
他可是為此做好了心理準備,甚至想象過一番艱苦卓絕的場面。
“什么血池?”玉臨淵帶著疑惑問道。
田載元只得又一五一十地將那晚關于建造血池、需要他幫忙的事說了出來。
待他說完,玉臨淵語氣瞬間變得熱情洋溢:
“是這么回事!想起來了!好徒兒,你且在鑄炎城好生等著!為師這就去庫房,為你挑選幾件像樣的見面禮和護身寶物!”
通訊戛然而止。
田載元握著手中恢復冰涼的玉佩,站在原地,心情復雜難言。
師兄的老丈人好健忘?。?/p>
會不會把師兄也忘了吧?
他默默想到,等見了面定要問問。
……
一連三日,都未見人影。
住在醉仙居頂樓的田載元心中不由慌了。手頭靈石緊張是一方面,他更嚴重懷疑,玉臨淵怕是又將這事拋到腦后了!
正待他取出玉符再次聯系時,卻猛然發(fā)現身前不知何時已多了一道身影。
不是玉臨淵是誰?
只是,眼前的玉臨淵與記憶中那位俊美少年截然不同。
他穿著一身破洞的灰布道袍,面容是田載元未曾見過的蒼老模樣,仙風道骨,眼神卻帶著迷茫,手中的一串念珠,被套在脖子上。
并且隨著他的動作輕輕晃動。
嗯……有點滑稽。
田載元下意識地想,但隨即心頭一凜,將這絲不敬念頭壓下。
前輩高人行事,豈是他能揣度的?
或許這是什么特殊的修行方式?
他連忙上前,恭敬地行禮,并習慣性地送上場面話:“弟子田載元,拜見師父!宴成師兄也托我向您問好,祝您老仙福永享,壽與天……”
“好徒兒,不必多禮。”玉臨淵擺了擺手,似乎很怕聽到最后那幾個字,將其打斷。
他不待田載元繼續(xù)開口,便笑著問道:“宴成與蓉兒可還好?”
“他們一切都好,也都很想念您,盼著您能去做客呢?!碧镙d元如實回答,心中篤定宴成師兄定會同意他這番代為轉達的善意。
“好,好?!?/p>
玉臨淵點了點頭,“仙宗境內,為師不便久留。你將此物交給宴成或蓉兒,這做客之事,便不去了?!?/p>
他一只手捋著胡須,另一只手無意識地捻動著脖子上的念珠。
至于那枚刻有蓮花的令牌是如何到自己手中的,田載元竟完全沒有看清。
令牌觸手溫潤,蓮花也顯得純白神圣。
田載元只覺得腦中頓生一股清涼之意,連日來的焦躁都被洗滌一空,心神變得寧靜。
他忍不住驚嘆:“師父,這是什么了不得的寶物?弟子僅僅握住,便覺得靈臺清明,舒服無比。”
“我忘了,你將其送給宴成,他自然會告訴你。”玉臨淵聲音帶著回憶。
緊接著,他看向田載元,語氣變得嚴厲而突兀:
“現在,將《三生顯圣大法》與《血神經》運轉一遍,讓為師看看你的進度!”
田載元被這連串舉動搞得有些發(fā)懵,連忙將蓮花令牌收起來。
他心中卻安定下來。
看來師父還沒完全糊涂,還記得正事。
他不敢怠慢,只當是正常的考教,立刻屏息凝神,先將《三生顯圣大法》全力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