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后果,萬汝舟簡直不敢想象!
他這丹堂坊市執(zhí)法長老的油窩,恐怕立刻就得換人。說不定真會被一竿子打發(fā)到那動亂的靈獸界去看守藥田……
那可真就是前程盡毀了!
形勢比人強!
此刻他已無法再躲在幕后作壁上觀。
萬汝舟深吸一口氣,臉上努力擠出一絲身為執(zhí)法長老應有的威嚴與沉肅。
他與宴成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微不可察地頷首,遞去一個“稍安勿躁,容我處置”的安撫眼神。
見這位長老態(tài)度如此。
宴成自然也樂得省些口舌。
他仔細瞧了瞧這人,覺得有幾分面熟,應當是在宗門內(nèi)見過。
論起人脈根基,他自然是不怕的。
來之前本想聯(lián)系交好的林正陽林師兄,奈何林師兄正遠在南域追捕要犯,一時無法趕回。此刻見這位長老主動遞來眼色。
想必林師兄知曉此事后,與這位長老,打過招呼了。
既然如此,宴成也回了個眼神,同時抬手示意一旁還在與聞玉瑤爭辯的茍川和苗衍,讓他們暫且停下。
圍著的執(zhí)法弟子見他與長老熟識,也紛紛散開。
但氣機依舊鎖著聞玉瑤。
看她想干什么?
一臉的內(nèi)外有別的模樣。
場中形勢頓時分明。
一邊是孤身泣訴的聞玉瑤,另一邊則是氣度沉靜的宴成。
可以說,若宴成隨意找個借口,即便他真在流虹崖了結了那女修之子,恐怕最終也難被問罪。
欺負孤兒寡母?
他行事磊落,用得著行不齒之事?
然而,一旁的聞玉瑤一見萬汝舟出面。
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眼中爆發(fā)出希冀的光芒。
哭聲猛地拔高了一個調(diào)門,凄厲嚎道:
“萬長老!汝舟哥!您可要為鵬兒做主?。∷瓦@么不明不白地死在流虹崖,尸骨未寒……您絕不能放過這賊子?。 ?/p>
那尖銳的哭嚎聲在大殿內(nèi)回蕩,格外扎耳。
萬汝舟剛在主位落座,身形還未穩(wěn),便被這劈頭蓋臉的哭訴震得腦仁突突直跳。特別是那一聲情急之下說出口的‘汝舟哥’……
宛如魔音貫耳!
不僅讓他尷尬萬分,更氣得的下意識捏緊了扶手。
萬汝舟感到全場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如芒在背。
聞玉瑤這般不管不顧的哭喊,簡直是將他架在火上烤!
當真是婦人,不足與謀!
他心中又急又怒,一時不知該如制止這失控的場面。
大廳中央。
宴成見場面再度失控,不少同門弟子的眼神中已帶上毫不掩飾的八卦意味,在他與狼狽的萬長老之間來回掃視,心中便有了計較。
他輕輕將玉蓉放下。
上前一步,聲音清朗,堂堂正正,瞬間壓過了聞玉瑤的哭嚎。
“萬長老?!毖绯晌⑽⒐笆?,算是見禮,“此事說來也巧。這位夫人指控我謀害的百煉坊弟子,若我沒記錯,半月前確有一伙人鬼鬼祟祟潛入我流虹崖,并布設‘斷脈鎖靈’這等絕戶兇陣,欲將我與崖上眾人困殺殆盡?!?/p>
他目光掃過聞玉瑤瞬間僵住的臉,繼續(xù)道:“而這伙賊人中,可能就有她苦命的兒子?!?/p>
“你胡說!”聞玉瑤尖叫起來。
宴成不再看她。
她一葉障目了,死了兒子,給誰都會瘋癲。
等講明道理后,再追究也不遲。
宴成看向被茍川提著的王牧之:“至于他們?yōu)楹胃胰チ骱缪虏缄??正是受此人指使。此人,乃是黑煞塢副幫主王牧之。布陣襲殺仙宗弟子這等事,背后若沒有更大的依仗和許諾,諒他們黑煞塢也沒這個膽子!”
最后,宴成目光重新回到萬汝舟臉上。
語氣平淡:“萬長老,令侄卷入其中,不幸殞命于同伙滅口,我深表同情。不過真兇在此!這位夫人喪子心痛,受人蒙蔽,情急之下做出不智之舉,倒也情有可原。當務之急,是查明幕后主使,而非在此糾纏細枝末節(jié),萬長老以為如何?”
宴成心中迅速過了一遍說辭,應該沒有什么紕漏后。
便不再多言,靜立原地,等待著那位面色糾結的萬長老做出決斷。
主位之上,萬汝舟臉色青白交加,內(nèi)心卻是波濤翻涌。
原來貓膩出在這里,萬鵬那個混賬東西,死了還要給他挖坑……
居然跑去襲殺仙宗弟子!
還好他方才謹慎,沒有偏聽偏信,貿(mào)然出頭。
此刻見宴成非但沒有借機發(fā)難,反而遞了個體面處理的臺階過來,他緊繃的心弦頓時一松。
他立刻抓住話頭,猛地一拍扶手。
沉聲道:“原來如此!真相竟是這般不堪,既然重要人證已在當場,豈容臆測妄斷,來人!速取‘問心鏡’來。就在此殿,當眾查驗王牧之的記憶,是非曲直,務必讓所有人都看個分明!”
他目光轉(zhuǎn)向聞玉瑤。
見她還想哭喊,卻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那眼神冰冷嚴厲,充滿警告,讓她瞬間噤聲。
萬汝舟語氣嚴厲:“聞氏!事實未明之前,你休要再胡攪蠻纏。宴師侄豈容肆意詆毀!”
就在這時,他瞥見宴成遞來一個眼神,立刻心領神會。
話鋒順勢一轉(zhuǎn):“至于宴師侄,此番受累,還請移步內(nèi)堂,將此事詳情與本長老細細道來?!?/p>
這一番安排,既當眾展示了執(zhí)法堂的公正,不偏不倚。用問心鏡公開查驗的說法堵住了悠悠眾口,又順勢將宴成請入內(nèi)堂詳談,實則讓他脫離了眾目睽睽之下的是非之地。
可謂顧及周全,手腕老辣。
命令一下,執(zhí)法弟子立刻行動起來,效率驚人。
宴成回頭,給面露擔憂的眾人遞去一個“安心等待”的眼神,便轉(zhuǎn)身隨著引路弟子向后堂走去。
他左思右想,吳燼遙用聞玉瑤當槍,目的就只是誣告?
要是沒有茍川、王牧之在,他還真得隨執(zhí)法堂前往流虹崖調(diào)查一二。
一來二去,他與執(zhí)法堂肯定是被拖住了!
誣告是假,拖延時間才是真!
至于為何要拖延時間?
定然沒有好事!
說不定吳燼遙正在置后手,或是準備捅更大的簍子。
不如趁此機會,推動執(zhí)法堂搶先行動,總好過消息徹底傳開,橫生枝節(jié)。
正因如此,這才向萬汝舟遞了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