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請通稟,顧盛托付之人,求見澹臺閣主?!?/p>
沈青檀的聲音透過青銅面甲傳出,清冷而鄭重。
守衛(wèi)首領(lǐng)目光掃過玉符,臉色瞬間變得恭敬無比,躬身道。
“貴客稍候,屬下立刻通傳!”
他不敢怠慢,迅速轉(zhuǎn)身進入閣內(nèi)。
不多時,一名身著素雅宮裝、氣質(zhì)溫婉的女執(zhí)事快步走出,對著沈青檀和顧沅沅盈盈一禮。
“兩位貴客,閣主有請,請隨我來?!?/p>
沈青檀微微頷首,拉著顧沅沅,跟隨女執(zhí)事步入琳瑯閣。
閣內(nèi)空間遠比外面看起來更加廣闊,雕欄玉砌,珍寶陳列,靈氣氤氳,往來之人皆氣息不凡。
顧沅沅看得眼花繚亂,小嘴微張。
女執(zhí)事并未在一層停留,而是引著二人徑直走向一處隱蔽的傳送陣。
光芒閃過,三人出現(xiàn)在一處更為幽靜、靈氣濃郁得幾乎化為實質(zhì)的樓層。
又穿過幾道回廊,來到一間雅致靜謐的靜室門前。
“閣主,客人帶到?!?/p>
女執(zhí)事恭敬稟報。
“進來吧。”
一個清越悅耳、仿佛帶著某種奇異韻律的聲音從室內(nèi)傳來。
女執(zhí)事輕輕推開房門,側(cè)身讓開。沈青檀帶著顧沅沅步入其中。
靜室布置簡潔而雅致,一名女子正背對著她們,站在窗前,似乎在俯瞰地城景象。
她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裙,身姿窈窕,僅一個背影,便給人一種遺世獨立、清冷如月的感覺。
聽到腳步聲,女子緩緩轉(zhuǎn)過身來。
剎那間,沈青檀感覺自己的呼吸都為之一窒!
眼前女子容顏絕美,仿佛集天地靈秀于一身,眉如遠山含黛,眸似秋水橫波,氣質(zhì)清冷出塵,卻又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雍容與威嚴。
最讓沈青檀心神劇震的是,當那女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時,一股浩瀚如淵、精純凝練到極致的精神力,瞬間掃過她的識海!
那精神力強大卻并不霸道,卻又帶著洞悉一切的深邃,讓她感覺自己的一切秘密在這目光下都無所遁形!
“好恐怖的精神修為!”
沈青檀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連忙收斂心神,恭敬行禮。
“晚輩沈青檀,見過澹臺閣主!”
她身后的顧沅沅更是被這股無形的威壓懾得小臉發(fā)白,下意識地躲到了沈青檀身后,只敢偷偷探出半個腦袋打量。
澹臺雪璃的目光在沈青檀身上停留片刻,微微頷首,隨即落在了她身后的顧沅沅身上。
那深邃的眼眸中,似乎有微不可察的光芒流轉(zhuǎn)。
“不必多禮?!?/p>
澹臺雪璃的聲音依舊清越,卻帶著不易察覺的溫和。
“顧盛讓你們來的?”
“是?!?/p>
沈青檀連忙應(yīng)道,小心翼翼地從懷中取出那座巴掌大小、散發(fā)著古老神秘氣息的青銅殿宇,雙手奉上。
“此物乃顧兄托付,命晚輩務(wù)必親手交予閣主。顧兄還說……”
她側(cè)身讓開,將身后的顧沅沅輕輕推到前面。
“這位是顧沅沅姑娘,是顧兄新收的弟子。顧兄有言,請閣主代為照拂?!?/p>
澹臺雪璃的目光落在神工迷殿上,眼神微凝,隨即伸出纖纖玉手,將其接過。
那微縮的殿宇在她掌心散發(fā)著溫潤的光澤。
她并未立刻查看,而是再次看向顧沅沅。
顧沅沅被澹臺雪璃的目光看得渾身不自在,小手緊張地絞著衣角,低著頭不敢直視。
澹臺雪璃看著眼前這個有些怯生生的小姑娘,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訝異和……了然?她微微俯身,聲音放得更柔和了些。
“你叫顧沅沅?”
“是……是的。”
顧沅沅聲如蚊蚋,小臉微紅。
“抬起頭來?!?/p>
澹臺雪璃輕聲道。
顧沅沅猶豫了一下,還是慢慢抬起頭,鼓起勇氣看向澹臺雪璃。
四目相對,她只覺得這位漂亮得不像話的師娘(她心里下意識這么想)的眼睛,像是最清澈的湖水,又像是最深邃的星空,仿佛能看透她的一切。
“根骨清奇,識海澄澈……底子倒是極好?!?/p>
澹臺雪璃輕聲自語,嘴角似乎勾起極淡的笑意。
她直起身,對沈青檀道。
“東西我收下了。沅沅這孩子,我會照顧。辛苦你跑這一趟。”
沈青檀連忙道。
“閣主言重了,晚輩分內(nèi)之事。”
澹臺雪璃微微頷首,隨即取出一枚溫潤的白色玉牌,遞給沈青檀。
“此去路途奔波,損耗不小。持此玉牌,可去閣內(nèi)三層‘蘊靈靜室’閉關(guān)恢復。所需一切資源損耗,皆由琳瑯閣承擔。”
沈青檀看著那枚玉牌,感受著其中蘊含的濃郁靈氣,心中一震。
蘊靈靜室,那是琳瑯閣招待最尊貴客人的地方,靈氣濃度遠超外界十倍不止!這份回禮,不可謂不重!
她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雙手接過玉牌,深深一禮。
“多謝閣主厚賜!晚輩……愧領(lǐng)了?!?/p>
“去吧?!?/p>
澹臺雪璃輕輕揮手。
沈青檀再次行禮,看了一眼還有些懵懂的顧沅沅,眼神示意她安心,隨即轉(zhuǎn)身退出了靜室。
靜室內(nèi),只剩下澹臺雪璃和顧沅沅兩人。
氣氛一時間有些安靜。
顧沅沅看著眼前這位氣質(zhì)清冷、氣場強大的師娘,只覺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里放,心跳得厲害。
她偷偷瞄了一眼澹臺雪璃手中的神工迷殿,又趕緊低下頭。
澹臺雪璃將神工迷殿收起,目光重新落在顧沅沅身上,看著她那身沾染了塵土、顯得有些破舊的粗布衣裳,以及因為緊張而微微泛紅的小臉,眼神柔和了幾分。
“沅沅?”
澹臺雪璃輕聲喚道。
“?。吭?!”
顧沅沅一個激靈,連忙應(yīng)聲。
澹臺雪璃看著她緊張的模樣,唇角微彎,露出極淡卻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笑容。
她蓮步輕移,走到顧沅沅面前,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輕輕拉起顧沅沅有些冰涼的小手。
顧沅沅身體一僵,只覺得一股溫潤柔和的力量從對方掌心傳來,瞬間驅(qū)散了她所有的緊張和寒意,讓她感覺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不用怕?!?/p>
澹臺雪璃的聲音如同清泉流淌。
“既然你是顧盛的弟子,那便也是我的……晚輩。”
她頓了頓,手腕一翻,一只通體瑩白、毫無瑕疵、散發(fā)著溫潤光澤的玉鐲出現(xiàn)在掌心。
“這個,算是見面禮。”
澹臺雪璃將玉鐲輕輕套在顧沅沅纖細的手腕上。玉鐲觸手溫涼,大小竟自動調(diào)整得恰到好處。
顧沅沅看著手腕上這枚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鐲,有些手足無措。
“師……師娘……這太貴重了……”
她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隨即意識到自己叫了什么,小臉瞬間漲得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鉆進去!
澹臺雪璃聞言,微微一怔,隨即那雙清冷的眼眸中,竟漾開了真切的笑意,如同冰雪初融,春水微瀾。
她看著顧沅沅羞窘的模樣,非但沒有不悅,反而輕輕頷首,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愉悅。
“嗯,以后便叫我?guī)熌锇??!?/p>
“啊?”
顧沅沅徹底懵了,呆呆地看著澹臺雪璃,大腦一片空白。
她她剛才只是緊張之下口誤?。熌锞谷弧谷粦?yīng)了?!
澹臺雪璃卻沒有再多解釋,只是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隨即對著門外吩咐道。
“來人。”
一名身著淡粉色宮裝、容貌秀麗的侍女應(yīng)聲而入,恭敬行禮。
“閣主。”
“帶沅沅姑娘去‘凝香閣’,用最好的‘玉髓靈泉’沐浴,再取一套‘云霓流光裙’給她換上?!?/p>
澹臺雪璃的聲音恢復了清冷,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
“讓巧手張嬤嬤親自為她梳妝打扮,務(wù)必……用心?!?/p>
“是,閣主!”
侍女恭敬應(yīng)道,隨即轉(zhuǎn)向顧沅沅,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沅沅姑娘,請隨奴婢來?!?/p>
顧沅沅還有些暈乎乎的,看了看澹臺雪璃,又看了看侍女,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跟著侍女走了出去。
凝香閣內(nèi),霧氣氤氳,空氣中彌漫著沁人心脾的幽香。
巨大的白玉浴池中,乳白色的“玉髓靈泉”散發(fā)著濃郁的靈氣和溫潤的光澤。
顧沅沅浸泡其中,只覺得渾身毛孔都張開了,說不出的舒暢,連日來的疲憊和驚嚇仿佛都被洗滌一空。
沐浴完畢,換上侍女捧來的那套名為“云霓流光裙”的衣裙。
衣裙不知由何種材質(zhì)織就,觸手溫軟絲滑,流光溢彩,穿在身上輕盈無比,仿佛沒有重量。
裙擺處,隱隱有淡淡的云霞紋路流轉(zhuǎn),行動間,如同有星光灑落。
隨后,一位面容慈祥、眼神卻極其銳利的老嬤嬤(巧手張)走了進來。
她看著換上新衣的顧沅沅,眼中帶著驚艷,隨即開始為她梳妝。
張嬤嬤的手藝堪稱鬼斧神工。
她并未過多修飾,只是用玉梳將顧沅沅有些枯黃的發(fā)絲梳理得柔順光亮,挽了一個簡單卻精致的發(fā)髻,插上一支溫潤的羊脂白玉簪。
又取來散發(fā)著清香的膏脂,在她臉上薄薄涂抹一層,遮掩了風霜之色,更顯肌膚瑩潤。
最后,用特制的黛筆,在她眉梢眼角輕輕勾勒幾筆。
整個過程持續(xù)了一個多時辰。
當顧沅沅再次站在巨大的琉璃鏡前時,她幾乎認不出鏡中的人兒。
鏡中的少女,身姿窈窕,肌膚勝雪,眉目如畫。
一身流光溢彩的云霓長裙,襯得她如同初綻的芙蕖,清麗脫俗。簡單的發(fā)髻和玉簪,更添幾分靈動與雅致。雖然眉眼間還帶著稚氣和懵懂,但那份潛藏的靈秀與純凈,卻如同被精心雕琢過的璞玉,綻放出奪目的光彩。
“姑……姑娘……真好看……”
旁邊的侍女看著煥然一新的顧沅沅,忍不住低聲贊嘆。
顧沅沅看著鏡中的自己,小手輕輕撫過光滑的裙擺,感受著發(fā)間玉簪的溫潤,一種從未有過的、混雜著陌生與欣喜的情緒涌上心頭。
她不再是廢墟里那個灰頭土臉的小丫頭了……師父……師娘……她心中默念著這兩個稱呼,小臉上,第一次露出了明媚而純粹的笑容。
琳瑯閣,凝香閣內(nèi)。
氤氳的霧氣尚未完全散去,空氣中殘留著玉髓靈泉的淡淡馨香。
顧沅沅局促地站在巨大的琉璃鏡前,看著鏡中那個煥然一新的自己,小臉漲得通紅。
她那一頭原本有些枯黃毛糙的短發(fā),被巧手張嬤嬤用幾根綴著細碎晶石的銀絲帶,靈巧地扎成了幾個俏皮的小揪揪,散落在耳后和額前,平添了幾分活潑靈動。
身上那件流光溢彩的“云霓流光裙”,質(zhì)地輕盈柔軟,行走間裙擺如云霞流淌,星光點點,將她原本有些單薄的身形襯得玲瓏有致。
手腕上,澹臺雪璃所贈的瑩白玉鐲溫潤生光,與她白皙的肌膚相得益彰。
“姑……姑娘,真好看?!?/p>
旁邊的侍女忍不住再次贊嘆,眼中滿是驚艷。
顧沅沅卻覺得渾身不自在。
這身華貴的衣裙,這精致的發(fā)髻,還有手腕上價值連城的玉鐲,都讓她感覺像是偷穿了別人的衣服,手腳都不知道該怎么放才好。
她下意識地想去扯那有些蓬松的裙擺,卻被一只溫涼的手輕輕按住了手腕。
澹臺雪璃不知何時已來到她身后,清冷的目光落在鏡中少女的身影上,微微頷首。
“不錯。”
“師……師娘……”
顧沅沅轉(zhuǎn)過身,小臉更紅了,聲音細若蚊吶。
“這……這太……太貴重了,我穿著不習慣……”
“穿著穿著就習慣了?!?/p>
澹臺雪璃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你既叫我一聲師娘,便是我琳瑯閣的人。走出去,總不能讓人說我澹臺雪璃苛待晚輩,連件像樣的衣服都舍不得給?!?/p>
她看著顧沅沅依舊羞窘不安的模樣,清冷的眼眸中掠過極淡的笑意,忽然道。
“再叫一聲聽聽?”
“?。俊?/p>
顧沅沅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看著澹臺雪璃那近在咫尺、絕美得不似凡人的容顏,心臟砰砰直跳,小聲道。
“師……師娘……”
“嗯?!?/p>
澹臺雪璃應(yīng)了一聲,唇角似乎彎起了一個微不可察的弧度。
她抬手,輕輕拂過顧沅沅額前不聽話的碎發(fā),動作自然得如同對待自家孩子。
顧沅沅感受著那指尖的微涼和溫柔,心中的緊張和不安奇異地消散了許多。
她雖然年紀小,心思卻通透。師父顧盛和眼前這位師娘之間,似乎并非尋常的師徒或道侶關(guān)系,至少師父從未提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