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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50章 人可欺,天不可欺

柳大少一把將手里的宣紙砸在了周光明的頭上,目含怒火的冷哼了一聲。

  “哼,罪該萬死,罪該萬死。

  爾等以為,你們一句罪該萬死,就可以還清自己所犯下的惡行嗎?”

  “罪臣不敢,罪臣不敢?!?/p>

  “不敢?朕看你可敢的很呢!

  徇私枉法,草菅人命的事情你都干得出來,這個世上還有什么事情是你不敢干的?”

  柳大少不再理會不??念^的周光明,不疾不徐的走到了最左側(cè)的中年官員面前。

  “賀州刺史侯長斌?!?/p>

  “罪臣在。”

  柳大少拿起了一張宣紙,轉(zhuǎn)頭看向了坐在大殿角落里的一個中年人。

  “賀州別駕鄭闊何在?”

  被柳大少看著的中年人神色一愣,反應(yīng)過后來,急忙朝著柳大少小跑了過去。

  “罪臣前賀州別駕鄭闊,參見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p>

  “免禮?!?/p>

  “謝陛下。”

  “鄭愛卿?!?/p>

  “老臣在?!?/p>

  “你是大龍的朝廷命官,是朕的臣子。

  朕既沒有將你治罪,也沒有將你革職查辦,你又何來的罪臣前賀州別駕一說?。 ?/p>

  “臣多謝陛下。”

  柳大少捏著手里的宣紙,重新打量了一下上面的內(nèi)容,隨后直接丟在了賀州刺史侯長斌的面前。

  “貪贓枉法,暗中倒賣府中糧草,巧立名目私加賦稅。

  在賀州擔(dān)任一州父母官期間,短短兩年半的時間,你貪污的所有東西折合在一起,居然有五十多萬兩銀子。

  五十多萬兩銀子,這可都是賀州百姓的民脂民膏??!

  侯長斌,你可真是好大的胃口??!

  好大的胃口?。?/p>

  朕真想一刀劃開你的肚子,好好的看一看,你的肚子里面到底有多大的地方?!?/p>

  侯長斌抖如篩糠的看著自己面前的供詞,聽到柳大少后面的話語之后,直接癱軟在了地上。

  “罪臣知罪?!?/p>

  “鄭愛卿?!?/p>

  “臣在。”

  “你上書檢舉揭發(fā)上官侯長斌貪贓枉法一事有功,你的功勞朕記在心里了?!?/p>

  “回稟陛下,此乃老臣的分內(nèi)職責(zé),老臣不敢受賞?!?/p>

  柳大少嘴角含笑的擺了擺手,從袖口里面掏出了一張折疊在一起的宣紙。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此乃朝廷的規(guī)矩。

  你對朕,對朝廷有大功,有什么不敢受賞的?!?/p>

  “老臣多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p>

  柳大少樂呵呵的搖搖頭,將手里的宣紙遞到了賀州別駕鄭闊的面前。

  “鄭愛卿,你為朝廷立下了那么大的功勞。

  朕提前擬好了一份賞賜書,你先看看吧。”

  鄭闊眼中閃過一抹喜色,神色恭敬的將柳大少手里的宣紙接了過去。

  “老臣多謝陛下?!?/p>

  “哎,此乃你應(yīng)得的。

  先看一看朕對鄭愛卿你的賞賜吧,若是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直接給朕提出來?!?/p>

  “臣不敢,臣不敢。”

  鄭闊謙遜了一下,故作平靜的翻開了手里的宣紙。

  當(dāng)看到了宣紙上面的內(nèi)容之后,鄭闊眼中暗藏的欣喜之色頓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恐懼之意。

  柳大少神色平靜的瞥了鄭闊一下,眼中露出一絲譏諷之意。

  “鄭愛卿,怎么樣?朕對你的賞賜你還滿意嗎?”

  聽到柳大少詢問,鄭闊的身體猛地一顫,捧在手里的宣紙,悄然從指尖滑落了下去。

  “陛……陛下。”

  “呵呵呵,看來鄭愛卿很滿意朕的賞賜呀!

  既然如此,那就你好好的收著吧?!?/p>

  鄭闊雙腿一軟,直接癱坐在了地上。

  “鄭闊啊鄭闊,你辦的事情,就連朕都不得不為之感嘆。

  借朝廷的刀除去自己的上官,又借此機會掩蓋了自己的罪行。

  嘖嘖嘖,當(dāng)真是一箭雙雕的好計謀??!”

  “陛下!”

  “侯長斌雖然貪財,卻從來沒有直接害過別人的性命。

  可你這個狗東西,不但貪污受賄,更是干出了草菅人命的勾當(dāng)。”

  “侯長斌?!?/p>

  “罪臣在,罪臣在。”

  “你真的以為,富商林家的公子,是因為你才英年早逝的嗎?”

  “啊?”

  柳大少看著侯長斌愕然的表情,抬腳將從鄭闊手里掉落在地上的宣紙?zhí)吡诉^去。

  “自己好好看看吧,看看跟你打了三年交道的好同僚,暗地里是怎么對待你這位上官的?!?/p>

  侯長斌回過神來,下意識的撿起了地上的宣紙。

  當(dāng)看到了宣紙上的內(nèi)容,侯長斌神色惱怒的朝著癱坐在旁邊的鄭闊瞪去。

  “狗東西,是你,居然是你?!?/p>

  柳大少不再理會兩人,側(cè)目看向了跪在第二排的一個官員。

  “岳州春陽縣……”

  小半天之后。

  柳大少淡淡的掃了一下那些癱坐在地上的官員,雙手背在身后,嘴角微揚的在還剩下的那些官員身前輕輕地踱步著。

  “靈州刺史呂昌盛,越州長史韓高舉,乾州轄下玉山縣縣令……”

  柳大少一連著念出了十個犯官的名字。

  “諸位愛卿,怎么著?爾等是真的沒有聽出來朕的聲音嗎?”

  柳大少詢問的話語一落,其中的四五個官員猛地顫抖了一下。

  “武義王,夏老愛卿。”

  “臣在。”

  “諸位愛卿可還等著你們兩人救命呢,你們兩位還不過來給他們打聲招呼。”

  “臣遵命。”

  宋清,夏公明兩人對視了一眼,神色玩味的走到了柳大少的身邊停了下來。

  夏公明雙手搭在身前,眼神譏諷的掃視著眼前的一群犯官。

  “諸位同僚,本閣來了。

  不知你們幾位,打算拿出來多少銀子俸給本閣,來買你們的性命???”

  聽到夏公明帶著諷刺意味的語氣,除了少數(shù)的知情人之外,其它的官員臉上紛紛露出一絲的疑惑之色。

  什么銀子?什么買命?

  原本心中還有一點疑惑的官員,聽到了夏公明的言辭之后,頓時全部反應(yīng)了過來。

  當(dāng)朝內(nèi)閣首輔既然敢當(dāng)著當(dāng)今皇帝的面,大模大樣的說出了昨夜在昭獄里發(fā)生的那些事情。

  如此一來,那位所謂的武義王殿下的表弟。

  所謂的楊爺。

  他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他真正的身份,便是站在自己等人的面前,這個頭戴平天冠,身著玄色龍袍,全身上下散發(fā)著威嚴(yán)氣勢的人。

  當(dāng)今皇帝陛下,柳明志。

  柳大少眉頭一挑,冷冷的看著眼前的已經(jīng)變得抖如篩糠的一群官員。

  “諸位愛卿,都是聰明人啊,想來你們已經(jīng)明白了朕的身份了?!?/p>

  “陛下!”

  “陛下?!?/p>

  柳大少從袖口了掏出那一疊被柳承志,小可愛他們兄妹兩人記滿了供詞的宣紙,直接摔在了地上。

  “諸位愛卿,都看看自己昨夜親口所說的供詞吧。

  哪一位愛卿若是覺得自己的供詞有問題,朕準(zhǔn)許你們隨時可以為自己申辯一二。

  若是沒有的話,那就簽字畫押吧?!?/p>

  柳大少說完話,轉(zhuǎn)頭朝著跪坐在首位之一的小可愛看去。

  “月兒?!?/p>

  “兒臣在?!?/p>

  “嗯。”

  “兒臣明白?!?/p>

  小可愛立即站了起來,端起蒲團(tuán)邊早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的文房四寶,和一盒印泥朝著柳大少走了過去。

  小可愛停下了腳步,直接將手里的文房四寶和印泥放在了地上。

  “諸位大人,請吧?!?/p>

  一群犯官看著擺在地上的文房四寶,連忙對著柳大少不停的磕著頭。

  “罪臣知錯了,陛下恕罪,陛下饒命啊?!?/p>

  “陛下恕罪,請陛下饒命呀?!?/p>

  柳大少隨意的背起雙手,盯著一群犯官中最年輕的兩個官員,眼中閃過一絲冷厲之意。

  “袁飛,楚軒然,你們兩個混賬東西,給朕滾出來。”

  聽到柳大少呵斥之言,那兩個最年輕的官員強撐著自己的身體,全身顫抖的來到了柳大少面前。

  “陛下?!?/p>

  “陛下。”

  柳大少低眸看了兩人一眼,神色復(fù)雜的嘆了口氣。

  “袁飛,楚軒然,你們兩個可是大龍承平四年那次恩科。

  朕欽點的二甲進(jìn)士呀。

  唉,你們兩個,可真是夠給朕長臉的??!”

  “臣知罪,臣知罪。

  臣有負(fù)陛下的隆恩浩蕩,有負(fù)陛下的厚望,實在是罪該萬死。

  臣認(rèn)罪!”

  “罪臣愧對陛下天恩,也愿意認(rèn)罪?!?/p>

  “陛下,罪臣斗膽,再給你行一個大禮?!?/p>

  “陛下,罪臣也給你行禮了?!?/p>

  兩人重重磕了一個頭之后,轉(zhuǎn)身拿起托盤里的毫筆,在地上找出了自己的供詞,毫不猶豫的寫下了自己的姓名。

  隨后,兩人又拿起了印泥,在供詞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

  其余的犯官見狀。

  有的人重重的長嘆了一口氣。

  有的人抬手在自己的臉上用力的抽了幾下。

  有的人對著柳大少重重的磕了幾個頭。

  隨后也相繼找出了自己的供詞,神色凄慘的在開始簽字畫押。

  “臣等愧對陛下天恩,罪該萬死。

  請陛下,賜死?!?/p>

  柳大少神色唏噓的看著一眾全部都愿意認(rèn)罪的官員,眼中露出一抹惆悵之意。

  “爾等,早知如此,何必當(dāng)初啊?!?/p>

  “臣等知錯了。”

  柳大少眉頭微皺的沉默了片刻,目光平靜的在大殿中掃視了一圈。

  “諸位,朕有個問題想要問一問你們?!?/p>

  “陛下請問,事已至此,臣等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朕想問一問你們,朕每年給你們的俸祿很少嗎?朕虧待你們了嗎?”

  “回稟陛下,陛下發(fā)給臣等的俸祿不少,陛下也不曾虧待臣等。”

  柳大少微微頷首,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戶部尚書姜遠(yuǎn)明。

  “夏老愛卿,戶部?!?/p>

  “臣在?!?/p>

  “你們二人,一個是當(dāng)朝的內(nèi)閣首輔,一個是掌管天下錢糧的戶部尚書。

  因此,對于文武官員的俸祿,你們兩個的心里應(yīng)該很清楚。

  朕問你們兩個,自從朕登基稱帝以來,已經(jīng)六年多,將近七年的歲月了。

  這些年里,朕一共給你們漲了多少次俸祿了?”

  “回陛下話,除了承平元年之外,陛下一共給臣等漲了五次俸祿了?!?/p>

  “夏老愛卿?!?/p>

  “陛下?”

  “你現(xiàn)在一年的俸祿是多少?”

  “回陛下,不算絲綢,茶葉,各種糧食等物之外,老臣一年的俸祿,現(xiàn)銀是三千二百兩?!?/p>

  “戶部,你呢?”

  “回陛下,老臣一年的俸祿,現(xiàn)銀是兩千八百兩銀子?!?/p>

  “新朝剛立之時,一縣縣令的俸祿是多少?”

  “回陛下,現(xiàn)銀是一百一十兩銀子,加上其它的物品,折合下來大約是白銀一百五十兩左右。”

  “現(xiàn)在呢?”

  “回陛下,現(xiàn)在一縣縣令的一年的俸祿,全部折合成銀子來算的話,大概是三百六十兩左右?!?/p>

  柳大少無聲的吁了口氣,轉(zhuǎn)身環(huán)顧了一周大殿中所有的百姓。

  “百姓們?!?/p>

  “草民在?!?/p>

  “你們一家人,現(xiàn)在一年的吃穿用度,大概需要多少錢呢?”

  “回陛下,這個不好說,得看情況。

  草民的家里若是想要生活的富足一點,一年大概需要六十兩到一百兩左右,生活的普通一點,三十兩銀子或者五十兩就已經(jīng)夠了。

  其它人的家里,草民就不清楚?!?/p>

  “回陛下,民婦的家中總共有八口人,一年的花銷,大概也是三四十兩銀子?!?/p>

  “回陛下,草民的家里是商戶,家中人多,生活的富足一些,一年……”

  等到所有膽子較大的百姓講完了自己的情況,柳大少仰頭嘆了口氣。

  “朕隱約的記著,二十年前,大概十兩銀子或者二十兩銀子左右,就足夠一家百姓一年的吃穿用度了。

  而那個時候,一縣縣令一年的俸祿是一百多兩銀子。

  現(xiàn)在百姓們一年的吃穿用度,一年的花銷大約也就三五十兩銀子。

  家境殷實的百姓,一年的花銷也不過百兩銀子左右。

  而一縣縣令一年的俸祿,卻已經(jīng)長到了三百多兩得銀子了。

  三百多兩銀子,一家就算是有二十口人,平日里的生活依然可以非常的富足。

  縣令都這樣的俸祿了,州大小官員,府大小官員,以及京城里的大小官員,那就更不用說了。

  你們現(xiàn)在的生活,對于天下八成的百姓們來說,可謂是拍馬難及啊!

  就這,就這你們還不知足??!

  “罪臣罪該萬死?!?/p>

  柳大少嘆了口氣,轉(zhuǎn)身朝著龍臺上走去。

  端坐在龍椅上,柳大少隔著眼前的冕旒,靜靜地掃視了一下大殿中的文武百官。

  “自從朕稱帝以來,已經(jīng)六年多的歲月了。

  在這六年的歲月里,朕的皇陵已經(jīng)是三修三停了。

  呵呵呵,國庫緊張的時候,朕寧愿自己的皇陵暫時停工。

  也不曾拖欠你們一個銅板的俸祿。

  可你們呢?你們就是這樣來回報朕的。

  朝廷養(yǎng)士,是為了讓你們幫朕治理天下,善牧黎民百姓的。

  而你們身為朝廷命官,身為一方百姓的父母官。

  非但沒有善待治下百姓,反而是干出了天怒人怨,罄竹難書的惡行。

  朕若是饒了你們,朕將如何去面對朝堂上的這些百姓?如何面對全天下的百姓?”

  “臣等認(rèn)罪,請陛下賜死。”

  “月兒。”

  “兒臣在?!?/p>

  “供詞。”

  “是?!?/p>

  小可愛疾步跑了龍臺之上,將手里的一疊宣紙放在了龍案上面。

  “父皇。”

  柳大少提起了手里的朱筆,重重的在宣紙上面劃了一下。

  “武義王?!?/p>

  “臣在?!?/p>

  “押出宮門外,斬立決?!?/p>

  “臣遵命?!?/p>

  “來人?!?/p>

  “吾等在?!?/p>

  “爾等隨本官,將一眾犯官押出宮門外?!?/p>

  “得令?!?/p>

  二十多名犯官被禁軍將士押解起來后,也不掙扎。

  抬頭看著端坐在龍椅上的柳大少,躬身行了一禮。

  “罪臣多謝陛下,吾皇萬歲萬萬歲。”

  柳大少目送著一眾人的身影漸漸遠(yuǎn)去,低眸朝著小誠子看去。

  “小誠子?!?/p>

  “老奴在?!?/p>

  “帶幾個人,把地上的吃食給那些犯官送去,讓他們吃飽喝足了再上路?!?/p>

  “老奴遵命?!?/p>

  “對了?!?/p>

  “陛下?”

  “再帶上幾壇子美酒,一并送去。

  喝點酒,上路的時候不疼。

  也不枉朕與他們君臣一場。”

  “老奴遵命,老奴先行告退。”

  “列位臣公,諸位愛卿?!?/p>

  “臣等在。”

  “爾等,看到這些犯官的下場了嗎?

  朕不希望,他們的今日,就是你們的明日。”

  “臣等萬死不敢?!?/p>

  “朕今天再告訴你們一句話,你們?nèi)冀o朕記在心里了。

  人可欺,天不可欺!”

  “臣等定銘記在心,沒齒難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