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的電話沒打通,之后沈琰又打了兩通電話,終于最后一通電話打通了。
方紅陽和李英那么放心讓方云良跟著他,誰知出了車禍。
若是方云良出了事,他會內(nèi)疚一輩子。
聽到沈琰電話那頭傳來的聲音,李英覺得自己猶如掉進(jìn)九天寒冰里,止不住的顫抖。
李英深心亂如麻,恨不得現(xiàn)在就坐飛機(jī)到兒子身邊,但聽到兒子渡過危險期,手術(shù)很成功的時候,她深呼吸幾下,顫著聲音問:“你呢,有沒有傷著?”
聽著說自己只是受了些擦傷,李英這才放心。
開車撞倒人的是港商,而且那港商的名字就連李英都聽過。
她聽方紅陽提過幾次,說港商何冰雄做事風(fēng)格是個狠角色。
死幾個人在他眼里,就像死幾個螞蟻一樣。
撞死人賠錢就是。
李英怕沈琰在那沒個靠山,怕他被人欺負(fù),連忙叮囑:
“你快去休息,有什么事都等我和你方叔過去再說,你可千萬別和港商的人起沖突?!?/p>
李英說這話也是知道沈琰的脾氣,護(hù)短的很,加上遇到這事,他肯定很自責(zé)。
放下電話,沈琰沉默了,他沒說的是,已經(jīng)和港商起沖突了。
京都那邊的李英放下電話就去找方紅陽了。
方紅陽正在大院里隊友家吃飯呢,見到李英急急忙忙趕來,立刻起身迎了過去。
他們夫妻幾十載,上過戰(zhàn)場,生死都經(jīng)歷過,什么事能讓向來穩(wěn)重的李英慌了神。
兩人一邊往家方向走,李英快速把事情講了。
方紅陽眉宇一沉:“沒事,我回去就讓秘書訂機(jī)票?!?/p>
話落,他伸手從口袋里拿出一根煙來,點了半天都沒點燃,手抖得厲害。
方紅陽此時的心情就如同知道他父親在前線犧牲的消息差不多,感覺天都要塌了。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慌,自己若是慌了,妻子不更崩潰?
沈琰電話里也說了,方云良手術(shù)很成功沒有生命危險了。
他伸手摟著妻子的肩膀,不知是安慰她還是安慰自己:“沒事的,咱們兒子福大命大,沒事的。”
方云良從小就是個反骨,長大后不好好在部隊里呆著,非要帶他那些小弟當(dāng)混混,成了京都一方頑主。
自從遇到沈琰后,性子轉(zhuǎn)變了不少,做事也更沉穩(wěn)了,更重要的是,知道有時間就回家陪他們說說話。
這是以前他們想都不敢想的。
他們也不想方云良多有出息,只希望他平安。
幾個護(hù)士輪流關(guān)注著,方云良生命體征平穩(wěn)。
翟山廷讓沈琰去吃飯,從他到醫(yī)院到現(xiàn)在,一天過去了,沈琰是一口飯沒吃。
沈琰手臂包扎的跟木乃伊有的一拼,幸好顧平在,吃飯的時候翟山廷仔細(xì)詢問了當(dāng)時車禍的情況。
本來車子是直面撞過來的,沈琰猛地一打方向盤,急打彎才撞到了后車尾。
穆秘書聽著也倒吸了一口涼氣。
若不是沈琰反應(yīng)快,他和方云良兩人的命就沒了。
最后的事情他也不是很清楚了,當(dāng)時方云良撞在方向盤上,擋風(fēng)玻璃也撞碎了,若不是兩人都系了安全帶,非得從車?yán)锉蛔渤鋈ァ?/p>
別說穆秘書覺得他們命大,就連沈琰自己都覺得是死里逃生。
為什么何冰雄肆無忌憚的開車,那是他清楚現(xiàn)在沒有什么所謂的交通肇事罪。
這個年代能買得起去汽車的還是少數(shù),能發(fā)生車禍的概率更是少之又少……
想到這,沈琰覺得顧平一腳踹輕了。
“等方家的人來了,看看他們怎么說?!?/p>
翟山廷自然也想到了這方面,對何冰雄的印象更差了。
別以為自己是個港商,就可以在鵬城為所欲為。
六個小時后,方紅陽和李英趕來了醫(yī)院。
李英看到沈琰的手包的嚴(yán)嚴(yán)實實,臉上除了青一塊紫一塊之外還腫的厲害,看上去傷勢不輕。
哪有半分俊逸的模樣。
這么嚴(yán)重,叫沒事?
李英眼眶頓時紅了,“都傷成這樣了,還到處跑什么,快回病房躺著?!?/p>
“我沒事。李姨,方叔,我?guī)銈內(nèi)タ丛屏??!?/p>
方紅陽到了醫(yī)院就和翟山廷手握著,感激涕零:“首長費心了,要是沒首長幫忙,云良他……”
“先去看看云良吧。”
“唉,唉,好。”
病房外,李英看著方云良身上插滿了管子,憋了一路的擔(dān)憂終于崩潰了,眼淚不停的流下來,整個人窩在方紅陽懷里哭的悲傷。
方紅陽紅了眼眶,終究是經(jīng)歷過生死的人,比李英要冷靜許多,隨后讓顧平幫忙喊來醫(yī)生,仔細(xì)詢問了情況。
聽到醫(yī)生的話,方紅陽彎腰握手感謝。
之后方紅陽又詢問了沈琰當(dāng)時車禍情況。
沈琰事無巨細(xì)的說了一遍。
“那個撞人的港商也在醫(yī)院?”
沈琰點頭,旋即把他知道的港商信息說了出來,包括顧平踹了人家一腳,何冰雄掉了一顆牙齒的事。
方紅陽常居高位,加上常年與部隊人在一起,鐵血剛硬,不說話的時候神色很嚴(yán)肅。
每次見方紅陽,方紅陽都是一臉笑意,現(xiàn)在繃著臉,饒是沈琰都有點惴惴不安。
顧平在一旁縮著,生怕方紅陽覺得他沖動了,會去跟他爹告狀。
誰知,方紅陽什么都沒說,李英還守在病房,眼睛都哭紅腫了,隨即讓沈琰帶他先去何冰雄病房。
何冰雄在病房里蜷縮在一起,說自己心口疼,牙疼,頭暈。
顧平一腳踹的不輕,后腦勺撞在墻上,正好讓他有了理由。
醫(yī)生檢查了一番說沒事,可偏偏何冰雄說自己哪都不舒服,不僅有事還是大事。
礙于霍山廷還沒離開,他沒有讓保鏢把顧平給廢了,他這樣叫喚,已經(jīng)是在表達(dá)不滿。
反正方云良也沒死,他們還能鬧騰什么?
不就是賠醫(yī)藥費?
他有的是錢。
錢賠到位,還能解決不了這件事?
沒人嫌棄真金白銀燙手。
何冰雄壓根沒把這個當(dāng)回事,若不是看翟山廷的面子,他早就走了。
像翟山廷這種職位的,一個月也就幾百塊錢工資,方家再有權(quán)那又怎樣,還能嫌棄錢不成?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一個黑衣保鏢進(jìn)來:“三少,方云良的父親來了,想見見你,那個叫沈琰的也跟著?!?/p>
何冰雄白色襯衫上都是血,腦袋還用紗布包著,也怪慘的,一點都不怕見方云良的父親。
“讓他們進(jìn)來吧?!?/p>
進(jìn)來的只有一個中年男人,沈琰沒進(jìn)來,中年男子給何冰雄的印象和內(nèi)地當(dāng)官的差不多。
方紅陽的秘書看到保鏢齊齊站在病房里,出聲道:“領(lǐng)導(dǎo)和何同志有話要說,你們都站在這里做什么?”
保鏢齊齊不動。
那個叫顧平的就不按常路出牌,誰知道方云良的父親會不會氣的拿一把刀砍過來。
何冰雄擺擺手:“你們都出去吧,我和方先生談?wù)??!?/p>
這架勢怕不是那么好商談的。
怕是要花的錢有點多。
沈琰為什么沒進(jìn)病房?當(dāng)然也是被攔下來了。
但他一點也不慌,方紅陽平日里對方云良嚴(yán)厲,實際疼到骨子里了,不可能會為一些補償條件而折腰。
他擔(dān)憂的應(yīng)該是何冰雄,也不知道何冰雄能不能承受的了方紅陽的攻擊。
病房里,何冰雄還在想著應(yīng)該賠償多少的時候,方紅陽拉著板凳坐在病床前。
“方……”
何冰雄剛開口說一個字,就被方紅陽打斷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是港商,來到鵬城投資,還帶著那么多保鏢,覺得在鵬城就誰也拿你沒辦法人是不是?”
“是不是覺得不就撞死人,只要賠錢就行,是不是?”
方紅陽這么直白的話,說的何冰雄臉色難看。
他想反駁,但面前這人鐵血氣質(zhì)太強了,是位高權(quán)重的人。
何冰雄下意識覺得這人不好惹。
方紅陽靠在椅背上,譏笑的看了他一眼:
“你覺得人命而已,拿錢就能賠,你為什么會有這樣的思想,那是因為你在何家也什么都不是,何家兒子多,多你一個不多,少你一個不少,你要是出了什么意外,鵬城的生意很快就會有另外一個人來接手,你爸怕是連眼淚都不會流一滴。”
“只要補償足夠?!狈郊t陽頓了一秒后繼續(xù)道:“比如,政策方面再打個折扣,你覺得他會讓人替你報仇嗎?會去查你究竟是怎么死的嗎?”
不得不說,方紅陽的一番話直戳何冰雄的肺管子,他氣的快炸了,卻又無法反駁。
因為方紅陽說的是鐵一般的事實。
“你這話什么意思?!”
說這話威脅誰呢,要殺要剮直接來,何冰雄最不喜歡說話陰陽的人。
“我說的挺直白的了,你居然聽不懂?”方紅陽嗤笑一聲:
“意思就是你命不值錢,我兒子方云良的命卻很值錢,我就這一個兒子,從小就捧在手心里疼,而你……卻把他撞的躺在醫(yī)院里,差點連命都沒了!”
方云良有個三長兩短,別說他和李英會崩潰,就連把方云良當(dāng)命根子的老爺子怕是都承受不住。
意外隨時都有可能發(fā)生,避無可避,但這車禍分明是何冰雄把鵬城的街道當(dāng)做賽車場,當(dāng)做無人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