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你也要出去打工掙錢不是嗎?”沈琰當(dāng)時是這么說的。
“給誰干不是干,那就干脆給我干唄。”
沈成材哪里不知道,沈琰并不需要他這個什么都不會的員工,可他沒辦法拒絕,此時此刻,沈琰就像伸向溺水者的那一顆樹枝,把他從命運的漩渦里拉扯出來。
沈琰給他定的工資是按件算的。
能多干一點活就多干一點。
他不像其他員工那樣日日都來,
沈琰便按照一件衣服一塊錢的價格給他結(jié)算工資。
“小琰,我......”沈成材哽咽著,實在不知道說什么好,說什么才能彌補他心中的感激。
“哎,打住!”沈琰直接叫停,他受不了這種:“先說好,你在我這干活,咱倆可就是老板跟員工的關(guān)系了,我可不會徇私,要是干不好,要挨罵,扣工資的?!?/p>
沈成材破涕為笑,保證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不讓老板失望?!?/p>
沈成材一開始不熟悉機器做的比較慢,時常要于自清或者東子搭把手才能趕得上進度。
隨著做的多了,熟能生巧,一個休息日的整天,三五十件沒什么問題,再加上他平時中午也時常過來,一個月算下來能有一百來塊的收入。
之后沈成材給沈琰打電話,說要把掙的錢匯給他。
雖然掙得跟沈琰借給他的相比,杯水車薪,但但總是還一點少一點。
“這些錢你都留著?!鄙蜱_口道。
“錢以后慢慢還,不急,買點好好照顧二伯二嬸,也好照顧自己?!鄙蜱值馈?/p>
“嗯?!鄙虺刹狞c了點頭,眼眶濕濕的。
**
八月底的秋老虎很厲害,沈榮強和胡愛芬來到京都。
正好也快到國慶了,故宮這次修整持續(xù)了7年,也是去參觀的最好時間。
9月1日正式開學(xué),他們要提前幾日到學(xué)校報到。
華清和對京大都在同一個區(qū)。
方云良開大吉普送他們到學(xué)校。
蘇幼雪沒有跟著,則是和賀昭箐直接去了京大。
吳娟也沒跟著,說在家?guī)翘?,去報道帶個奶娃子不合適。
讓沈浩跟著去見識見識高等學(xué)府是什么樣子。
一行人到了學(xué)院路,看到了華清大門。
“這就是沈琰以后上學(xué)的學(xué)校?”
幾人站在門口,不到三分鐘,就有一男一女兩人學(xué)生模樣的人走過來。
“你好,你們是來報道的吧?歡迎來到華清大學(xué)?!?/p>
兩人都是華清的師兄師姐。
沈琰幾人從大吉普上下來。
兩人看到沈琰,不由驚嘆沈琰長得帥氣,氣質(zhì)壓根沒有剛?cè)氪髮W(xué)的青澀。
師姐說話都溫柔了幾分,順便還給沈琰介紹了華清的情況。
沈琰不住校,所以不像其他學(xué)生還要打掃宿舍,整理東西之類的。
走完新生入學(xué)的流程。繳納書本費,領(lǐng)飯補,領(lǐng)?;蘸笊蜱蛶е鴰兹嗽谛@里轉(zhuǎn)轉(zhuǎn)。
華清大學(xué)聚集了全國各地的優(yōu)秀學(xué)生。
沈琰俊逸的長相和氣質(zhì)讓不少女生,一步三回頭,心里像揣著一只亂跳的小鹿。
但長得帥還不足夠,加分項是能拿到獎學(xué)金,若是這樣定會成為學(xué)校的風(fēng)云人物。
沈琰完全不知道自己引起了不少女同學(xué)的討論,男同學(xué)的嫉妒。
只顧著帶父母,沈軍,沈浩,方云良在校園里轉(zhuǎn)一轉(zhuǎn)。
華清大學(xué)是一個園區(qū),面積大著呢。
看天色逐漸暗了下來,沈琰抬起手腕看時間的時候,才想起來媳婦沒手表。
以后要上課,沒手表是真的不方便。
買勞力士太招搖,京大比華清學(xué)霸還多,炫富大概會被孤立?
他可不想讓媳婦,剛上學(xué)就被人標(biāo)上暴發(fā)戶的標(biāo)簽。
想來想去,只有梅花表最合適。
又轉(zhuǎn)了一個多小時后,幾人離開華清,方云良說什么都要請沈榮強和胡愛芬吃飯。
吃的全聚德。
光烤鴨就吃了好幾只,花了一百多。
方云良本來就大氣的人,不會心疼錢,再說,沈琰給他工資可大方的很,加上自己還是電器店的股東,每年就算不干活也有錢拿。
對于沈榮強和胡愛芬來說,一頓飯吃了一百多塊錢,心疼的受不住。
還是別人請他們吃的,簡直太多了。
在他們老家,一百塊錢可以花半年。
在京都,一百多塊錢只能吃幾只烤鴨。
沈琰給沈浩裹了鴨肉:“看了華清大學(xué)有什么感受?”
沈浩嘴里吃著東西,含糊不清:“很漂亮,很大……以后我也要考華清?!?/p>
“我要……努力跳級,爭取保送。”
他站在華清大學(xué)門口,就已經(jīng)仰著小腦袋仰望了。
他馬上念五年級,年紀(jì)沒到,是跳級的。
若是他再努力點,初中也能跳級,高中再跳級……那考華清也不是多遙遠的事。
沈軍聽到這話,嚇的拿筷子的手一抖,一塊鴨肉掉在桌上。
好家伙!
跳級也就算了,還想著保送?
沈榮強老臉滿是笑意,直夸自己大孫子有出息。
沈琰倒是很淡定,覺得浩兒保送幾率很大。
吃完烤鴨,方云良又開車把一行人送回家。
下車的時候,沈榮強笑呵呵的,“小方同志,謝謝你,也歡迎你來落云村做客,我們一定好好招待你。”
方云良笑著點頭,說一定一定,說明天還來接他們到故宮轉(zhuǎn)轉(zhuǎn)。
華清距離故宮也有十多公里呢。
沒車是真的不方便。
沈琰活動了下手腕,骨裂已經(jīng)好了一個月了,除了重活之外,日常生活不影響。
“能不能借你的車?我明天帶他們?nèi)?。?/p>
方云良一臉怔楞。
他明顯不信沈琰會開車。
若會開車,以他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早就到海關(guān)那去買一輛了。
“你有駕駛證?”
“沒有?!?/p>
沈琰把沒有兩個字說的特別理直氣壯。
他前世可是會開車的。
再說,84年沒人查駕駛證,街上跑的,多少人都沒駕駛證。
而沈琰很自信,他的開車技術(shù)比大部人都要好。
方云良有點不放心,讓沈琰上車試試。
84年的車子和后世的自動擋,手動擋都有區(qū)別。
但原理都大差不差。
沈琰問的仔細,方云良說的認(rèn)真。
沈軍坐在車上,一顆向來堅強的心也亂七八糟的跳。
他居然不知道沈琰會開車?
還有啥是沈琰不會的?
這年代學(xué)車的學(xué)費可不便宜,會開車就能找到一些開車跑長途的工作。
若是有人介紹,說不定還能進單位當(dāng)司機。
開車這項技能,在這個年代老吃香了。
圍著四合院轉(zhuǎn)了一圈,沈琰開的居然一點都不差。
方云良心想,麻的,都是人,咋差距那么大呢。
咋啥都會。
把鑰匙遞給他:“行,那車就放你這了,等用好我再來取?!?/p>
沈琰想問把車給他了,他自己怎么回去,方云良就擺手走了。
翌日,沈琰開車帶一大家到故宮,長城轉(zhuǎn)了圈,晚上就讓方云良來取車了。
還給他了一條紅梅香煙。
方云良美滋滋的接過,還說,不要客氣,以后多借車。
**
8月29日,周六。
今天是蘇老爺子的生日,今年是個整壽,蘇父的意思想大辦一下,蘇老爺子沒允,特殊時期,不宜太過張揚,就家里人聚一聚吃個團圓飯。
蘇老爺子的壽宴擺的相當(dāng)?shù)驼{(diào),就在自己家里燒了些家鄉(xiāng)菜,請自家人和老爺子的一些朋友們一起品嘗。
蘇勁松是長孫,早去迎接客人也是應(yīng)當(dāng)?shù)摹?/p>
到老爺子那卻還是有些早了,來的人很少,蘇老爺子甚至還在書房忙碌沒有出來。
蘇勁松帶著一家人坐在沙發(fā)上,蘇貞也早到了。
她是老爺子的閨女,軍醫(yī),這幾年丈夫外駐,她也一直隨軍。
太久沒見面了,家里人之間生疏不少,而且蘇勁松也知道這個姑姑一向不喜歡肖美雅,問五句回一句的,
他不好說什么,只坐在那同姑夫聊了幾句。
但是肖美雅似乎很想打入蘇貞的那個圈子,她的話有些多,讓蘇勁松面上下不來,便咳了一聲,道:
“爺爺不是說要拿樓上的一些普洱來泡茶嗎,你跟我上去一下?!?/p>
肖美雅在外面還是很有分寸的。
蘇勁松說了,她便起身跟了上去。
二樓有間小書房,平時也沒人用,蘇勁松進去便關(guān)上了門,鐵著張臉道:“你今天怎么回事,不是在家里跟你說了,要少說話嗎?”
“我哪里給你丟臉了?還不是想同你姑姑好好說幾句話,哪里做錯了?”
肖美雅做了衣服和新頭發(fā)。
蘇勁松心里煩躁,每次瞧見自己的妻子向別家的太太們熱情打招呼,都有些感到難堪。他的這段婚姻,在他們家里可并不是一樁美談。
“你們到的也挺早?!?/p>
蘇老爺子推門進來,身后還跟著蘇貞等人。
肖美雅想要跑過來討好老爺子了,她剛要開口,蘇貞卻搶先一步:
“明生,你不是說準(zhǔn)備了禮物給爺爺嗎,到底是什么呀,別賣關(guān)子了,快拿出來讓我們看看。
明生一點也不著急:“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保證滿意?!?/p>
蘇老爺子哈哈笑:“好好,我倒要看看,你小子能整出什么花兒來?!?/p>
肖美雅咬了咬唇,撐起笑臉開口:“爸,美玲也給您準(zhǔn)備了禮物,她......”
“什么禮物?花錢海外留學(xué),沒畢業(yè)就回來了,還讓家里舔著臉給她安排了記者的工作?”
不等她說完,蘇貞先不屑的笑了,語帶奚落道:“不知道你怎么管教的孩子,一個女兒養(yǎng)的這么野,還天天不著家......”
肖美雅勉強笑了下,臉色更難看了。
自己女兒不得蘇家人喜歡,連姓都是隨她。
在這個家里,沒人待見他們。
肖美雅心里不甘,但也只能聽著那些人夸獎完了才跟著一起到樓下去。
樓下餐桌上擺了滿桌的菜,家常小炒,還有幾道家鄉(xiāng)的特色菜,看著就開胃。
眾人剛落座,外面忽然傳來了笑聲,
“哎呀,來晚了,來晚了,這么香的味兒,在門口就聞到嘍!老蘇同志你怎么也不等等我!”
蘇老爺子往門口看了一眼,忙笑著起身相迎,幾個晚輩也站起來去門口迎:
“章伯伯,您怎么親自來了!”
章公帶著小孫女喬喬親自到場,這份面子可是給的十足,他比蘇老爺子年紀(jì)大,兩人又都是戰(zhàn)場上的交情,自然聊的十分熱切。
章公落座之后,拍了拍小孫女笑道:
“我這個老頭子沒什么東西送給你,倒是我的小孫女給你帶了件小禮物?!?/p>
喬喬今天依舊是梳了兩條小辮子,打扮的清秀可愛,她拆開帶來的盒子,里面放著的是一件襯衫,筆挺漂亮。
小姑娘歡快道:“蘇爺爺喜歡嗎?我爺爺穿到身上都不愿意脫了!”
蘇老爺子有點驚訝,仔細一瞅,還真是。
章公身上的衣服和他手上的款式一樣。
章公笑呵呵的摸了摸自己的衣服:“你不要看我,我這是沾了你的光,她給你準(zhǔn)備禮物的時候,順便也幫我準(zhǔn)備了一件?!?/p>
蘇老爺更樂了,“謝謝喬喬?!?/p>
邊說邊看著手上衣服,“這衣服款式還挺新穎的?!?/p>
“那肯定,這是雪姐姐店里的衣服,她店里的衣服可漂亮了?!?/p>
“雪姐姐?”
“嗯,她叫蘇幼雪,我喜歡叫她雪姐姐,她不僅漂亮,還很聰明?!?/p>
小姑娘驕傲道,心里早就把蘇幼雪當(dāng)偶像了。
只是,小姑娘話音剛落,整個熱鬧的屋里陡然安靜下來。
每個人臉色各不同。
蘇貞最先反應(yīng)過來,連忙站起來,笑呵呵道:“爸,時間不早了,咱們先吃飯沒來的,咱們邊吃邊等?!?/p>
眾人舉杯給蘇老爺子賀壽,舉杯賀壽里也有臉色難看的,肖美雅手里握著杯子,指節(jié)微微發(fā)白,但是這遠不上她的臉色難看。
她完全沒想到,蘇幼雪會在京都,要知道老爺子當(dāng)初可是最喜歡蘇幼雪的。
當(dāng)初勁松父母反對,老爺子還是讓蘇幼雪隨父姓。
說她就是蘇家的孩子。
而她生的孩子,到現(xiàn)在都沒被接受。
蘇貞掃了一眼肖美雅的表情,臉上略有些難看,她對這個嫂子一直沒好感,日常也不太見到她。
沒想到這女人越來越上不了臺面,竟然在父親壽宴上露出這樣的表情。
她就算再不喜蘇幼雪母女倆,也應(yīng)該克制一下啊。
還有她那女兒。
今天老爺子生日也不知道過來。
蘇貞心里不免又多了幾分厭惡。
壽宴結(jié)束,肖美雅氣急敗壞的回家,屋里空蕩蕩的就她一個人,她越想越氣,走到茶幾旁,拿起電話撥通一個號碼。
“喂,幫我查件事!”
*
正式開學(xué)前兩天,沈琰總結(jié)了自己這一年的奮斗過程。
從賣菌菇到現(xiàn)在,總的說來還算成功,但他知道,這只是邁出的第一步,以后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之后,他找了沈軍,兩人長談了許久。
讓沈軍這段時間,看看周圍破舊的便宜房子。
沈軍有些疑惑。
為什么要買破房子?
若是方云良在的話,肯定會笑呵呵的笑話他。
誰家好人會買破房子?
但他不知道,30年后手上的房子隨便賣掉幾套,后半生都不用愁。
沈軍是個悶葫蘆性子,雖然疑惑,但相信自己弟弟的決定。
西單的電器店還要二十多天才能裝修結(jié)束,電器店從7月沈琰就在籌備,幾個股東也都沒閑著。
幾人商量了下,決定國慶那天在開業(yè)。
與國同慶,要搞就搞大的,搞熱鬧的。
鞭炮搞起來,舞獅子也要安排。
這邊的司機小陳知道沈琰的電器店安排10月1日開業(yè),在領(lǐng)導(dǎo)面前提了嘴。
翟山廷這兩天都在家里。
小陳說這件事的時候,正好翟倩倩也在。
聽到沈琰的名字,疑惑了一下。
“沈琰?”翟倩倩皺眉:“爸,你怎么認(rèn)識他的?他可不是什么好人?!?/p>
先入為主的概念,讓她無比相信沈國華的話。
在她心里,沈琰就是一個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