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蘇老護航,滬市第一批經(jīng)濟領(lǐng)伴隨著報紙大幅度的宣傳一同面市。
最先入住的就是各地百貨大樓的柜臺,同時也提供了一部分給供銷社。
經(jīng)濟領(lǐng)的風(fēng)在京都已經(jīng)刮過一遍了,很多人聽說過或者托親戚朋友幫著買過,在眾人的翹首期盼中,打著紅..色的標語的經(jīng)濟領(lǐng)正式面市,每家售賣經(jīng)濟領(lǐng)的柜臺前都印著醒目的牌子“江南千衣”。
人們湊熱鬧的涌入商場去瞧“經(jīng)濟領(lǐng)”,因為上面三令五申發(fā)了正式文件在推廣。
售貨員拿出“經(jīng)濟領(lǐng)”的時候面上多少帶了點莊重嚴肅的神色,它這樣正式的擺出來,看的人便自發(fā)自覺的小心起來。
柜臺上的江南千衣牌經(jīng)濟領(lǐng)分兩排放著,男式一律是雪白筆挺的,領(lǐng)子里做了夾層,有襯,高溫燙過之后精神筆挺。
而女式的則有了不同的顏色,印著小梅花的、水紅色的、壓出荷葉邊小褶皺的……這些俏皮又不失大方的小設(shè)計讓愛美的女士們愛不釋手。
很快,人群里就熱切的議論開來,不為別的,單單是看到這件“經(jīng)濟領(lǐng)”的布料是的確良,就足夠讓人興奮了。
的確良難買,排隊都求不到。
但是現(xiàn)在這個經(jīng)濟領(lǐng)不但看起來跟一件的確良的襯衫沒什么兩樣,而且購買時不需要布票,價格更是低的驚人。
一件僅要兩元錢!
的確良在當時,本身就是一種代表了時尚,再加上報紙上大篇幅的宣傳,各地方的領(lǐng)導(dǎo)率先帶頭穿上了經(jīng)濟領(lǐng),有一個領(lǐng)頭穿的,后面的就跟著效仿。
因為經(jīng)濟領(lǐng)這個名字稍顯繞口,很多人便直接喊起了牌子的名字,直接問售貨員:“這里有沒有‘江南千衣’?”
大約是聽習(xí)慣了,而且柜臺上也找不出比這個牌子更響亮的衣服,售貨員一聽就知道這是在問經(jīng)濟領(lǐng)。
久而久之,“江南千衣”也成了家喻戶曉的名詞。
如果年輕人能穿上一件江南千衣牌的經(jīng)濟領(lǐng),那真是一件很洋氣的事情。
買到的人沾沾自喜,買不到的托了人去買,實在買不到了,便學(xué)著樣子去做。
但是自己做的總沒有賣的成品好,領(lǐng)子軟趴趴的,一點都不筆挺,而且成本跟去買一件沒什么區(qū)別。
一時間,報紙上提倡“經(jīng)濟領(lǐng)〞的篇幅更多了。
這種價格低廉、款式時髦的新式衣服著實火了一把,而且這把火還在繼續(xù)蔓延,大有人手一件的趨勢。
“滬市第三百貨大樓當天售出1700件,同時補充了一批二等品?!?/p>
沈琰給蘇老爺子匯報情況,“太爺爺,滬市的推廣很成功,要不再劃兩個新試點?早日把經(jīng)濟領(lǐng)推向全國?!?/p>
蘇老點頭贊同,看著沈琰的眼神帶了幾分慈愛,“你說說看,下面在哪里合適?!?/p>
沈琰早想好了,說出了津市和越市,
“今年在越市投了一個化工項目,正好可以提供化纖布料,就近解決原材料問題。而津市靠海,港口是優(yōu)勢,大批量出貨走海運最安全也最節(jié)省。”
蘇老笑道:
“你消息倒是很靈通??!不錯,這兩個城市可以試著去做。”
沈琰知道老爺子這話的意思就是八九不離十了,他想了想又道:
“太爺爺,我之前跟您說的那個事兒還算數(shù)吧?經(jīng)濟領(lǐng)我可以貢獻出來,但是那個‘江南千衣’的牌子得完全屬于我的。
蘇老大方的點頭:“算數(shù),不過你要這個做什么?”
沈琰也不瞞著他,直白道:“留著打響了品牌,沒準以后還能出口賺外匯呢!”
蘇老聽他這么說,笑了:
“賺外匯是好事,你放心,這個牌子之前答應(yīng)你的,你放心用?!?/p>
2月2日,英語競賽。
沈琰在初賽前臨時抱佛腳了一番,考試前三天,瘋狂看英語書,做英語試卷。
當他看到英語試卷的時候,都免不了一陣頭疼。
這初賽的試卷可比高考難百倍啊,初試怕是就要刷掉一大批人。
復(fù)賽的時候只會比初賽更難,估計一個學(xué)校能留下來的人屈指可數(shù)。
在沈琰參加考試的時候,袁青來了趟四合院跟何宇和蘇幼雪道別。
他要回港區(qū)了。
大家都各自忙活去了,糖糖吃藥后昏昏入睡,何宇沒有離開,而是守在旁邊看書。
雖然二月了,天氣也冷的刺骨。
糖糖身子本來就弱一些,昨天醒來就發(fā)現(xiàn)她有些咳嗽,精神也不太好,請了假,等病好一些再去上學(xué)。
袁青坐在一旁,看著奶香漂亮的糖糖,稀罕的不行。
不自覺的捏捏她軟乎乎的小臉,又是摸摸她粉嫩嫩的小手,眼睛里都快要冒出紅心來。
‘啪!’
手背上忽然被一只小手拍了一下。
袁青微微一愣,垂下頭,就看見何宇不滿的看著他。
溫暖的地方,真的能夠治愈受傷的心靈,來到沈家后,何宇身上有了不少活氣,不像剛來的時候那般死氣沉沉。
比如此刻,他就有著從來沒有過的不滿情緒。
“怎么了?”
袁青疑惑的輕聲問。
沉默片刻后,何宇張了張唇,干啞的聲音一字一句道,“不、許、打、擾、妹、妹、睡、覺……”
聽完這話,袁青驚呆了,一雙眼睛瞪得巨大。
回過神后,他依舊覺得不可思議,震驚說道,“你終于愿意說話了?”
從他來京都到現(xiàn)在,不管說什么做什么,這小家伙都一副愛答不理,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明顯是心里受到了打擊。
以他的身份想要強制帶何宇回去也不是不行,但他明顯看出來何宇很依賴沈琰,也喜歡與沈家人相處。
跟他們在一起,小家伙雖然不說話,但眉眼都是放松的。
然而聽到袁青的話后,小家伙又不說話了,唇瓣緊緊抿在一起,一只眼眸很堅定的看著他。
“怎么又不說話了?說話是人與人溝通的方式,也是人表達自己的方式,你有什么想法,只要說出來,大家就知道了?!?/p>
“如果你一直不說的話,大家又不知道你的想法,怎么會知道你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呢?”
“所以,說話是人生中很重要的行為,你也要逐漸善于表達才能跟人相處的更好,得到更多的東西?!?/p>
袁青彎下腰,輕輕摸著小家伙的發(fā)頂,很耐心的教導(dǎo)他。
這番話,何宇聽得很認真,僅有的一只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他,但還是沒有說話。
對此,袁青絲毫不意外。
一個人想要改變是需要時間的,沒有誰能夠立刻轉(zhuǎn)變,還是一個受到刺激的小孩子,這事急不來。
他輕笑一聲,道,“你不說話沒關(guān)系,但我今天的話,你一定要記在心上,知道嗎?”
小家伙沉默瞬息,似乎在思考,隨后,鄭重的點了一下頭,表示記住了。
見狀,袁青很是滿意,忍不住再次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輕聲夸贊了一句。
“嗯,真乖?!?/p>
*
二月中旬,沈琰記憶里的大會如期而至,這一日,蘇老容光煥發(fā),比過去打了勝仗還高興。
這是另一種意義上的勝利。
沈琰趁勢推出“江南千衣〞牌牛仔褲,跟經(jīng)濟領(lǐng)一起,出現(xiàn)在各大城市的百貨大樓柜臺上。
人們對“江南千衣”這個牌子耳熟能詳,江南千衣的經(jīng)濟領(lǐng)便宜又好穿,那么江南千衣牌的牛仔褲應(yīng)該也不錯吧。
許多人抱著試試看的心態(tài)買了兩條,發(fā)現(xiàn)這布料十分結(jié)實耐穿,和從前的勞動布褲子有些像。
但是穿起來卻比勞動布的褲子舒服、好看。
這個時候人們還不懂一種叫“時尚〞的東西,選擇牛仔褲的也大多是工人、從事體力勞動的男人,他們看重了牛仔褲的結(jié)實耐操。直到不久之后,一部電影的上映,才徹底掀起了一股牛仔褲的熱潮。
這是后話,暫且不提。
且說經(jīng)濟領(lǐng)在滬市大獲成功之后,上面很快批示了全國推廣,第批重點就包含沈琰說的兩個城市。
因為沈琰這個“大功臣”上面到底給了一份物質(zhì)獎勵。
章公親自批示的,千分之五的利潤。
千分之五看著不多,可這可是國營大廠,全國性的推廣市場,著實不是個小數(shù)目。
因為和蘇老的關(guān)系,當初報的是沈琰的名字。
這筆錢也是逐步匯到沈琰那里去,
不過這跟給了蘇幼雪沒什么兩樣。
沈琰第一回見到匯款單的時候都愣住了,五千多塊錢,可算一筆不菲的額外收益了,真是有一種白撿的感覺。
1985春,章公和蘇老赴國外訪問。
蘇老不在國內(nèi),肖美雅的動作也忽然平靜下來。
雖然說她已經(jīng)沒有本錢再玩兒那些把戲,但還是讓蘇幼雪隱隱有些不安。
蘇幼雪見識過這女人的手段,從一開始出手就沒有留一絲余地。
無論肖美雅還是她們,都是個不死不休的結(jié)局。
從方城回來,沈琰也一改之前的溫和,處事犀利,絲毫不留情面。
讓肖美雅的矛頭直指沈琰。
她總覺得不安,對沈琰的安全高度重視,甚至還讓四仔寸步不離的跟著他。
沈琰高興的同時又有點無奈,“我除了學(xué)校,服裝店,就在四合院?!?/p>
要說擔心,沈琰覺得蘇幼雪的安危還更令人擔心。
話雖如此,但蘇幼雪總覺得不安,她揉了揉眉心:
“我也說不清楚,但是這幾天眼皮老跳,總感覺有什么事兒要發(fā)生似的。”
可是一連好幾天風(fēng)平浪靜,肖美雅一點動靜都沒有,蘇幼雪都以為會不會是自己想錯了,直到陳宇的到來。
他找到了一個能生產(chǎn)牛仔布料的廠子,沈琰對牛仔布料的需求量很大,之前服裝廠經(jīng)理們找的那些都是從黎江那邊弄過來的,不好弄,價錢也偏高。
沈琰是要大批量生產(chǎn),走薄利多銷的路子的,勢必要從原材料成本上下功夫,一直想找個當?shù)氐膹S子生產(chǎn)牛仔布料。
而且生產(chǎn)這個遠不及其他布料效益高,很難找到合適的工廠。
陳宇幫著找了好久,這次突然說有個不錯的廠子可以生產(chǎn)牛仔布料,廠子的人打了包票說絕對能生產(chǎn)出來,還邀請他們?nèi)嵉乜疾靺⒂^。
跟蘇幼雪說了之后,蘇幼雪肯定要陪他一起去看。
沈琰也有幾分警覺,工廠,機器,在工廠里遇到機械事故也不是不可能的……
為什么這工廠早不出現(xiàn),晚不出現(xiàn),偏偏這個時間點,恰好被陳宇找到了?
說他關(guān)心則亂也好,草木皆兵也罷,沈琰覺得需要好好查一下,要是沒問題了他們再去。
這一查,卻真查出些事兒來。廠子里的一個車間主任,名叫魏永強,在十幾年前是工農(nóng)兵大學(xué)生,
跟肖美雅是同一批推薦上來的。
魏永強雖然籍貫不是方城,但他在方城當過知青,推薦信上的章卡的也是方城縣.政.府的,一層層推敲下來,他跟肖美雅的關(guān)系匪淺。
沈琰讓人盯著這個魏永強,跟了幾日之后,果真瞧見肖美雅家的那個保姆偷摸去找過他。
既然這個工廠的車間主任跟肖美雅有秘密聯(lián)系,那么去工廠參觀的時候,難免會出些“意外?!?/p>
沈琰想起之前蘇幼雪曾經(jīng)問他,肖美雅最后的依仗是什么,他寫了“蘇勁松?!?/p>
而蘇幼雪提筆寫了兩個字:‘子嗣。’
是了,肖美雅想要掌權(quán),那么子嗣才是她最重要的武器。
沈琰并沒有提前去抓魏永強,他派人摸清了這人在工廠機器上做的手腳之后,決定將計就計。
既然要演戲,自然少不了幾個好兄弟的幫忙,顧平等人紛紛表示要幫一把。
尤其是陳宇,廠子是他找來的,
這要是沒提前發(fā)現(xiàn),沈琰真被他們害了,他不就成了間接害死兄弟的幫兇了?
對這個魏永強,簡直恨的牙根癢癢,要不是為著大局,他早把人抓起來折磨審問了。
沈琰的大局是跟顧平幾人一起敲定的,他們決定讓沈琰裝一把受害者。
這次要徹底的裝,肖美雅不就盼著他頭破血流嗎?
那就成全她,讓沈琰來個“頭破血流”!
顧平思慮周全,再三商量之后,
決定讓沈琰在懷里揣幾包雞血,完了再弄輛救護車過來,務(wù)必扮演真切。
陳宇還是覺得不痛快:“真不用把那個魏永強給抓起來?就這么吃個虧也太憋屈了?!?/p>
顧平懶懶道:“你書白讀了,這叫敵在明我在暗,就這樣才對咱們有利!”
他拿著手里的鋼筆繞著指頭轉(zhuǎn)了一圈,又道,
“醫(yī)院那邊我去聯(lián)系,不能去總院,幼雪姑姑還在那呢,她要是急了過來一檢查可就露餡了?!?/p>
沈琰想起蘇幼雪姑姑蘇貞,跟著點了點頭:“是不太方便?!?/p>
陳宇還在琢磨那個車間主任的事兒,張著嘴幾次湊上不話,急得眼珠子直瞪。
沈琰知道陳宇是替自己擔心,也替自己打抱不平,拍了拍他肩膀,道:“別急,你等著瞧,這種人放在后面才能看出厲害。”
陳宇有點迷茫,“這種人留著能做什么?”
“他當初上大學(xué)受了恩惠,但是未必沒有給肖家好處,如今肖美雅要他幫忙,必然也許諾他一些什么。
正所謂以勢交者,勢傾則絕;以利交者,利窮則散?!?/p>
沈琰好心解釋。
陳宇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好像是這么個道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