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琰中午從學(xué)校出來,然后跑了各個劇團選演員。
沈琰動作迅速,在話劇團找了三個身形跟賀昭箐的相仿的女演員來。
然后照著賀昭箐以前的照片,仿照做了兩件淡黃色旗袍,跟賀昭箐當(dāng)年穿過的八九不離十,讓她們試穿。
幾個女演員只被團長通知要去試鏡,以為是要拍電影,倒也認真。
其中一個年紀略小的,穿上這套衣服坐在沙發(fā)上的時候,忍不住有些害羞,不過正是那樣害羞低頭抿嘴笑的模樣,在燈光下顯得跟當(dāng)年的賀昭箐有幾分相似。
沈琰看了她,道:
“麻煩你站起來一下,把頭發(fā)向右邊攏,對,就是這樣?!?/p>
那女孩長得不錯,唇角揚起的弧度跟賀昭箐還真有幾分相似,只是她眉眼略長,沒有賀昭箐那份端莊秀美,側(cè)著梳了頭發(fā),低垂下眼睛的時候是最像的。
蘇幼雪也發(fā)覺了。
只是賀昭箐在她心里格外重要,被這樣一個動不動捂嘴笑的女孩模仿,讓她忍不住皺起眉頭。
沈琰圍著那女孩左右看了圈,向蘇幼雪征詢:“要不就她了吧?”
蘇幼雪也看了一眼女孩的側(cè)臉,不知道想起什么,心情忽然好了,笑道:“好,就她了。”
“那我下午就找人來拍海報。”
沈琰將蘇幼雪送回家后,來找了楊樹龍。
兩人也有好幾個月沒見了。
楊樹龍看到沈琰,就是一個大大的擁抱。
“你小子終于舍得來了。”
沈琰剛坐在板凳上,還沒把腰包拿下來,就聽到楊樹龍眉飛色舞的講起這段時間電器的生意。
“沈琰,我去拿賬本,你看了后一定會驚訝的!”
沈琰還是第一次見到楊樹龍這樣,真有點好奇了。
他最后一次來看楊樹龍這邊的總帳,好像已經(jīng)是4個月前的事了。
這幾個月紅波電器店和服裝廠,與京都那些達官顯貴們處好關(guān)系,加上學(xué)和家里有些事情,對楊樹龍這邊關(guān)切太少了。
當(dāng)然,沈琰是完全放心的。
若不然,他也不會讓楊樹龍,沒貨直接去鵬城的光明電機廠進貨。
“楊大哥,聽你這么說,看來生意很不錯。”
楊樹龍滿面紅光,意氣風(fēng)發(fā)。
也學(xué)別人開始賣關(guān)子了。
“我這就去拿賬本,你瞧瞧就知道了?!?/p>
不得不說,沈琰的好奇心確實被調(diào)動了起來。
幾個月不見,楊樹龍吊人胃口的本事見漲啊。
和一年前在火車上遇到的那個憨厚耿直老大哥,完全不是同一個人。
嘖。
都是做生意磨煉出來的。
楊樹龍經(jīng)常鵬城和京都兩地跑,也沒因為負責(zé)店面了,而把地攤生意丟了,雇人在那守著。
一個月不管掙多少,他都分人一半。
這樣守攤位的人不是拿的死工資,也會上心推薦。
賣的越多,每個月拿的錢就越多。
楊樹龍現(xiàn)在手上有四個攤位,生意最好的時候,一個月能掙千把塊錢呢。
這樣他不用整天守在攤位前,多去鵬城跑跑。
提到鵬城,楊樹龍更加蠢蠢欲動了。
沈琰買的光明電機廠就在鵬城,每次他都去鵬城拿貨,若是在鵬城開個店,那不就是進口樓臺先得月。
那邊還有不少港商,不是有更多機會掙大錢?
當(dāng)然,楊樹龍不是吃里扒外的人,不會是有點錢就想自己單干。
他能走到今天,多虧了沈琰。
天下的錢賺不完,做人要對得起良心。
楊樹龍很快就把總賬捧到沈琰面前。
“沈琰,你看!”
沈琰直接翻到最后一面,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
“五個月,你就掙了這么多?”
他這是低估了這個時代鵬城對于電器的需求。
沈琰看著總賬:“總營業(yè)額23多萬?”
23萬,到2000年的時候,也就買一套小的住房。
但在85年初,一個人把五個月的電器流水做到23萬,不可謂不恐怖。
平均每天要賣出1500的貨。
當(dāng)然,這錢還沒刨除光明電機場的人員工資和成本。
但刨除了,依舊高的可怕。
畢竟光明電機廠不是只給楊樹龍供貨,他還給其他五家紅波電器供貨。
沒想到楊樹龍還真有做生意的潛質(zhì)。
也是。
當(dāng)初在火車上碰到他,不就是為了去進收音機去倒賣的嘛。
“是啊,我看到帳的時候也是不敢相信?!?/p>
楊樹龍出資1萬,占股份10%
那幾個電器店一分,一年下來怎么說都能分到好幾萬。
他肯定把所有精力都放在這上面,誰讓他是股東呢。
沈琰也很高興:“年底的時候事情多沒分紅,等年前,咱們搞個分紅,怎么樣?”
楊樹龍樂了:“成啊,我聽你的?!?/p>
跟著沈琰有肉吃,果然是沒錯的。
之后楊樹龍?zhí)崞鹪邬i城開電器店的事情,沈琰考慮了一會兒。
之前他去鵬城的時候考察過了,有一處市場現(xiàn)在還在等著開發(fā)。
鵬城市場太大了,楊樹龍想去無可厚非。
誰會眼睜睜看著錢在自己面前,而不去掙?
沈琰答應(yīng)了,但有一點,把招財和虎子帶著。
在鵬城開分店,楊樹龍肯定不會一直在那,與其招別人,不如招自己相信的人。
一直忙到晚上九點多。
寒冬臘月,等沈琰吃好晚飯回去的時候,家里人都已經(jīng)睡了。
沈榮強睡覺前燒了炕,五個廂房都是暖烘烘的。
沈琰輕手輕腳,脫了外衣,又洗漱好之后才進屋。
屋里燈火通明,沈琰先去兩個小家伙的房間,見她們睡的香甜,在她們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后離開。
走到他們臥室,某人已經(jīng)睡得香甜,因為動了手術(shù),身體虛弱,格外的怕冷,整個人裹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張嬌俏的臉。
沈琰進了被窩,先把自己捂熱乎,等到身上沒那么涼了,才伸出手,將她抱進自己的懷里。
用力的抱著。
“沈琰?”
蘇幼雪睡得迷迷糊糊,“你回來了?有沒有吃飯,我去……”
“確實餓了?!?/p>
沈琰慢條斯理的在她的頭頂吻了一下,“已經(jīng)餓了好久了?!?/p>
蘇幼雪緩緩睜開美眸,“那我去……”
沈琰伸手,扣住她的腦袋,迫使她仰頭朝著自己。
而后,用力的吻了下去。
唇齒觸碰。
蘇幼雪的眼睛里仿佛蒙上一層細碎的水霧,順著眼角散開。
她輕輕的喘著氣,伸手抱住了沈琰的頸項。
沈琰看到她肩頸處露出來的繃帶,眼神晦暗了起來。
若不是考慮到她身體還虛弱,定要好好真真切切的感受她。
他親一口。
“睡吧媳婦。”
權(quán)當(dāng)利息了,其余的,等她身體徹底好了,有的是時間和手段討回來。
“……”被親的迷迷糊糊的蘇幼雪,看著某人突然沒了動作,但那兇器還真真實實的存在,疑惑他怎么就停了下來?
轉(zhuǎn)念一想,也就明白過來了。
這是心疼她呢。
蘇幼雪心里甜甜的,隨即往沈琰懷里窩了窩,伸手摟著他的腰。
不到十分鐘,頭頂就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被沈琰折騰了一番,現(xiàn)在有了精神的蘇幼雪,微微抬頭看了眼,看著那下巴冒出來胡渣,眼里閃過心疼。
她原本是在等沈琰的,想說明早去一趟賀昭箐那。
從瀘市回來后,就沒見賀昭箐過來,蘇幼雪起先想著她住院時,母親寸步不離的照顧著,或者這段時間在忙自己的事情。
但今日和沈沁梅閑聊的時候,才知道從他們?nèi)虚_始就沒見到賀昭箐了。
連店里都沒去。
蘇幼雪心里有些擔(dān)憂,想去看看。
或許是車禍那件事,讓沈琰心里有了陰影,護自己護的緊,想跟他打聲招呼在去。
誰知哄好孩子睡了后,她自己也躺床上睡著了。
看他睡的香甜,也不忍心打擾,等明早再說吧。
誰知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方云良就開車找過來了。
蘇幼雪出院,他沒過來,就是去羊城送貨去了。
沈琰走不開,那些高級定制的旗袍羊城那邊等著要。
方云良自動請纓,跑了一趟。
加上他還沒去過羊城的歌舞廳呢,正好去見識見識。
沒想到,這一去不得了,就發(fā)現(xiàn)了件大八卦。
這不,他昨天晚上才回來,早上就安耐不住找過來了。
他到羊城,肯定是給陳馬龍送旗袍。
沒想到好巧不巧的,遇到他和港商何威隆來的在簽合同。
互相介紹了一番后,合同簽好,那之后不就是按照流程走嗎?
做生意嘛,老板來了,應(yīng)酬啥的,請人喝酒自然是免不了的。
常規(guī)操作。
沒想到的是,何威隆對羊城比他都熟。
點名要去歌舞廳。
還喊了兩個姑娘,輸送“陪酒女”。
他自然也知道來這種場子,還有女人陪酒,代表啥,怕是懂的都懂。
陳馬龍喝的臉都紅了,醉醺醺的。
最后被那姑娘攙著走了。
他也喝的暈乎乎的。
陳馬龍有沒有犯錯誤,他還真不知道。
聽到這話,沈琰倒沒多詫異。
港商那邊的老板做生意都是一個套路,酒色先溜一番,沒撐住內(nèi)心底線的話,就會被慢慢腐蝕。
然后靠女人吹吹耳邊風(fēng),促成生意。
陳馬龍搞走私的,與港商往來密切,想不沾染這些可能嗎?
前世陳馬龍就是個潔身自好的人,沈琰這點倒是不懷疑。
不過,方云良剛剛有句話倒是提醒了他。
簽合同。
現(xiàn)在合同..法還不完善,一個字都能差之千里,讓人陷入深淵。
若是有心在合同上做手腳,那只能當(dāng)繳學(xué)費了。
沈琰能做的也就提醒下陳馬龍,讓他注意點。
而陳馬龍那邊還真沒犯錯誤。
陳馬龍一心撲在生意上,一心想掙錢讓家人都過上好日子。
港區(qū)那邊稍微有錢點的,都好幾房小老婆。
天天在家就跟宅斗似的。
港區(qū)那邊是港區(qū),陳馬龍以前不會亂搞,現(xiàn)在有了沈沁梅更不會出去亂搞。
這邊,蘇幼雪醒來的時候,沈琰已經(jīng)出門了。
二姐出門送幾個孩子去上學(xué),幾個小家伙一起,路上倒也熱鬧的很。
沈榮強,胡愛芬在腌制香腸,何宇在看書。
蘇幼雪看了眼天氣,陰天,說不定晚點還會下雨。
心里實在擔(dān)心賀昭箐,她跟兩老打了招呼,便離開了。
到了賀昭箐住的地方,蘇幼雪敲門一直無人回應(yīng)。
她是有這邊鑰匙的。
開門進屋。
屋里冷冷清清的,感覺像是很久沒人住了,桌上都落了一層灰。
賀昭箐是個愛干凈的人,每天都要打掃衛(wèi)生。
現(xiàn)在滿屋子灰塵……是代表她已經(jīng)很久沒回來了。
蘇幼雪心里一沉,快步走到臥室查看一番。
衣服都在,首飾也在。
什么都沒帶走。
那她會去哪里?
蘇幼雪心慌了,擔(dān)心了。
她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想想母親還會去哪里。
而樓下巷子角落里,有兩個人在那貓著。
其中一人狠狠啐了一口,粗聲粗氣道:“麻的,終于等到人了,老子等了5天了,都快凍傻了!”
而正在他們正對面的餃子店里,一人一邊吃著餃子一邊觀察著他們。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港區(qū)的局長袁青,何家的事鬧得沸沸揚揚,那些大家族施壓,讓他們必須在一個月內(nèi)把人找回來。
身為局長,自然有一些手段。
雖然不知那人的名字,但記得長相。
讓局里人畫下來之后,就讓人調(diào)查了。
消息很快查到。
但只能查出在京都。
人海茫茫,他要去哪找?
本來準(zhǔn)備吃好飯,就去京都派出所打探的,沒想到就看到對面鬼鬼祟祟的兩個人。
袁青是偵察兵出身,執(zhí)行過很多危險任務(wù),因為受傷,被臨時調(diào)到后來調(diào)到公安局,既是修養(yǎng),也是為以后的晉升積累資歷。
沒想到剛到京都就遇上了這樣的事情,那兩個人他打眼就能看出是危險分子。
蘇幼雪從賀昭箐家里出來,她眼眶通紅,心里說不出的難受。
自己太大意了,母親那么久不見,她都沒發(fā)現(xiàn)。
她咬牙,剛要攔輛人力三輪車去蘇家。
也許是被蘇勁松帶走了呢?
人力三輪車正準(zhǔn)備轉(zhuǎn)彎調(diào)頭的時候,忽然傳來轟鳴聲,是汽車的聲音。
而且越來越近,蘇幼雪心里跳了一下,不知為何,心里有不好的預(yù)感,加快步伐遠離這個地方。
然而,她走在快,哪有轎車快。
一輛車在她面前停下。
一個瘦馬猴似的男人呲著一口黃牙攔在她身前,身后還帶著一個拿著家伙的人,一步步圍了上來。
“麻的,老子可等很久了!”
黃牙男人目光落到蘇幼雪身上,盯著少女隱藏在衣服下的玲瓏身段吞了吞口水。
“肖家那位沒跟我說啊,是這么個標(biāo)致的小丫頭,嘖嘖……趕緊帶走!”
蘇幼雪抬頭盯著他們,都是年輕力壯的男人,瞧那鉆巷子的熟練勁兒就知道對此地十分熟悉。
那個黃牙男人身后背著個黑布裹著的東西,只能大概看出一點冷硬的鐵槍管。
想來是士制火槍。
如狼似虎的兩個男人對付一個女人是輕而易舉的事。
更何況他們還是有備而來,只是他們也像是顧忌什么,并不敢動槍。
蘇幼雪看出他們怕鬧出太大動靜,反抗的更加激烈,她一把推開沖上來的人,轉(zhuǎn)身想往反方向跑,卻被人拿磚頭一樣的東西扔了一下,砸在她后背上發(fā)出沉悶的聲響,
混亂中還聽到那個黃牙男人罵罵咧咧的聲音:“蠢貨,別打花了她的臉!老子還想玩玩兒呢!”
蘇幼雪心里一緊,她本就力氣不多拳腳上更不是對手,根本無力招架。
一個不查被人狠狠砸了。
溫?zé)岬囊后w留下來,蘇幼雪眼前一黑,徹底昏了過去。
“蠢貨,把人打死了怎么交代!!”
黃牙暴躁的踹了那個人一腳。
那人手里拿著水壺,底下沾了不少血跡,還有些冤枉:
“我砸的是腦殼啊?!?/p>
“流這么多血在臉上,老子還哪有興致玩兒.”
黃牙恨恨罵了一句。
袁青趕過去的時候,這里已經(jīng)沒人了,只剩下一地散亂。
他鼻尖動了一下,多年的職業(yè)警覺幾乎不用仔細看就知道這里曾經(jīng)發(fā)生過場亂斗。
袁青向前走幾步蹲下來,手指在地上摸過,黑紅色的血跡還殘留著一絲溫度。
那姑娘被他們帶走,只怕兇多吉少,沒什么猶豫的,袁青搜尋蹤跡跟了上去。
與此同時,在紅波電器店盤點貨的沈琰忽然感覺一陣心悸。
他捂著胸口,喘不過氣來。
方云良還以為他哪里不舒服,連忙扶他坐到椅子上。
“沈琰?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我送你去醫(yī)院?”
沈琰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剛剛還聊了怎么發(fā)分紅,現(xiàn)在渾身難受,喘不過氣來。
這種感覺,沈琰在港區(qū)的時候經(jīng)歷過一次。
之前他以為是身體不舒服。
回來后才知道,他心絞痛的時候,正是蘇幼雪出車禍的時候。
“云良,打電話回四合院,問問家里人是不是都在?!?/p>
沈琰心里很慌,比上次更強烈。
“好好好,我這就打電話?!?/p>
方云良連忙去打電話。
很快,那邊傳來聲音,疑惑方云良問這話的意思,但也很配合的說了。
家里人都在,就是蘇幼雪早上去賀昭箐那了,說是很快回來,到現(xiàn)在還沒回。
聽到這話,沈琰連忙站起來,眼里全是紅血絲,猶如一只困獸。
他大步走上前握著方云良的手腕,聲音冷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