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按御史,大張旗鼓出京,總要處理幾個小跳蟲,才算不負(fù)皇恩。
起初沒人把晏辭和蘭司鈺的組合當(dāng)回事,皇親國戚,就是找個由頭出京游山玩水。
沒想到臨近臘月,晏辭在江南點了個大炮。
不僅是漕運,更有鹽政。
他要告這一路官商勾結(jié),貪污受賄,私賣鹽引,稅金不明。
據(jù)傳,上告的折子中涉案的官員名字就寫了足有三米長。
周洄最快知道這個消息,畢竟周元載看折子的時候,他就在旁邊坐著,父皇看完折子后久久不語。
周洄提議,“父皇要不要看看蘭大人的說法?!?/p>
“此折是他二人合力上書。”周元載淡淡道,“鈺兒年輕沖動,不懂正常,晏辭看著是個謹(jǐn)慎為官的,怎會如此沖動?又是漕運,又是鹽政,他是要把朝廷翻個天啊?!?/p>
“也許是情勢危急,到了不得不處置的時候。”周洄替丈人回轉(zhuǎn)。
周元載搖頭,“治國如烹小鮮,行船重要的是平衡,力使大了就會壞事,往往好心沒有好報?!?/p>
周洄回到東宮,東宮上下正在準(zhǔn)備小殿下的周歲,到靜室,晏子歸和山君正在玩拔河的游戲,這是山君最近最喜愛的游戲。
他坐在鋪墊厚實的地上,小小人兒緊緊抿唇用力,晏子歸坐在椅子上,兩人扯一段綢布,晏子歸掌握著力道,有時扯到后仰,有時扯到往前傾幾乎站起,母子兩和樂融融。
周洄在外看了一會,嘴角向上彎起,偏頭對張成吩咐,“朝上的事不要在東宮提起。”
等兒子生日過完,他再和晏子歸說。
郭初霽去找蔡明珠,“晏良娣父親的事,太子妃聽說了嗎?”
蔡明珠看她一眼,“殿下說過此事不要在東宮提起?!?/p>
“她爹這下可把人得罪完了?!惫蹯V有些看熱鬧,說的是江南的事,但是江南官場和京城休戚相關(guān),富庶之地的肥差,誰不是沾親帶故。
“她又不靠她的父親得寵?!辈堂髦橐馀d闌珊,“她爹要真倒霉了,殿下只會更心疼她?!?/p>
“年輕時靠寵愛,年老了靠什么?她兒子長大,朝中沒有得勢的舅家,從零開始拿什么比?”
“拿得勢的岳家?!辈堂髦榭粗蹯V,“殿下舅家在朝中不顯,所以才有你我進東宮?!?/p>
現(xiàn)在東宮還沒有其他孩子,她倒是想的長遠(yuǎn)。
“太子妃如今對她是徹底折服了?”郭初霽暗諷蔡明珠。
“我是太子妃?!辈堂髦楦袊@,“誰讓殿下高興,我就高興?!?/p>
“只是你。”蔡明珠上下掃一眼郭初霽,“還是要趁年輕多做打算,年華逝去,雙手空空,再看著一茬茬的新人進宮,只怕心里不好過?!?/p>
郭初霽進宮來,還是第一次在蔡明珠這吃癟,臉色險些掛不住,最后只說,“是我運氣不好,偏偏碰到一個情有獨鐘的人,偏偏他情有獨鐘的人不是我,只能在這里熬日子?!?/p>
蔡明珠聞言眉眼也壓下來。
晏子歸進宮后,太子再沒近過身,她又何嘗不是在最青春貌美的時候熬日子。
臘八是東宮小殿下周歲,長公主特地過來看抓周。
山君打扮得紅彤彤金燦燦,被人群圍在中間,在他面前的矮案上放著印章,書,筆,刀槍等玩具。
他左右看著,并不向前。
有人拿撥浪鼓引誘他,也不為所動。
“山君嘛,自然是生來穩(wěn)重,謀定后動?!遍L公主說著吉祥話緩解尷尬。
“都怪我?!标套託w爽朗笑道,“我也沒事先告訴他抓周怎么玩,他估計還懵著呢?!?/p>
這時紫宸殿送來一串官家平日里不離身的手串,說給小殿下試兒。
也是奇怪,手串才放下,山君就開始動了,他爬到矮案上,一手拿起手串,在眾人的驚呼聲中,又拿了最左邊的印章。
小小的桃木印章,在一眾物事中最不起眼。
長公主卻是一看就知道,笑說,“這可是太子抓周時,官家親手給太子做的小印?!?/p>
“真是個乖孩子,先祖父后父親,還知道長幼有序呢?!?/p>
女官說著拿印的吉利話,蔡明珠看著面無表情接受夸贊的小胖孩,之前誰都不知道官家會送東西過來,難道這個孩子真是天生聰慧?
不管有沒有人教,此舉已然討得官家和太子歡心。
蔡明珠看著晏子歸,她看著山君的眼神滿是驕傲,連兒子都如此聰慧,她可真是好命。
雖然是周歲宴,山君僅限于出席抓周禮,抓完就被奶娘抱下去,場面留給貴婦人們。
“晏大人在江南遇襲,我還擔(dān)心會影響小殿下的周歲禮,看晏良娣神色正常,我就放心了。”蔡夫人主動關(guān)心宋時,“我觀晏夫人神色,想來晏大人應(yīng)該是無礙的?!?/p>
晏子歸猛地看向宋時。
宋時今天進宮來,滿面笑容,送了生辰禮,也抓起山君的小手逗弄過,晏子歸完全沒有注意到她有特殊地方。
如今經(jīng)人提醒,再看眼角的粉,才發(fā)現(xiàn)蓋的太多層,顯出細(xì)細(xì)的紋路。
“母親?!辈堂髦樘嵝?,“殿下為了讓晏良娣安心給小殿下過周歲,不曾告訴她晏大人的事。”
蔡夫人自覺失言,伸手掌嘴,“怪我,晏良娣就當(dāng)不曾聽說?!?/p>
“本來就不是什么大事,不必驚動宮中。”宋時只道,“些許小傷,賊人當(dāng)場就抓捕了?!?/p>
“官家已經(jīng)使人去接他們回京?!遍L公主抓住晏子歸的手安慰,“快的話,年下就能見到。”
“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會有襲擊朝廷官員之事?”晏子歸反手回握著她的手,“蘭大人沒受傷吧?”
“也是些許小傷?!遍L公主面露憂容,聽到消息后,她立即進宮,要官家派人去保護他們回京,若蘭司鈺有個三長兩短,她就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