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司鈺送大皇子回宮,在馬車上,兩小孩還能玩一會。
長公主讓李家的話事人和李珺到跟前來。
胡彩珠覺得自已不該在這里,借口去給公主看看補品。
“你別走,就在此處,看看我的意見,回家告訴鈺兒?!遍L公主淡淡道。
李珺被喊來還不知道為何,“母親?!?/p>
“駙馬不在了,這些話遲早要說,既然你們等不及,那便先說了吧。”長公主看一眼駙馬的哥哥。
“珺兒和璦兒雖然姓李,但是他們是我的血脈,他們的前程婚嫁自然是由我做主,從前我和駙馬就有默契,今日舊事重提,他們不與李家姻親結(jié)親?!?/p>
李大伯只道長公主這么多年,依舊是看不上李家。
“我看不上李家,不是因為你們家道中落,后繼無力,不然當(dāng)初也不會選擇駙馬,實在成婚后,你們李家的作為不上檔次,讓人看不起?!?/p>
“駙馬耳根軟,這些年給你們擦了多少屁股,你心里知道,如今更是讓你們害死了。”
“你不要胡說?”李大伯騰的站起,“駙馬是意外,怎么成我害死了?!?/p>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駙馬如果不是害怕事情揭露,惶惶不安,也不會借酒澆愁,有了如今的禍?zhǔn)?。”長公主厲色,“駙馬死了,你現(xiàn)在還想拉攏著珺兒,讓他繼續(xù)為你們李家當(dāng)牛做馬?!?/p>
“等駙馬入土為安,這公主府也不歡迎你們登門?!?/p>
“長公主此話說的太傷人了,我李家也不是毫無血性,既然長公主要分個明白,這靈堂也不必擺在公主府,我們拿回家擺去,不礙長公主的眼?!崩畲蟛餍涠?。
李珺急了,追著大伯跑兩步,回來趴在母親跟前,“母親,你說說軟話,大伯要真把父親的靈堂搬走怎么辦?”
“你是你爹的兒子,你放話說不能搬,誰敢搬?”長公主低頭看向兒子,她從前只想著男孩跟著父親多學(xué)些東西,卻忘了,父親不聰明,能教出什么聰明孩子。
父子倆都對李家言聽計從,忘了自已的身份。
好在,孩子還小,還有機(jī)會扳正。
“尋常宗親顧及族老,你是公主的兒子,李家的宗族套不到你頭上,你以后也用不著他們?!?/p>
“日后能和你守望相助的,只有和你一母同胞的兄妹?!?/p>
李珺說不上話,“蘭,大哥看不上我呢?!?/p>
“誰說的?!遍L公主問,“雖然他不和你們親近,那是因為差著歲數(shù),日常也不住在一起,但是他心里明白的很,你和璦兒都是我親生的,和他流著一樣的血,遇著事,他絕對不會袖手旁觀?!?/p>
李珺不說話。
“珺兒,你父親沒了,你就要當(dāng)頂梁的柱,凡事你要多想多思,萬不能只聽一人言。”長公主看著他,“你要分辨,什么是嘴上說的好,什么是事做的好?!?/p>
“你要保護(hù)你自已的利益,不是李家的利益,知道嗎?”
李珺還是一副不太明白的樣子,“那大伯要挪靈堂怎么辦?”
“哥哥無需憂心。”李璦開口,“當(dāng)初是大伯一定要把靈堂擺在公主府,如何會挪走,說走不過是想讓哥哥去哄他,哥哥一旦軟弱,就被他拿住了,日后少不得要用此來脅迫哥哥。”
李家沒有其他有出息的子弟,還想借著長公主府的靈堂和來往貴人交際討面兒情。
十二歲的姑娘,一直守在生病的母親旁,默不作聲,看得卻比她哥哥明白。
“父親要葬進(jìn)李家祖墳,母親現(xiàn)在和大伯交惡,劃清界限,是不想和父親合葬吧?!崩瞵B沖動說出,“母親還是想著和大哥的父親合葬嗎?”
長公主目光一怔。
她竟然不知道李珺是這么想的。
李珺說出也知道不好,低頭認(rèn)錯,“是我口不擇言,母親原諒我?!?/p>
“如果你決意讓你爹葬在李家祖墳,我確實不會和他合葬?!遍L公主嘆口氣道,“但是,我也不會和你大哥的父親合葬,我會同陛下說,在先帝龍陵附近起個包安葬我,到地下還能和先帝后說說話。”
李珺走后,李璦撲在她身前,“母親?!?/p>
長公主長久的沉默后嘆氣,對胡彩珠說,“我少年守寡,別人都道我可憐,我也想著是不是有個人知冷知熱就不可憐了?!?/p>
“現(xiàn)在想想,實在不必要?!?/p>
前期和駙馬確實也有過郎情妾意的時候,但是后來李家的事,蘭司鈺的反叛都讓她心力交瘁,疲于應(yīng)付,蘭司鈺看她是個背叛的母親,而李家卻一直耿耿于懷她對蘭司鈺的照顧。
李家就是抓著這點讓駙馬和她漸漸離心,現(xiàn)在李珺也有此苗頭。他們卻不想想,有先才有后,是蘭司鈺生在前頭,難道母親改嫁,就該把先生的孩子拋了不管不顧?
若是不改嫁,守著蘭司鈺,日子不知道多輕松。
現(xiàn)在她還活著,就要爭她死后的歸屬,可見知冷知熱不是福氣,清凈才是福氣。長公主不是氣話,她是真的哪個夫君都不想合葬。
“母親不要生氣,珺兒也是讓他大伯唬住了,駙馬自然是跟著公主葬,哪有葬回祖墳的?!闭嬖徇M(jìn)祖墳,才是被李家拿捏了,胡彩珠思慮再三,“駙馬去的那日,大伯就來家里同夫君說,說是公公去世前留了言,萬事隨公主心愿,不讓鈺兒強求。”
這話在長公主決意改嫁時已經(jīng)和蘭司鈺說了一遍,現(xiàn)在再說一遍,就是不讓蘭司鈺去干涉公主決意和誰合葬。
蘭司鈺只發(fā)呆了一會,“要合葬了,李家那邊得來兩人,算了,就我一個人給爹祭掃吧,想來他習(xí)慣了,也不樂意見生人?!?/p>
“再說長公主身體好著呢,指不定我隨我爹的根,走在她前面,那我也管不了?!?/p>
被蘭大伯追著好一頓打,如今也是有兒有女的人了,還是這么口無遮攔。
長公主先前都沒哭,這會淚珠滾落眼眶,“他是個好人。”
越是好人,她就越恨他,為什么走的那樣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