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個月內就結束戰(zhàn)斗是理想狀態(tài)。
事實上一旦開戰(zhàn),進展會如何,全看天意。
也不全是,比如只是把高項打退離嘉蘭關一百里,對朝廷來說,就是勝仗,可以收官,論功行賞,但是打到一個月,和高項還在膠著,主將嚴伯雄的軍報是穩(wěn)中向好,但是朝廷中也有人在前線。
立即指出,高項已經敗退,為何先鋒軍還不停,還在向高項腹地挺近。
嚴伯雄就當山高水長,信息不通,朝上又開始吵要把嚴伯雄以及晏識德叫回來,另換將軍去,他們有私心,拿國器報私仇。
周洄去了圣旨,要求盡快得勝回朝。
嚴伯雄看了,抓抓頭,讓人供起,卻不說其他,望著帳外遼闊的大地,他也想回去。
怎么回去?
晏識德帶著左側軍已經跑不見,他要等著接應,不然把他往這一放,他回去?
那是皇后的親弟弟,要在這出了差池,別人還活不活?
至于晏識德為什么那么拼,嚴伯雄也理解,他甚至也驚訝于晏識德的膽量和悍不畏死,他應該是第一次正經上戰(zhàn)場,就要求當前鋒,起先嚴伯雄怕他經驗不足還找人看著他,但是晏識德老道的很。
想到父親曾經對晏老將軍的夸贊,他和副將說,“晏家別死走在文臣這條路上,說不定當武將也家學淵源?!?/p>
“瞧你說的,當文官多好,咱們是沒那個條件,才只能刀口上討飯吃,像他們。”副將揚揚下巴,他就理解不了,晏家已經是富貴至極,還這么拼命干什么?刀劍無眼,命丟在這,這富貴就享不了了。
“你不明白?!眹啦蹞u頭,富貴險中求沒錯,但是能為將者,心里得有一股氣在,人生在世不能只為錢財活著,總有一些道義要堅守的。
嘉蘭關那邊打定主意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朝廷討論得沸反盈天,用詞一日比一日重,只差指著鼻子罵窮兵黷武。
太子來行宮和父皇商議政事,說到嘉蘭關的事,太子猶豫再三,還是說出,“父皇,我想去嘉蘭關?!?/p>
周洄挑眉,為什么?
“現(xiàn)在嘉蘭關那邊不聽話,朝臣們又吵的煩,吵來吵去,無非就是怕三舅舅感情用事,不滅高項不回頭,這樣派誰去嘉蘭關都沒用,只有我去?!笨偛荒茏屇负笕グ伞?/p>
“這件事你同你母后說了嗎?”
“我想先和父皇說,父皇覺得可以,我就去跟母后說?!?/p>
“你母后早前想過要你親征,被我反駁了,你是太子,承天之君,不容閃失?!碧映鰧m是經常的事,所以并不覺得出門是件難事,但是去嘉蘭關又不同。
“那我出去能碰到什么危險?”太子問,“我有護衛(wèi),我不會單獨行動,我有自保能力,如果假設我在這一路上會遇到危險,那么我在宮里也會遇到危險,總不能因為懼怕危險,就什么都不做吧?!?/p>
“三舅舅那肯定不能任由他這么繼續(xù)下去,旁人去他不聽,我去,總要給我面子?!碧酉氲拿靼?,“而且我去,也能平息朝廷對三舅舅的不滿。”
“他們只會更恨他,恨你母后,是她的執(zhí)念,讓你們一個個都奮不顧身,身陷險地。”
“我沒有執(zhí)念?!碧臃裾J,他已經不是小小的孩子為了母親高興怎么都可以,他是太子,他有自已的判斷,“高項一仗,絕對不能拖長了,我去是振威,也是催促,這時間里他能打到什么程度是他的水平,不能如愿,也只能怪自已,朝廷不能用大把時間和兵力物資去陪他胡鬧?!?/p>
周洄看著他,太子目光堅毅,真的長大了。
他點頭,“我和你母后商議一下再告訴你?!?/p>
這樣說,這事就算定了一半,太子高興起來,回身準備去擬要帶哪些人去。
周洄和晏子歸說起時,晏子歸短暫晃神后微笑,“他自已想去,倒是比我們要求他去好的多。”
“一半是想解決問題,一半還是想玩呢?!敝茕u頭。
“想玩也是順帶的事,這個年紀的孩子都想著能出遠門就好?!标套託w看向前方虛空,“紙上得來終覺淺,他這一生,能出京的機會不多,現(xiàn)在既然他想去,就讓他去吧,也是磨煉?!?/p>
太子親征沒有引起很大的反對,現(xiàn)在情況已經很明了,非太子叫不回脫韁的晏識德,太子去就代表了皇后的意思,皇后是最大的苦主,她要見好就收才行。
話是說的輕松,但是真到送太子出京那日,晏子歸還是在城墻流下了擔心的眼淚,這是沒有來由,看到開始移動的華蓋突如其來的傷心。
“娘娘放心吧,再不濟,丹砂也跟著呢,她對嘉蘭關可熟了,你就當殿下是出門游玩了,去看看娘娘長大的地方。”紫蘇勸道。
“我知道他不會有什么危險?!标套託w用帕子掩住吸吸鼻子,“我就是舍不得,想到他這一路去,又趕時間,肯定不如在家里?!?/p>
城樓上還有一個人在流眼淚,就是范珞珠,她十三歲進宮,和太子朝夕得見,有時候也煩,但是到分離那日,才知道陪伴養(yǎng)成的習慣,是受不住別離的。
“好孩子?!标套託w摟過她,“你想太子了就給他寫信,反正軍報每日要送,不礙事的?!?/p>
范珞珠輕輕點頭,“母后,殿下什么時候能回來?!?/p>
“快則一月,多則三月,無論如何年前都會回來。”晏子歸安撫她,“我們就在京中等著他的好消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