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子歸回到玉梨院,祖母在擇藥,晏子歸探頭探腦,江采女失笑,“那你進去看看你祖父睡著了嗎?”
晏子歸輕手輕腳進到內(nèi)室,晏安邦睜著眼睛發(fā)呆呢。
“祖父不乖。”晏子歸走到床邊,“你要好好休息,身體才能早些好。”
“我一閉上眼腦子就嗡嗡的?!标贪舶顡u頭,偏偏阿姐只讓他躺著。
他拍拍床沿。
晏子歸坐下,握著她的手。
“祖父對不起你?!?/p>
晏子歸聞言就做鬼臉,“怎么都說對不起我呀?那我要在家里當大王了,所有人都只能聽我的。”
“所有人都聽你的?!标贪舶钚χ此?/p>
“那現(xiàn)在祖父就聽我的,好好睡覺,不要去可惜我的親事?!标套託w低聲道,“林家雖然是門好親事,但沒有就沒有了,我都不覺得遺憾,你們也不準放在心上了。”
“你不喜歡林楠?”
“說不上喜歡還是不喜歡,就是有也行,沒有也行。”晏子歸扁嘴,“一定要嫁人嗎?不想嫁人,想陪著祖父祖母,哪都不去?!?/p>
“如果祖父能長生不死就好了,那我一定不讓你嫁人,就活在祖父的手掌心了,快快樂樂一輩子。”
可是我終究會死,你也有你的人生。
“京城沒什么好的?!标套託w拉著晏安邦的手撒嬌,“我們不在京城待了,去江南吧。”
晏安邦笑稱好,等他身體好了他們就去。
但想當然沒有那么容易。
晏辭說二老好不容易回來,一家人連個團圓年都沒過,要去江南,也要等年后。
江南可以晚點去,分家卻是等不到年后了。
晏安邦心意已決,誰說都沒用。
所有見證人在一塊,晏安邦讓把公賬拿出來分一分。
莫歡之前四處游說找人說情,不想分家。
真到這個時候了,她拿著帕子捂臉,“這只是京城的帳,將軍在嘉蘭關(guān)的帳沒合進來吧?”
“我在嘉蘭關(guān)沒有私賬,吃用都是夫人的?!标贪舶铑H為光棍。
分家沒有分老太太私賬的道理。
莫歡一聽就急了,“她一介孤女,哪來的私賬,不都是將軍給她的?!?/p>
“你當初來晏家也是兩手空空,怎么,要我查你的賬嗎?”晏安邦冷冷看著他。
莫歡沒再說話,只是說起晏寧來,可憐,官職不高,分家后怎么養(yǎng)活自已。
“他還有官職呢,我都沒有。”晏賦看著她,“要不要把官職也分分清楚?!?/p>
他的官可不是自已考的。
晏安邦看著族老們說,“家里這個狀況,我不在世的時候分清楚,等我死了,看他們在我墳頭打架,貽笑大方?”
“就按照律法分?!标贪舶顩]有廢話,“今日當面鑼對面鼓的算清楚,簽字畫押,日后再有攀扯,一概不認?!?/p>
按照律法,那就是長子得七份,余下三份其余孩子分,晏賦為嫡,多得一份,晏寧分的家產(chǎn)就只有一份。
一處宅子,兩處鋪面,三百畝田地,再有八百兩現(xiàn)銀。
莫歡哭道,這么點可怎么活。
“我這也沒多少啊?!标藤x看著自已到手的東西,“他還有俸祿呢?!?/p>
晏辭想著要不要再拿點東西出來分。
他自已知道,晏家的家底不止賬面這點,要按照賬面分,他這七分實際上要多的多。
晏安邦看著莫歡,“你哭是因為什么?當著這么多人,你說清楚,你還想要什么?”
“老二分家后,他可以接你出去住,你在府里的東西你都可以帶出去?!?/p>
“如果還不滿意,那就是覺得賬面有問題,那先別分家了,先把賬面盤清楚,幾十年的老賬都可以盤一盤?!?/p>
“我只是憂心他們怎么生活?!蹦獨g收起眼淚,“我是將軍的妾室,自然要跟著將軍生活,怎么能隨著他們?nèi)ツ?。?/p>
“就是分家也可以先不離家?!标剔o表示,“父親這么多年和我們兩地分居,好不容易能有個團圓年,過完年再說。”
還沒到十月呢,就開始什么都年后說。
晏安邦沒有意見。
最終三兄弟還是在分家文書上寫了自已的名字,按上拇指印。
宋家大哥也是見證人,他對這些不在意,只是看著妹妹兩鬢邊的白發(fā)很是心痛,“上次見還沒有,怎么突然就白了?!?/p>
“我沒事,也到長白頭發(fā)的年紀了。”那次吐血后長出來的白頭發(fā),就算一直喝著補品,頭發(fā)也沒有變回來。
“我看姑爺一點都不心疼你,難得老爺子看的開,他倒是要把人都攏在一塊,分家就分干凈點,這分了家還在家里住著算怎么事,這不是給你添麻煩嗎?”宋大哥不滿。
“成親的時候你還夸他重情意呢?!彼螘r笑道,“重情意的人,就是什么情都重,他是希望兄弟和睦,自已吃虧都沒關(guān)系的人?!?/p>
“現(xiàn)在把家分了已經(jīng)比我設(shè)想的好,要是讓他來分,恨不得自已分三份,剩余七份兩個弟弟平分才好?!?/p>
“真平分了三弟心里不高興,還要怪他呢,他又拿自已的貼補。”
“要我說。”宋大哥看一眼四周,“你家這個姨太太最厲害的,就是當初對姑爺視若已出,面上疼他比疼自已兒子還多,養(yǎng)得姑爺承她的情,也真認這個弟弟?!?/p>
“祖母在的時候也教他要孝順姨娘,疼弟弟。”宋時搖頭,“自小就聽這話長大,能怎么改?改不了的。”
“那你家老太太的私賬應(yīng)該就是兩個人分了。”宋大哥道,“這要是平分,也是應(yīng)該的,你別在意?!?/p>
“大哥把我想成什么樣?我不是那樣小氣的人?!?/p>
比起嘉蘭關(guān),京城的秋天要暖和的多,晏安邦身體好了差不多后,就帶著晏子歸出去秋獵,近處沒有大獵物,不過癮。
兩人還往北走了些,出去玩了好幾天才回來。
這次回來是晏安邦獵了一頭鹿,鹿血立即就買酒封了,急急忙忙回來,各處送一點,抓緊時間喝,晚一天功效就散一點。
晏安邦給自已和江采女只留了兩盅,一起喝了。
晏辭過來找他,他還問鹿血酒喝了嗎?別全送人了,自已喝一點,對身體有好處。
“這個先放一邊?!标剔o來是有要事,“高項人派人進京議和,如今已經(jīng)在鴻臚寺了?!?/p>
高項,就是在嘉蘭關(guān)外糾纏不清的外族,亦是晏安邦軍營生涯打擊的主要對象。
“議和就議和嘛,對邊境百姓來說是好事。”晏安邦只遲疑了一陣后就說。
“聽聞來議和的人,是高項諸州首領(lǐng)之子,他的父兄可都是死在你手上。”晏辭皺眉,總覺得不安,“不然你還是帶著母親,先去江南避寒,等開春了再回來。”
“我這個時候走,算什么?落荒而逃?”晏安邦皺眉,“他父兄我都不怕,難道怕他這個小兔崽子。”
“議和就議和,我一個已經(jīng)解甲歸田的老將,誰要拿我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