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真是好舅舅?!兵P儀宮里,晏子歸對著晏識德大發(fā)雷霆,太子回城路上,你一直跟著,就是這么跟著的,讓太子一路收著美人回來。
晏識德低著頭不做聲。
本來嘛,男歡女愛的事,難道讓他這個當(dāng)舅舅的去告訴太子,別亂睡女人,你娘不喜歡。
“都是奴婢的錯?!钡ど爸鲃庸蛳?,“是奴婢說錯話了,讓殿下不喜,之后更是賭氣?!?/p>
“他賭什么氣?還能有人把刀架在他脖子上讓他去亂睡?”晏子歸生氣。
“殿下長大了,他有需求是很正常,而且太子也不算濫睡,大部分時候他還是辭了的,否則,今天進宮的人就遠遠不止這些?!标套R德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勸勸他姐姐,“娘娘曾經(jīng)說過,人這一生管不了別人,只能管自已?!?/p>
你能管住你夫君這輩子只和你好就夠了,對兒子就不必這么苛責(zé)。
“那么艱難的時候,媛兒答應(yīng)把女兒嫁給我兒子,好日子還沒過上幾日呢,現(xiàn)在變成這樣,我怎么和她交代?!标套託w嘆氣,若是別人也就算了,林媛夫妻恩愛,沒有他人。
范珞珠是眼看著自已娘過得什么日子長大,進宮看到她和陛下又是如此恩愛,現(xiàn)在太子這樣,她心里該如何感想。
“我看太子妃是個懂事的,說不定她比娘娘接受的更好呢。”晏識德道,名門閨秀都是受過大婦教養(yǎng),些許妾室只是幫忙在她不方便的時候侍奉夫君,有什么好計較的。
范珞珠除了最開始的失態(tài),之后就變成端莊賢淑的太子妃,問了太子這些美人如何安置,太子雖然覺得這些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但是看到太子妃,他還是有些面皮發(fā)熱,“不過是盛情難卻,隨意安置就是?!?/p>
“總要給個位份才能定下道來?!狈剁笾闇匮缘?,“殿下?lián)褚粋€喜歡的做良娣,其他的做寶林可好?”
“那就都充作寶林吧?!碧用亲?,“東宮內(nèi)事有你做主,我聽你的。”
范珞珠應(yīng)好。
夫妻二人又去鳳儀宮陪陛下皇后用餐,周洄問起戰(zhàn)事,對太子贊不絕口,晏子歸神色淡淡,對范珞珠多有照顧。
范珞珠趁機說了東宮多了幾位寶林的事,“她們在路上侍奉殿下有功,有這個位置也是應(yīng)該的?!?/p>
晏子歸心疼地看她一眼,都是女人,現(xiàn)在心里的苦楚她感同身受,今早上見著還是鮮花一樣的姑娘,這會再看,花葉憔悴,不復(fù)鮮亮。
“沒關(guān)系的母后?!狈剁笾樾÷暤恼f,也是對自已說,“殿下需要人侍奉,我不能侍奉,有其他姐妹侍奉也是極好的?!?/p>
他是太子,不是她的夫君。
周洄看一眼晏子歸,生怕她會因為那些美人訓(xùn)斥太子,太子大了,要臉面,越不讓他做什么,他越會做什么。
好在晏子歸什么都沒說。
此事上她確實對太子很失望,但是她也知道,這些事她說了不算,當(dāng)母親的還能給孩子上貞潔鎖?太子身邊太多誘惑,他自已想要,是防不勝防的。
好在范珞珠表現(xiàn)的比她還強些,如果范珞珠露出傷心意味,晏子歸還能借個由頭,范珞珠表現(xiàn)的好,她反而更不好說什么。
“傻姑娘?!标套託w嘆氣,就是傷心鬧一鬧也是可以的,就這么不聲不響的接下。
“他們有他們的相處方式,只要他們自已覺得好,咱們就別干涉了。”周洄勸晏子歸。
如果只是些逢場作戲就罷,偏偏論功行賞過后,有人把王妙玉又提了出來,說她心懷大愛追隨太子而去,巾幗英雄。
蔡明珠原本在自已宮殿里過著一種深居簡出的生活,聽到這些傳聞后立即出來,她笑盈盈的看著晏子歸,“王氏女既然如此癡情,娘娘該照封王氏女為太子良娣,迎娶入宮才是?!?/p>
“聽聞她和太子先前就有淵源,如此看來,是累世因緣,斬不斷的緣分,說不好也有娘娘的運道?!?/p>
你自已是怎么上位的,就別怪有人學(xué)你的樣子,要原樣的上位。
太子良娣是深愛之人,如今的太子妃,你精心選擇的好兒媳婦,該如何應(yīng)對?
比起我當(dāng)年的痛苦,她受著,你也該受著。
王妙玉和太子的愛情被編成說書先生口里的故事,京城人喜歡,王家如喪考妣,“是誰要害我?”王妙玉跳著腳哭訴,“我和太子清清白白,什么都沒有?!?/p>
“你個孽障,你要是不偷跑出去,哪里會有今天的禍?zhǔn)隆!蓖醺笟獠淮蛞惶巵恚瑑鹤雍貌蝗菀撞┑墓?,算是白費了。
“現(xiàn)在可怎么辦???如果她不進東宮,那誰還敢娶她。”王母亦是哭泣。
范珞珠坐在房里發(fā)呆,王妙玉,真是熟悉的名字,沒想到她跟著去了嘉蘭關(guān),真是了不起,哦,她們是傾心相愛,那她是什么?
鳩占鵲巢,不識趣的人?
或許要自請下堂,像蔡貴妃一樣生活,可喜可賀,真過上她夢寐以求的生活。
范珞珠讓人把她寫的信拿來,短短幾月,已經(jīng)積了一箱子,范珞珠面無表情的拆開看,看完放在火盆里燒了。
她這樣子實在可怖,宮人偷偷去找太子,太子問她燒的什么。
“就是殿下離宮后,太子妃思念之余寫的信,原本是想等著殿下回來給殿下看的,不知道為什么,又準(zhǔn)備全部燒了?!?/p>
太子微微一怔,他急忙去到太子妃寢殿,范珞珠看到他來,一股腦就把信都投入火盆,太子顧不得其他,直接下手去火盆撈。
把內(nèi)侍監(jiān)和宮人嚇得夠嗆,“殿下仔細手。”
太子把救出來的信摟在懷里拍掉煙灰,“既是寫給我的信,怎么不給我看就燒了?”
“現(xiàn)在還沒送給殿下,算不得殿下的東西,我寫的信,我想燒就燒了?!狈剁笾橐^來搶,太子護著不讓。
“好不容易寫了,給我看看也不行嗎?看完再燒也行?!?/p>
“不想給殿下看了?!狈剁笾槊蚓o唇來搶,薄薄信紙經(jīng)不起幾下?lián)?,沒有燒毀的部分也變雪花,片片落下來。
“太子妃!”太子動怒。
范珞珠絲毫不懼,她冷冷的眼珠盯著太子,“殿下若有心愛之人盡可以接進宮來,不必遮遮掩掩,只是可惜,我不會像蔡貴妃那般愚鈍?!?/p>
讓我祝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做夢。
“我個人的得失不重要,我的父母,我的弟弟們不該為了我蒙羞?!?/p>
“這又說得哪里話呀,好姐姐?!碧臃跑浟艘粽{(diào),“我何曾有其他的心愛之人,我的心愛之人就是姐姐你啊。”
梗著脖子生氣的范珞珠,再開口先哽咽了一下,她自已顯然也嚇到了,抬起臉克制了一下,完全克制不了,眼淚不受控制,“殿下好姐姐好妹妹的多的是,不必這么叫臣妾?!?/p>
“臣妾是你的太子妃,請殿下對臣妾保有體面?!?/p>
太子第一次見范珞珠的眼淚,一時不知道如何辦,范珞珠覺得丟人,自已先走開了,獨留太子在原地悵然若失。
宮人這時候才敢湊上來檢查太子的手,都燒起水泡,太子渾然不覺又想起拼湊撕碎的紙片,只看得清沒頭沒尾的幾句,應(yīng)當(dāng)是說的某件趣事,太子嘎嘎樂,可惜半途截止,還有留的半幅畫。
范珞珠的畫技自然了得,如今只剩殘片,更令人可惜。
太子得知她每天都寫的信,厚厚的一匣子,現(xiàn)在變成這些東西,大感心痛,“她到底怎么想的?”這問題,宮人不敢答,只有太子自已琢磨。
丹砂在晏子歸面前再三保證,王家的姑娘雖然貪玩了些,但是絕對沒有對太子有非分之想,她和太子從未照面,從未對話,所謂愛情,子虛烏有,當(dāng)初是有內(nèi)侍監(jiān)不嫌事大讓她去侍奉太子,但是她有個好哥哥,求到她跟前來,王妙玉之前一直跟著她哥,后面一直跟著她,絕對沒有和太子見面。
晏子歸問那太子對她是什么想法?
“太子應(yīng)該對她沒想法吧?”丹砂遲疑,太子一直知道王妙玉在她那,要是想要她,一句話就要過去侍奉了。
“也許他不想委屈了她,非要先冊再迎呢?”晏子歸問,太子學(xué)不了他爹的專情,那深情呢?喜歡一個人的時候,總是希望給她更多的儀式感。
“那要不問問?”丹砂問。
“問個屁。”晏子歸難得粗魯,萬一一問他真的有這個心思還了得,晏子歸是不怕別人說學(xué)著她的路徑來,但是范珞珠不該受此羞辱,“你著人去告知,王家既然無意,就趕緊把女兒嫁了,省的在流言蜚語里被人嚼弄。”
這就是她無賴了,可是她也是怕,只能蒙著腦袋不看不想,快點一條被子掩蓋了干凈。
丹砂到底還是偷偷去問了太子,喜不喜歡王氏女,要是喜歡就主動去和娘娘說,別拖著了。
“什么王氏女?”太子不解,“我為什么要納她?”
“她也是個可憐的,因為經(jīng)歷特殊,才被人提溜出來說事,意在暗指娘娘。”丹砂嘆氣,“殿下要是不排斥,干脆納了她算了,她被這樣編排,在京城也找不到好人家。”
太子反過來問她,太子妃燒信是什么用意,“她明明那么用心寫了,為什么不給我看就燒了?!?/p>
丹砂搖頭,“這個恐怕只有娘娘能回答你?!?/p>
太子抿唇。
“殿下大了,反而和娘娘生分了, 娘娘心里難過,只是不說罷了?!?/p>
“我會去問母后的。”太子肯定道,“這個王氏女,我不能納,既然都說她是我的心愛之人,我把她納進來,太子妃如何自處?”
“把那些暗地里嚼舌根的人找出來,教訓(xùn)一下就知道不能亂說?!?/p>
丹砂親自去王家,王妙玉面色蒼白,準(zhǔn)備好了白綾,她不欲進宮,也不欲拖累家人,最差不過是一條命。王妙年則隨時準(zhǔn)備,如果要求他妹妹以死證清白,他就把妹妹送出去,天南地北,天地遼闊,哪里都是容身之所。
都說他慣壞了妹妹,但是只要他還活著,決不能讓妹妹死在他前頭。
丹砂看他家里愁云慘霧,他們無意,太子也無意,都是叫流言害的,她和王妙玉也算是相處了一段日子,福至心靈,開口道,“如果不嫌棄的話,來給我做兒媳婦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