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興而來,敗興而歸。
周元載閉目養(yǎng)神,室內(nèi)安靜地掉一根針都能聽見。侍候老的人就知道官家現(xiàn)在很生氣,李三珍讓小太監(jiān)們都出去,只他一個人在屋里伺候。
門口的小太監(jiān)比劃提醒,他壓著聲音說,“太子殿下和皇貴妃正在殿外,要不要讓他們進來?!?/p>
周元載睜開眼睛,這就是見。
李三珍沖門口點了點頭,太子和皇貴妃走進來。
皇貴妃一進來就跪在地上哭訴,泓兒是遭了賊人算計,請陛下為他做主。言明宸王今日失禮之舉都是吃了藥,“太醫(yī)為了解他的藥性,生生放了一盆的血?!被寿F妃心疼地直掉眼淚。
“太子如何說?”
“三弟確實用了藥。”周洄看一眼皇貴妃,面露難色。
“用的什么藥?誰給他的藥?”
“問了三弟身邊人,知道王府有一位道長,很得三弟信重,最近吃的道長給的丹藥。兒臣已經(jīng)使人去抓那道士來問個清楚?!敝茕дf得隱晦,沒有直接說吃得助興藥。
“還問什么!”周元載扔了茶盞,“不知廉恥的東西他還能吃什么藥?”
“十幾歲就把他母妃宮里的宮人都糟蹋了個遍,不論老少,不論美丑?!?/p>
“朕為他留了面子,什么都沒說。結(jié)果他出了宮更是變本加利為所欲為!那藥還能是別人硬塞給他吃的?色欲熏心!色膽包天!”
“父皇息怒?!敝茕竦?。
“孽障?!敝茉d恨道,“當初他出生,朕就該親手掐死他,不至于到今日皇家的臉面都被他丟盡了。”
“陛下,泓兒是被奸人蒙蔽,他再不著調(diào),怎么會在宴席上吃那種東西,太醫(yī)說他神智全無,這得是吃了多少,難道他不要命了?”
“皇貴妃說的是,還是找道士來問問,也許是那道士別有用心?!敝茕У?。
“泓兒也是看陛下信道才會跟著信重道長,沒想到被市井潑皮給騙了?!被寿F妃還要說,周洄勸她回去照料三弟,多說多錯。
“偏偏是高項人來的時候出這個事,臣妾都不敢想,是不是有人不想高項女進東宮,故意拿泓兒來頂事?!笨上зF妃愛子心切,就會說些糊涂話。
皇貴妃此人就是這樣,聰明一陣糊涂一陣的,聰明可以穩(wěn)居貴妃位,糊涂讓她離皇后之位遙遙無期。
當然這對太子來說是好事,周洄垂手站立一側(cè),不說話了。
周元載讓人把周泓送出宮去,別在宮里待著,以后他非朕召不得入宮。
意思是皇貴妃以后想見兒子也得先來問陛下,不能隨意叫進宮。
皇貴妃眼下不是在意這個時候,如果只是罰他不能隨意進宮,已經(jīng)是天恩浩蕩。
周洄陪著等去宸王府的人回來。
回來的人說找不到那個道士,說是見狀不對跑了,他們無法,把那道士房里的藥都帶回來了。
周洄有些猶豫,還是說了,“三弟應(yīng)當是讓人騙了,聽說他在府上廣納道士,許是江湖騙子借機上門?!?/p>
“太醫(yī)說三弟用的就是坊間常有人設(shè)攤叫賣的金槍不倒藥,此藥用勁過猛,雜質(zhì)末消,常服對人有壞處?!?/p>
周元載氣得拍桌,“腦子里只有胯下那點事,他還能有什么腦子,蠢貨?!?/p>
周洄見他面色不好,忙叫太醫(yī)來,扎了幾針,又用了靜心方,“陛下上次落水傷了元氣,不可怒急傷身啊?!?/p>
直到父皇安睡,周洄才回東宮,已是夜深人靜,傅寧在宮門等,“太子妃憂心殿下,一直在等殿下?”
“她等孤做甚?”周洄問,“今夜的事與東宮無關(guān),讓她安心睡吧?!?/p>
他直接去了靜室。
傅寧嘆氣,如今她的面子也不能讓太子去多看太子妃一眼,費那么大勁勸太子妃不要做這個不要做那個,都是無用功,太子已經(jīng)不相信太子妃了。
干脆不攔著她讓她把蠢事做盡,什么時候從太子妃這個位置跌落下來,她的折磨也到頭了。
晏子歸換了寢衣,但是還沒入睡,和宮女下著棋玩,見太子進來立馬迎上,“殿下回來了,餓不餓?要不要用點點心,灶上熱著雞湯,下兩指寬的細面,即解了餓,又不會頂?shù)盟恢!?/p>
“你一說我還真餓了?!敝茕Φ?,“那之后就沒吃過東西?!?/p>
宮人去下面,晏子歸幫著寬衣,“都調(diào)查清楚了嗎?”
周洄點頭,“讓一個江湖騙子裝得道士騙了,吃多了大力丸,今日遭酒激發(fā),才做了丑事?!?/p>
“既然是江湖騙子,那這會早跑了吧?”晏子歸笑問。
周洄點頭,“你給他下藥干什么?”
“說起來有一年他不知道發(fā)什么瘋,突然脫了衣服往水里跳,不會也是你的杰作?”
“殿下要翻舊賬責罰我嗎?”晏子歸耍賴靠在他胸前,“殿下要大義滅親嗎?”
周洄摟著她,“我可沒說?!?/p>
“以后做壞事要提前和我說,我?guī)湍悴槁┭a缺?!?/p>
“殿下做壞事也不告訴我呀?!标套託w意有所指,“不過這不算壞事,頂多是惡作劇,所以我才不提前說,后來說也是讓殿下有個準備,可以靈活應(yīng)對?!?/p>
“父皇有說怎么處置嗎?我看他今日氣得夠嗆。”
“氣得手都在抖?!敝茕@道,“也是之前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今日又是這樣的場合,恐怕輕不了,至少那個宸字他就保不住。”
“今日好在官員沒有跟著去,就算丟臉范圍也有限?!标套託w說著還有些可惜,不能替周泓好好揚名。
“我瞧著蘭司鈺在。”周洄道,有他在,也有滿城風雨了。
蘭司鈺很有分寸,不會傳周泓在宮宴上非禮宮人這樣明顯有損皇家威嚴會惹得陛下不喜的傳言,只會傳讓當事人難堪羞憤的事,比如這次,他就會神神秘秘沖人伸出兩個指節(jié)。
宸王那話就這么點,真是可憐。
精心打扮只得遙遙一見,散宴的突然,也沒有單獨說上話,晏貞英覺得可惜也覺得松了口氣。她以為晏子歸進東宮是情非得已,肯定滿心不忿。但親眼見到她,華貴非凡,嬌嫩勝于往昔,就連太子的眼神都長久地停留在她身上。
倒是太子妃的神色她很熟悉,她每日都在銅鏡里看到那樣一張臉,疲憊麻木最終變?yōu)槟驹G的神色。
看來晏子歸就算當小妾也比她當正室過得精彩。
“你們是姐妹,為何不像?”趙康毅問。
“我不像,黃鶯像?”晏貞英聽到自已很平靜的問。都以為是高嫁,結(jié)果只是晏子歸的替身,之前只是懷疑,但是他大張旗鼓的納黃鶯,她就肯定了。
太痛苦,太荒謬,晏貞英甚至開始想,早知如此,當初真該答應(yīng)了去代王府做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