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泓到底年輕。
沒有聽到想要的回答,就有點掛臉。
此時有人為了緩解氣氛,就提議讓人表演節(jié)目給陛下助興。
趙家得知昨日趙康毅錯過在官家面前露臉的機會,白白便宜了嚴澤奇,就自告奮勇說趙康毅愿意表演節(jié)目。
趙康毅冷不丁被自家大哥點名,心情有點不好。
其實他昨天輸球后心情就不太好,輸給民間的球隊,讓他又想到那個他遍尋不著,在鬧市里把他揍了一頓的人。
他難免氣餒懷疑,別人夸贊他的勇武,有幾分真實。
其實他遠沒有被人說的那么厲害,只是別人看在他父兄的面子上恭維他,嘴上夸贊,心里指不定怎么笑話。
在這樣的心境下被推出來,他感覺自已是被推出來演猴戲。
“也不能次次都是他來表現(xiàn)?!敝芩茪g突然揚聲笑道,“朝中有這么多將軍,子又有子,何必在這個時候謙虛,善于表現(xiàn)自已,皇父才能火眼金睛發(fā)現(xiàn)人才?!?/p>
周似歡理當稱呼陛下皇伯父,但是太后嫌三字不親切,讓她稱呼皇父,她自出生就沒見過父親,陛下為大,理應(yīng)做她的父親。
一個小女孩,周元載也沒有拂太后的意,只是后來太后為了想要周似歡封公主,逼著病重的皇后收周似歡為義女,周元載生氣之下,一直壓著沒冊封,太后去世,周似歡在宮中替太后守孝一年,出宮居住時,周元載才給了她封號。
別說公主,連郡主都沒有開恩,只是正常的縣主。
但是周元載直接把原本的容王府改成縣主府讓她居住,一應(yīng)俸祿待遇,也是按郡王給。
到底是看著長大的姑娘,周元載沒那么狠心。
雖然太后去世后她就不怎么進宮,但是她因為婚姻大事進宮來求,周元載也順了她的意。當時他也給了實話,他原本是想等周似歡定下婚約時給她郡主之名,這樣她有郡主府可以別府居住,不和公婆朝夕相處,到底自在。
可是她既然看上武平侯府的世子,那就沒辦法了,世子怎么能別府居住。
周似歡不在意郡主的名頭,“皇父給我的,遠比一個郡主得到的更多,我心里都明白。我愿意去當武平侯府的兒媳婦?!?/p>
在宮宴上,周元載更也不會讓她的話落空,“蓬萊此話正合朕意,你們誰愿意來?”
又有兩家武將家的兒子出列,和趙康毅對打,然后惜敗。
這樣的流程在這兩年來已經(jīng)形成慣例,無人會驚喜意外。
周元載笑著夸贊趙康毅有乃父之風(fēng),其余人也有獎賞。
周似歡聳肩,“沒意思,京城的將軍軟綿綿的,邊關(guān)的將軍歷經(jīng)風(fēng)霜,應(yīng)該不一樣。”
今日席上,稱得上邊關(guān)將軍的只有晏安邦一個。
他反應(yīng)也快,“既然縣主想看,老臣也可以為陛下獻藝?!?/p>
“老將軍安坐?!敝茉d笑道,“小孩子玩笑話,不要往心里去。”
“在座應(yīng)該沒有能打敗晏老將軍的。”周似歡笑著挑事。
晏子歸心里怒火翻騰,幾乎壓制不住望向周似歡的白眼,她沖她來就是,為難她祖父做什么。
“縣主這話說的有失偏頗?!毕嫌幸粚④娬f,“京中武將常有比試,而邊關(guān)。”
那人停住仿佛在思考措辭,嘉蘭關(guān)久未有大型戰(zhàn)役,每日只是騎馬巡邏能有什么長進。
“要說武將要分高下,下場比試自然見分曉,偏偏晏老將軍這個年紀,咱們也不能真的下場比試,這是勝之不武??上ш虒④姷淖铀脳壩鋸奈?,就是想靠子孫比試一下都不成?!?/p>
“京城的武將常有比試,可是結(jié)果卻不太有變化?!敝芩茪g聳肩,不過是樣子戲。
“你不過是小時候跟著禁軍統(tǒng)領(lǐng)學(xué)了幾招毛腳功夫,如今就敢對將軍的功夫指手畫腳?!敝茔荒蜔┑某庳熕?,“既已嫁為人婦,就做好你婦人的本分,不要插嘴這些事?!?/p>
周似歡看著周元載,“皇父?!?/p>
“中秋佳節(jié),大家都高興的時候,你說話何必這么重。”周元載看向周泓,“蓬萊自小貪玩,你指望她嫁人就不玩了?”
“她拿京中武將和邊關(guān)比,本就不對。”周泓梗著脖子說,“京城龍興之地,不管是文臣還是武將,自然是天下最好?!?/p>
“晏將軍在邊關(guān)不過是些苦勞,連叫得出名的戰(zhàn)績都沒有,怎么能和京中武將相比?!?/p>
“三弟此話不對?!敝茕Φ?,“善戰(zhàn)者無赫赫之名,你覺得嘉蘭關(guān)無大戰(zhàn),皆因為晏將軍在二十年前就將人打退打怕,令外族十五年來只敢小心刺探,不敢大肆進犯?!?/p>
“邊關(guān)從來不是風(fēng)平浪靜之地?!?/p>
周泓兀自不服,眼看二人要爭執(zhí)起來。
“太子殿下過譽,三殿下也沒錯,老臣二十年前是功勞,二十年后是苦勞?!标贪舶钚χ遄欤袄铣家呀?jīng)是風(fēng)燭殘年,自然不能和各位意氣風(fēng)發(fā)的將軍相比。”
他這個年紀,早過了意氣用事的年紀,事出反常為妖,一個年輕的女娃娃突然提起他做什么?
怕不是沖著子歸來的。
所以他愿意退讓,不想有旁的風(fēng)險。
“晏家詩書傳家,是出了我這個意外才有一個將軍,日后再承蒙官家召宴,卻要托兒子的福了?!?/p>
“你這老鬼,這是變著法讓朕給你兒子加官啊?!敝茉d伸出手指虛點著晏安邦。
“陛下要覺得他能用,就多給他機會歷練?!标贪舶钆e著酒杯遙敬陛下。
周元載端起酒杯喝了。
此事應(yīng)該到此為止。
偏有人不識相,“晏將軍當年成名的晏家槍,可惜沒有傳人,咱們是見不到了,也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那么厲害?!?/p>
晏子歸臉都憋紅了。
但是她看到祖父望過來憂心的眼神,她明白,此時并不是她能發(fā)揮的場所。
她自認為是晏家槍的傳人。
但是因為她是個女人,連當眾展示晏家槍都不行,只能看著他們這樣冷嘲熱諷她的祖父。
“怎么沒有傳人?”周似歡笑道,“我看晏大姑娘有武藝,既然是晏將軍一手帶大,傳授幾招也不在話下。”
周元載驚奇地看過來,“你怎么知道晏大姑娘會功夫?”
“我瞧她步伐不一般,自然要試一試。”周似歡很自然地說,“晏大姑娘說她武藝在我之上,我也是好奇嘛?!?/p>
“你那三腳貓功夫,比你好算什么出奇?!敝茔湫Γ安贿^是邊關(guān)長大的女子,徒有蠻力罷了?!?/p>
晏子歸忍不了。
她落落大方站起,對周元載說,“人人都知道京城好,但是陛下的大好江山也需要人守護。”
“誰樂意在邊關(guān)吹風(fēng)吃沙子,回京城再被人說一句土包子?!?/p>
“祖父不去,就有在場的一位將軍要去,我不被人指責是邊關(guān)女子粗魯蠻力,就有在場的一位貴女要受此言語。”
“為國盡忠,為陛下效力,都是臣子本分,不該掛在嘴上,沾沾自得,但是也不該被你們放在嘴里笑談?!?/p>
“誰覺得嘉蘭關(guān)輕松,自已請去嘉蘭關(guān)鎮(zhèn)守三年再說?!?/p>